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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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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清蕴甫一踏进门槛,入目便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女子缓缓转身,她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生的又是姿容秀丽,面色如玉,肤如凝脂,秀眸似秋水一般明澈。
若是与寻常官家小姐站在一起,定是让人分不出真假,亦分不出谁才是做了姑姑的那个。
可她还未从重逢的喜悦之中缓过神来,便被来者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
“您总算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贺怀瑾轻轻的为她拂去额间碎发,满是宠溺的回道:“傻丫头,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忘了呢。”
“那怎么可能嘛,只是姑姑许久不回来一趟,我想你想的紧呢!”
贺清蕴又是撒娇的在她怀里蹭了蹭,才不舍的抬起头望着她,那眼中是数不尽的眷恋。
“好好好,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刚进府就想着找你,可谁知啊,也不知道这个小人去哪里了,足足让我等了好久。”
说到这里,贺清蕴倒是不大好意思了……
“今天上午有些事要忙,所以不在府里……”
不行……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到底是去干嘛了。想到这里,贺清蕴又是把头深深的埋在了她的怀里,撒娇道:“姑姑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你呀你……真是拿你没办法。”
贺怀瑾也配合似的,没有多问。
毕竟姑娘长大了,总要有点自己的小秘密嘛。
“你爹爹呢,我怎么没见到他?”
这倒是触及到了贺清蕴的盲区,她今天早上走的太匆忙,只是和爹爹知会了一声,其余的一概不知……
文湘看出了她这囧样,笑着回道:“贺丞相一大早便出了门,听说是去尚书省议事了。不过老爷已经吩咐我们备了晚膳,估摸着用不了多久便会回来和两位小姐团聚。”
话音刚落,便听得府外传来一道车嘶马鸣之声,回眸望去,原是车架款款,而从那马车上走出来之人,正是这东府之主——贺怀川。
“我来迟了,小妹可怪我?”
“怎么会呢?哥哥如今啊,可是这圣上跟前的大忙人,整个贺府上下可都仰仗着你呢。”
“两年不见,怀瑾的嘴愈发毒了。”
贺怀瑾却只是笑意盈盈的望着眼前人,却也不忘反唇相讥:“清蕴啊,你爹爹哪里都好,就是有一点啊——”
“笨嘴拙舌的,就算是过了多少年都改不了。”
贺府会客厅,仆人们早已摆上了准备好的饭菜,一家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讲着自己近些年所遇的乐事
“十多年过去了,小妹风采依旧不减当年,不像哥哥我,早已鬓发苍苍,垂垂老矣了。”
“在其位而谋其政,这些年我云游四方,自然是活的自在洒脱,自然不像哥哥那样居于庙堂之高,整日忧心伤神。”
贺怀瑾自十年前那场战争结束过后,便自认为看透一切,放下了厚重的封赏,选择延续他们上一辈的遗愿,云游四方,著书传世。
但贺清蕴对于这位姑姑,倒是有很深的印象。因为幼时她常常待在军营里,父亲又随着圣上征战四方,无暇顾及自己,而母亲作为医士,自然也是随军出征。在那段艰苦的岁月里,一直是贺怀瑾照顾着她,给她讲述书中的道理,教她立身做人。
那段岁月虽然艰苦,但有着她和沈砚修的陪伴,也算是苦中作乐,不幸中的万幸了。
她虽不知姑姑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做到如此清心寡欲,看淡世俗云烟。就连家里,也是时隔两三年才回一次。
但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志向,生来不同,也强求不得。
若是能够加以理解,或是寻得一知音,便是很难得了。
“不知姑姑这回去的是哪个地方,有没有什么好景欣赏,或者……有趣的事分享呢?”
可此话一出,贺怀瑾的眼光却忽的暗淡了几分,她沉沉饮下了一杯酒,徐徐开口:“这些日子啊……我去了北方。”
“北方是什么样的?过了十多年,还是老样子吗?”
“那里连年天灾……较之从前,并没有好上多少。”
这样啊……贺清蕴悬着的一颗心忽的揪了起来,那是她出生之地,亦是那承载着自己往日幼时回忆的地方。
都说故土难离,此刻,贺清蕴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她忽的想起了郑子瑜的身世,便下意识的开口问道:“那那里流民是不是很多?百姓的日子很苦吧……”
“流民倒没有多少,毕竟有官府组织,是不会见死不救的,朝廷也在不断的往那里派送赈灾两。”
“那就好……”
贺清蕴稍稍放下了心来,可下一秒,却忽的想起了什么……
若是真如姑姑所说,有官府管控的话,那郑子瑜这一路又是怎么过来的呢?
可眼下她来不及思考,毕竟是阖家团圆的好时候,不能因为这个坏了气氛。
“我的小蕴儿长大了,如今也开始关心民生问题了。看来以后啊,我贺府怕是要出一名女宰相了。”
“姑姑惯会打趣我……”
“这怎么能算是打趣呢?想当初国难当头,皇后娘娘亦是披甲上阵杀敌,如今天下既定,我家蕴儿又这么有才干,谁说不能出的?”
她此言一出,贺清蕴只觉内心猛然的被触动了一般,这回,她并没有再反驳,只是继而问道:“姑姑,如果女子不嫁人的话,是不是也有很多条路可以走?”
“那是当然。”
在一旁默默吃菜的贺丞相忽的放下了碗筷,认真的看着贺清蕴,柔声说道。
“蕴儿日后想要做什么,无论是什么,爹爹和你姑姑都会支持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你活这么大,什么时候看过你爹撒谎?他这个榆木脑袋啊,别的不敢说,但是说出的话从未食言过。”
贺怀瑾笑着揽过了贺清蕴,为她倒上了一杯茶水,笑着说道。
“一次都没有食言过?”
“其实是有的。”
贺丞相开口,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但默默许久,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便是对你娘动心咯。”
贺清蕴接过了她递来的茶杯,却被惊的差点说不出来话:“啊?”
“但那也止于对你娘动心了。”
贺怀瑾刚想笑着打趣两句,可想着那沉重的过去,她动了动唇,终是没有再说下去。
“所以啊,蕴儿以后也要找一个与自己两情相悦的,就算有再多万难,爹爹为你排除就是。”
“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一场家宴终是落幕,饭后,贺清蕴伏在怀瑾姑姑膝上,听她讲着近些年的趣闻,心下顿生好奇:“姑姑,这些年你过得开心吗?”
贺怀瑾一愣,转而笑着答道:“虽然没有你们陪在身边,但是这些年我过得随心所欲,自然开心。”
“那这么说的话,我在这凌江城待了这么久,突然也好想出去逛逛啊。”
贺怀瑾又是缓缓怔住,似是思考了许久,往事历历在目,她低头笑了笑,轻轻的抚摸着贺清蕴的头发,说道:“你若将来囿于后宅,日日为郎君忧心,便只闻琴瑟之音,终将局限于一室,不见山河壮阔。”
“但若你走出深宅后院,心随云水,意揽河山,那才是真正绽放光彩的地方。”
“天下之大,从不在于庙堂之高,江湖之远,而在于你心之所向,步之所及。”
一如往常那样,怀瑾姑姑再给她讲述着自己的见解。
可她却觉得,此次不同于以往,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中悄悄变化,却让人难以察觉……
是因为自己长大了吗?
还是因为……这两天以来发生的事?
许家姐姐已经订了亲事,下一个又会是谁,会是自己吗?
贺清蕴躺在床上,一时间陷入了沉思,心情也随之从初时的惊喜,转化为了些许郁闷。
可不过多时,院中却又想起了阵阵熟悉的笛声。只是这笛声忽而飘渺起来,忽远忽近,如梦似幻。
翌日清晨,贺清蕴又是难得的起了个大早,她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之前怀瑾姑姑说过的话:
“蕴儿有多久没去皇宫看望皇后娘娘了?听说皇后娘娘遇刺,太子又在刑部审讯犯人,若是没了你在她身边陪着,只怕会更孤独吧?”
“姑姑明天还有事,不能在府中陪着你,不如……”
是啊,自己自望月楼“捉奸”一事过后,这些日子又忙着别的事,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进宫去见皇后娘娘了……
思及此,她心下不由懊恼起来。她火急火燎的收拾好了自己,便让人备好马车想着皇宫赶去。
自陛下登基以来,大改前朝奢靡之风,因而就算是入了宫,这一砖一瓦,各处摆设,皆与东府无甚差别。
凤仪宫掌御锦书甫一见到贺清蕴,她那副满是愁容的脸便忽而展出笑颜,忙的迎她进了宫。
“小姐可算是来了。娘娘这两日卧病在床,身边又没太子殿下陪伴,整天念叨着小姐呢。”
“娘娘的伤怎么样了?”
锦书一面迎着她进宫,一面补充道:“娘娘虽受了轻伤,但这些日子忧思过度,缠绵病榻许久了。”
“怎么会这样?”
贺清蕴大惊,忙的加快了脚步走进殿内。
可这殿内,却又是另一番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