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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酒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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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言目光停留在窗外的桃花树上,许久未曾移开。
她回忆起刚才下课时,苏映雪在长廊下匆匆赶来的模样,一脸的歉意。苏映雪向她提起的家中旧信居然失踪了,失望与惋惜几乎写在她的脸上。
苏映雪还提到,父亲因信件失踪大发雷霆。沈清言安慰了她几句,心里并没有太多波动。
但是看着苏映雪离去的背影,沈清言心底还是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她想起当初苏映雪的真诚。但一瞬间,这份歉意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容易被情感牵绊的沈墨莲。她已经学会了如何掩藏自己的情感,如何将一切复杂的情绪压在心底,不轻易显露。
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再一次将目光转向窗外,然而刚刚从窗前离开的那抹英挺的身影又浮现在眼前。
她轻轻闭上了眼睛,仿佛这样能让自己从那些纷乱的记忆中抽离出来。那天他背着自己穿过风雨,自己那一刻的伤怀与脆弱,又袭上心头。
然而她明白,一切已成往事,现在的她和他,注定是殊途。
春风再暖,也无法抚平她心底那份深藏的伤痛。十年的时间,带走了她的旧身份,也带走了她曾经的一切。
她缓缓睁开眼,心中那些涌动的情绪随着外头风的吹拂渐渐安静下来,窗外桃花的残瓣随风而去,仿佛带走了她一切的牵挂与痛苦。
窗外,桃花树的最后一片花瓣随风飘落,静静地,落在了窗台上。清明将至,今年已经是父母去世的第十年了。
顾远晟缓步走出女子书院。秦衡早已恭敬候在门外,顾远晟出来,两人骑马,缓缓而行。阳光透过路旁的枝叶洒落下来,斑驳的光点在两匹马的背上跳跃着。
秦衡道:“大人,据属下探查到的消息,沈清言姐弟是两年前来至此处。”
顾远晟微微点头,目光投向前方,“听闻当年是柳泽临山长力排众议,才将沈清言留在书院。”
“是的,”秦衡继续道,“沈清言一直保持低调,她和弟弟沈霖川也很少与外界来往,沈清言平日里基本上都在书院内,弟弟沈霖川则是在学堂念书。沈清言还专门请了武行师傅教沈霖川练剑,沈霖川身上颇有些功夫。”
顾远晟听到此,眉头微微一皱,“他们可还有其他亲人?”
秦衡略微停顿了一下,回想片刻,然后答道:“沈霖川同窗提过,沈霖川曾说过,父母早已去世,姐弟俩相依为命。其他并未多言。”
“可曾提及家乡?”
“未曾。”
顾远晟看向远方,不发一言。
马蹄带起几丝飘散的尘土,又慢慢归于沉寂。
——
酒楼二楼,这是视野最好的一个雅间。萧宁临窗而坐,视线落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楼下行人如织,叫卖声此起彼伏,远处的青山若隐若现,春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温暖而懒散。她轻轻托起茶杯,细眉微扬,惬意地望着窗外。
梅兰依旧是一身书童打扮,束发整齐,站在一旁低头侍候着。
“江南真是富庶之地,好玩的太多了,比京可城有意思多了。”萧宁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
梅兰低声提醒,“公主,这次溜出宫也半月有余了,是不是该考虑回去了,小心陛下生气。”
萧宁不以为意,纤细的手指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春日还未尽呢,何必急着回去。” 梅兰欲言又止。
这时,店小二端着几样精致的小菜走了过来,菜肴色香味俱佳。萧宁随手赏了一锭银子,小二眉开眼笑,千恩万谢地退下去了。
萧宁又转向梅兰,微微抬眉,语气轻松,“你也坐下,一同吃吧。”
梅兰愣了愣,轻声道:“奴婢不敢。”
“在宫外就不必拘这些礼节了,吃完饭我们还要出去逛,不要耽搁时间。”
梅兰终于犹犹豫豫地坐下,手指捏起筷子,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失了礼数。
萧宁也拿起筷子,不经意间望窗外一看,忽然眸光微亮。她站起来,声音清脆而响亮地传了出去:“沈公子!”
楼下,一道身影闻声停下脚步,抬头向楼上看来。是沈霖川,他看到楼上窗户内萧宁一张俊秀的笑脸。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转过身来,忍不住加快脚步,拎起长袍,快步走上楼。
只见萧宁临窗而立,笑吟吟地看着他。
“萧公子,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沈霖川一拱手。
“沈公子这是要去往何处?”
“今日学堂放学早,正准备回家。”
萧宁一抬手,“可有用过午饭,若是尚未,不妨一起吧。”
“那便多谢了。”沈霖川回以一礼,从容坐下。
沈霖川在对面落座,他看到萧宁举杯抬箸,举止优雅,书童在旁仔细殷勤侍奉着,显然萧宁已经习惯了这种侍候。
沈霖川看着桌上精致的菜肴,色香味俱全,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几道菜品摆放得也错落有致,看起来赏心悦目,不禁赞道:“萧公子眼光真好,点的这几样菜,色香味俱全,必定是此楼的招牌之选。”
萧宁也笑了,停下杯箸,“我问过店小二了,这几样菜,确是这里的招牌菜。此地江南美食多样,我的目标便是吃遍江南,探尽每一味。”她轻轻挑起一块糯米团,细细品尝。
沈霖川听了,不禁莞尔,“萧公子不是江南人氏?”
“不瞒沈公子,我乃京城人氏,近日来江南访亲,暂时寓居此地。”
沈霖川点点头,“既然如此,江南的景色与美食,萧公子若不嫌弃,我可以带萧公子游览。我倒是知道一些别具一格的好地方。”
萧宁轻轻摇头,笑道,“多谢沈兄美意,刚才听沈兄提及,你平时还要在学堂,不敢过多相扰,若日后有机会,再麻烦沈兄相陪。”
沈霖川心中闪过一丝失落,但是很快便恢复如常,道,“既如此,我也不便强求。” 话音未落,他忽然想起什么,“萧公子,上次你的风筝,还在我府上,一直未曾归还,不若近日送到贵府上?”
萧宁轻笑一声,沉吟片刻,才开口,“下午倒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不如我随沈兄去贵府取风筝。” 她顿了顿,又问道:“不知沈公子府上有何人,去家中拜访,是否太过冒昧?”
沈霖川朗声笑道:“家中除了我和阿姐之外,并无他人。阿姐平日里大多在女子书院授课,今日她恐怕不在家。”
萧宁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沈公子气度非凡。听闻女子书院是江南最有声望的书院之一。想必令姊学识渊博,令人敬佩。”
沈霖川也丝毫不掩饰心中的骄傲,“是的,我阿姐在女子书院教书,也深得学子们的敬重。”
谈笑间,三人用完了午餐,一同下楼来。萧宁的马车停在就楼下,车夫已经准备好,站在一旁等候。萧宁抬步走向马车,转图向沈霖川道:“沈公子,若不嫌弃,不如一同乘车。”
沈霖川一拱手,笑道,“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他先行上前,扶着萧宁与书童先行上车。书童轻轻整理了萧宁的衣袍,坐在一旁。沈霖川随即也上了车,坐到两人对面。
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就像避雨那天,他挡在萧宁前面,背后传来的幽香。他心里一动。
这时,萧宁微微抬手,示意梅兰轻挑开一点车窗帘,向马车外看去,一边小声和梅兰聊着窗外的景致,偶尔发出一两声轻笑。
沈霖川的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她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淡粉色的面颊,细长的眼睛微微弯起,睫毛轻轻抖动。
车厢里并不宽敞,沈霖川突然有点拘谨起来,他轻轻转开脸,装作不经意地掀起了车帘的一角,车外的风带着几许温暖吹进车厢,带来了一些新鲜的空气。
车马缓缓行驶,终于在一片安静的街道上停了下来。沈霖川率先跳下马车,站在旁边,等待萧宁下车。
萧宁抬头,看向眼前的雕花木门,上面镌刻着两个遒劲的大字——“沈宅”。字迹古朴,透着几分肃穆。沈霖川站在门口,轻轻举手,微笑道:“请。”
萧宁和梅兰跟在沈霖川身后,随他走进去。进入大门,是宽敞的前院,院中种植着一些竹子和花草。两侧的石雕花架上,摆放着几株盆栽,青绿的叶子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充满生机。整个院落宁静而简洁。
穿过前院,一道木栅门通向中院,院里有一个清池,此时荷花还未绽放,池水清澈,能看到有鱼儿游动,泛起阵阵涟漪。
沈霖川引着萧宁进了书房,房内简洁明净,几案上整齐地摆放着文书和书卷。旁边的墙上还挂着一把剑。
萧宁被那把剑吸引,走近端详了一下,转头问道,“沈公子还会用剑吗?”
沈霖川挠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家姐自幼就给我请了师傅,现在还在练习中。”又赶紧补充,“不过师傅说我很有武学慧根。”
萧宁忍不住微笑,她抬头看到挂在房间里的两个风筝,一个是自己的,另一个显然是那天沈霖川放的风筝。她歪头打量了一会儿,笑道:“风筝这样挂着倒也好看,不如就留着,若我有心情时,再来请沈公子一起放风筝。”
沈霖川一愣,随即笑道:“也好,日后若萧公子愿来,沈某必定好好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