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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幽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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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他们五个人在山神庙里凑活着歇了会,等到第二天天刚刚亮的时候,稹安就出门去和族人请罪了。
虽然稹安已经考虑好了一切,但是族人却并不想轻易放过途安和季沅这一对引来天灾的罪人。
最后逼着他亲手鞭打了每人五十鞭才同意将他们逐出古岭寨。
方隐攸和柳傅文旁观了整场行刑,稹安每一鞭子都打的很实在,等到打完的时候两个人的背上没有一块好皮肤。
“走吧。”
方隐攸拉着柳傅文往外走去,“现在出发,晚上应该能到幽州。”
柳傅文回头看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途安和季沅,“要是他们不在古岭寨,也不用遭这个罪。”
方隐攸充耳不闻,看着他们进寨时走过的那条小路旁的树林,仔细找着进寨时停在里面的马车。
柳傅文久久得不到回应,纳闷的望着他看的方向,“你在找什么?”
“马车不见了。”
“啊?”
柳傅文惊呼一声,迅速跑进树林中,仔仔细细的找了许久都没有看到马车的影子。
“本公子的马车呢?”柳傅文愤怒的看着方隐攸,“谁把我们马车驾走了?”
“除了我们,还有谁进过寨?”
“那个戴面具的?”
“嗯。”
柳傅文咬牙切齿的跺了跺脚,“下次,本公子要亲手打死他!”
方隐攸扯了扯嘴角,伸手拽住他的衣领将人提出了树林。
柳傅文再次遥望古岭寨,木楼半数被泥石淹没,乌黑的淤泥涌进那条细长的溪流,和当初时的静谧安逸相去甚远,不过两夜的功夫,这个地方就变得颓败。
“可惜了,季沅的师父死在了这次泥流中。”
方隐攸无所谓的嗯一声,继续往前走。
柳傅文追上他,“稹安应该很快就能让这里恢复原样。”
“操心劳神命。”方隐攸撇撇嘴,“他心思太深,爱糊弄人。”说着,他指着脚下的路,“还说什么原路不可返回,可笑。”
柳傅文嗤笑一声,斜眼扫他一眼,“你孤身一人无牵无挂自然凡事不计较,他肩上担的可是全族人的希望。”
方隐攸随意的哦一声,不再和他说这个话题,等到两人从岔路上重新上了官道时恰好看到有几个人骑着马朝他们奔来。
柳傅文仔细观察了一圈他们骑的马,感慨道:“这马可不一般,是日行千里的良驹。”
“嗯,骑马的人武功也不低。”
柳傅文眼珠一转,“要不你去找他们商量商量,匀出一匹来卖给我们?银子的问题好说。”
他们现在距离幽州还有四百多里路,方隐攸背着他奔袭倒是也能在天黑前赶到,但是柳傅文显然更情愿骑马赶路。
“好。”
说罢,方隐攸直接提剑拦在路中,在那几人即将冲过来时拔出剑指着前方,逼迫他们停了下来。
他们一行有五人,做着相同的打扮——身穿一件右袖上绣有红隼的蓝白道袍。
打头的那个人年纪稍长,留着长须,看到方隐攸时用力的勒住缰绳,骏马高昂起头嘶鸣一声,骤然停了下来。
他不悦的跳下马,瞪着方隐攸说道,“小辈,你可知道你拦的是谁?”
方隐攸将剑入鞘,态度变得恭敬起来,指了指路旁的柳傅文,“得罪前辈,我家公子欲要买你们的马。”
男人闻言表情一僵,然后愤怒的指着方隐攸,“胡闹!我这是赶路的马,怎么可能卖给你!”
说罢,他转身就要踩蹬上马。
方隐攸看一眼柳傅文,看他正一脸欣赏的打量着那几匹良驹,也明白了他心里的想法,于是说道,“你们五个人四匹马足以。”
男人脸色一沉,不耐的看着方隐攸,“你这小辈,好不识趣,我已经说了不卖,你多说无益。”
“一两黄金一匹马。”
“不卖。”
“二两黄金。”
“不卖!”男人伸手想要推开方隐攸却被他轻巧的避开,男人脸色瞬间警惕了起来,打量着看着方隐攸,“小辈,你是那个门派的?”
“无门无派。”
说罢,方隐攸再次指了指他手里的马,“卖不卖?”
男人的态度变得迟疑起来,视线在柳傅文和方隐攸身上来回穿梭,然后直接将缰绳扔到方隐攸手里,“送你,就当我陈生交下了你这个朋友。”
方隐攸握了握手里的缰绳,朝他微微一笑,“京城柳傅文。”
“好!有缘再会!”
说罢,陈生翻身上了另外一人的马背,与他同坐一骑朝着前路奔去。
柳傅文跑到马前伸手拿过缰绳,满足的拍了拍马背,“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好的马了。”
方隐攸往后退了一步,看他围着马转了一圈,嘴里还嘀嘀咕咕的称赞个不停。
“上马,赶路了。”
柳傅文点点头,踩着脚蹬跨上马背,然后俯首看着身旁的方隐攸,“你不上来?”
方隐攸摇摇头,“我不与人共骑。”
“为什么?”柳傅文摸了摸马鬃,“这可是难得的良驹。”
“没有为什么。”
说罢,方隐攸用剑鞘打了一下马屁股,“握稳。”
骏马立刻快速朝前奔去,而他也疾步跟在马后,视线锁在柳傅文的身影上,以防他出什么意外。
良驹不愧是良驹,四百多里路花了不到三个时辰就到了。
进了城以后柳傅文担心他的马累了饿了,直接去了幽州城里最豪华的酒楼,那里不仅能住宿、吃饭、还能帮忙喂马。
在店小二从柳傅文手里接过缰绳的时候,他反复叮嘱草料须喂最好的,银子不是问题。
方隐攸无语的看着他,“一匹良驹而已,有必要吗?”
柳傅文瞥他一眼,呵呵一笑,压根不想搭理他,径直进了酒楼大堂。
大堂里面的客人很多,可以说是座无虚席,但是却并不吵闹,客人的交谈声都压得很低。
两人寻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柳傅文十分阔气的点了一大桌菜,最后还要了一壶美酒,说是感谢方隐攸为他取得了一匹良驹。
方隐攸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叮嘱小二酒一定要楼里最好的,若是掺了水的东西,他必然掀了酒楼。
店小二闻言尴尬的笑了笑,迅速的往后厨跑去。
柳傅文摇着头啧啧几声,“这么大的酒楼,别人既然收了你的银子,就不会糊弄你。”
方隐攸噢一声,转头看向窗外。
幽州城很繁华,街上的各种铺子里面摆的都是上等货,还有许多高丽、交趾那边才有的珍惜东西,往来行人里也不时的走过几个蓝眼睛黄头发的胡人。
忽然,方隐攸看见人群里有一个身穿白衣,黑发半束,背影颀长的男人,他的眼瞳一缩,迅速翻窗而下,落在街道上快步朝着那人奔去。
柳傅文见状一惊,连忙伏在窗户上,想要弄清楚方隐攸为什么会突然出去。
方隐攸的速度极快,在柳傅文的视线里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已经一把扯住了那个男人的衣袖,然后又忽然止住,没有其他动作。
那个男人似乎有些惊讶,先是垂头看了一眼握住自己胳膊的手,然后才缓慢的转过身来看向方隐攸。
两个人视线交接的一瞬间,方隐攸整个人都抖了一下,虽然隔着大约十丈远的距离,但是柳傅文还是清晰的看到了他身躯的震颤,像是噩梦时被惊醒的那一下,浑身上下有一瞬间的僵硬的颤抖。
方隐攸其实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颤抖,他只是感觉到无比的震惊,自己竟然会认错弟弟。
就因为面前这人穿着弟弟常穿的白色广袖长袍,行走时衣裳如舒卷的云,自己就认错了人。
他愤怒,自责,感觉到心里像是窝了一团火再烧,想要将他烧作一团焦炭,不过这样也好,一了百了。
方隐攸痛苦的抱着头蹲了下来,弟弟如果知道他认错了人,会不会感觉到难过与失望?
忽然,方隐攸感觉到身前男人的手正朝他伸来,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拔剑出鞘,抬手就朝他刺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紫色锦衣的男人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用力推了一把白衣男子,两个人都摔倒在地,方隐攸的剑刃擦过锦衣男人的侧肩,带出一条血痕。
方隐攸错愕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剑,他竟然失手了...
反应过来的方隐攸还想继续挥剑,却感觉到有人用力的握住他的肩膀将他用力往后一拽——是柳傅文,他正一脸焦急的看着自己。
方隐攸不理解他在担心害怕些什么,一剑刺不中那就再来一剑不就行了。
于是,他的手腕用力一震,空气中响起一声鸣响,他刚想挥剑,就感觉脖子后面一痛,随后两眼一闭,不省人事。
柳傅文接住瘫软下来的方隐攸,让他倚靠在自己的侧肩上,然后朝着面前的两个男人说道:“对不住对不住,家弟犯了病,差点闹出人命来。”
锦衣男子先爬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伤口,然后十分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脸上没有丝毫不满的表情,反倒是还有几分兴奋的盯着倚在柳傅文侧颈上昏睡的方隐攸。
“你弟弟武功很厉害吧?”
柳傅文一愣,抬手将方隐攸的脸往自己脖子里压了压,避开了男人的视线,“马马虎虎,谈不上厉害。”
这时候,那个白衣男子也爬了起来,他脸色十分阴沉,打量着柳傅文和方隐攸,“有病还让他出门?你这做兄长的怎么回事?”
柳傅文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递给白衣男子,“对不住对不住。”
男子见状脸上的不耐瞬间消失,接过金子后转身就走,似乎十分害怕柳傅文反悔拿回金子。
柳傅文注意到锦衣男子一直在打量方隐攸,于是又从怀里拿出一锭金子递到他面前,“多谢公子出手才避免了我弟弟闯下大祸,这点银子还望公子收下。”
锦衣男子的视线只在金子上随意的扫了一下,然后伸手指了指方隐攸,“你弟弟怎么称呼?在江湖上可有名号?”
柳傅文再次将方隐攸的身子往自己这边偏了偏,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京城柳傅文。”
锦衣男子小声嘀咕一句,“柳傅文...”
“对,柳傅文。”柳傅文微微一笑,“公子大概未曾听过,他在江湖上就是个无名小卒。”
锦衣公子点点头,“确实未曾听过这么一号人物。”
说完,他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还在早些将他带回家吧,别又出现刚刚的事。”
柳傅文连连应好,目送锦衣公子离开以后他环顾四周,确定周围没有那个戴面具的男人的耳目才敢背着方隐攸回了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