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清洗计划》寒鸦居月

71、第 71 章 束冠之礼

　　落日西沉，残阳罩地。

　　闯阵的四人互相看了眼一同越过围墙踏入阵中，顿时落石纷纷。

　　一直跟随的紫衣也打算入阵，还没靠近围墙，就见一枚红旗飞出来插在她前进的路上，旗帜上写着“悬石阵禁入”。

　　阵中天下出鞘，剑影纷飞如流星般急促，吴业光的剑法又更上一层楼。这段时间他虽然奔波，但每日的练习从未懈怠，甚至还加大了强度。

　　有目标的人总是会比盲目度日的人变的更强。更何况他这一路上还有三位习武的伙伴在旁切磋，加之小麻衣给他们记录分析，吴业光现在已经算是江湖各派里这一代中最强的。

　　雷沉玉同样使剑，但比之吴业光就差了一阶。他用的是重剑，为了能够用好这把剑，最近苦练体力，身形也日渐魁梧起来。

　　虽然剑术略差，但是孔武有力的掌力倒是让他也能应付。此时正好用这些落石来练力量。

　　谷承泽的武器是双锏，使用的人不多，精之更少。白虎寺的主持曾是少林弟子，拥有少林寺不传内功，又肯苦心钻研，所以双锏用的是虎虎生风，只可惜一直找不到人传承衣钵。直到碰到谷承泽，主持顿时倾囊相授、对他寄予厚望。

　　书寒鸦基本没有遇到使用双锏的人，所以昨日与他比试时间最久。

　　双锏的主要击法二十来种，此时双锏在谷承泽手里，不停变换招式，击、拦、架、截、扫、撩、盖、压。过程凶险万分，但谷承泽发现自己的武器在手里使用的越来越顺畅无阻。

　　乐天用的是剑伞。他是百乐门里唯一一个用剑伞的，这是百乐门创始人用的武器。

　　据说百乐门创始人曾是位乐师，落魄时曾得一位佳人赠了钱两和雨伞，后来那把伞便成了他的武器。

　　然而剑伞使用起来非但不方便还格外的难，所以百乐门后来就废弃了。没想到会被乐天重新拾起来。

　　这三个少年有着共同的特点，就是都在一个成名已久、制度成熟的门派里，却都选择了一条特别的路打破常规。

　　百乐门里现今已无人可传授乐天技能。他只能自己凭借先人的一纸残页摸索领悟，所以使用起来杂乱无章、风格无迹可寻。

　　书寒鸦与之比试的时候，差点还着了他的道。此时碰到这种乱来的落石，反倒让使用防守类兵器的乐天得心应手，还能用余光看下书寒鸦的动作。

　　有人帮忙挡落石，书寒鸦可就悠闲太多。他长鞭一摔，粘稠的沼泽地竟然如波浪般翻涌起来，五名尸体顿时弹了上来。接着他长鞭一伸一卷，便将尸体甩了出去。

　　乐天只觉得余光里都是残影。快！实在是太快了！这就是他最直观的评价。

　　完成第一项任务的书寒鸦立刻返身加入战圈，另外四人顿觉轻松不少。不用提醒，所有人已经默契的将落石像下饺子一样往沼泽地里推。

　　“撤。”

　　随着书寒鸦声落，五人倒飞的同一时间，十九枚霹雳珠同时掷出。虽说昨日他特地教他们一些暗器的窍门，但实际操作肯定还是有些偏移，若有误差书寒鸦都及时一一补上。

　　顷刻间爆炸声此起彼伏，响彻山谷，惊起鸟兽无数。

　　然而山下镇上的村民们却没有受到惊吓。今日镇上不知谁家办喜事，当他们耳边响起爆炸声时，眼睛恰巧被满空的烟火所吸引。

　　“谁这么早放烟火？！”人群有人嘀咕一声，“真是有钱烧的慌！”

　　“怎么还有这么多孔明灯？！”

　　无数盏孔明灯腾空而起，照亮悬石阵的夜空。

　　断后的书寒鸦在灯火的照耀下抵御飞溅的寒芒。

　　经此一役，本来对自己成为内门弟子有些心虚的雷沉玉如今信心倍增，想着去帮忙，却发现书寒鸦在那里练起了功夫，用截取到的暗器去击打其他暗器。

　　等到四人都平安落地，书寒鸦才收手回来。上次那个暗器打得他措手不及，所以来不及研究，这次他特地留了一个，才发现是枣核钉。

　　“不是唐门的暗器。”雷沉玉判断道。

　　“确实。”书寒鸦认可道，“这个暗器用的人不多，还是机关盒触发的，非精通机关之人无法完成。从这材质制式来看，应该有些年头。”

　　“蒙大人，阵法已消，麻烦你派人进阵中将里头清理好，越快越好。衙门若是人手不够，就让流民和百姓们帮忙，这个钱我来出。”

　　蒙大人一听书寒鸦自掏腰包，顿时对他的佩服之情更甚，“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

　　原本书寒鸦以为这次破了悬石阵后总该有一顿辛苦餐，结果蒙大人忙着去写奏折安排清理现场的事，又把他们丢在一旁。

　　“我们去看看仵作验尸结果吧。”书寒鸦索性提议道。

　　他们到的时候仵作刚将银钗从先前死者密封的喉咙里拿出，银钗的颜色呈现青黑色，用皂角水清洗银钗后颜色未褪。

　　“死者眼、嘴微张，嘴唇、指甲发青，银钗探喉色不变，乃中毒之相。腹部无发青，应是饱腹后中毒。”

　　“中的什么毒能看得出吗？”吴业光问。

　　“看不出来，还需进一步查探。”

　　书寒鸦隔着绢帕捏起几个尸体的手指一一观察道:“指甲内淤泥不多，说明入沼泽后几无挣扎，应是死后被掷入其中。很奇怪，若是为了毁尸何必让他们平躺在沼泽上，直接做沼泽的肥料不是更好？”

　　“箭察司的人来了。”因受不了死尸而候在外面的衙役提醒道。他拿了好处，顺便帮忙把风。

　　“快走，你们先去衙门前面的客栈等着，我去找姜宴一同离开这里。”书寒鸦吩咐道。

　　如今箭察司的人回来，他们不可能再去住，只能换个阵地。

　　姜宴今日一无所获，因为闻千里根本没有醒来。

　　衙门口的客栈正是上次掌柜的给书寒鸦下跪的那家，好在这次他们没有故技重施。只是今日冷清的有点奇怪。

　　几人刚刚完成一桩大事，此时的心情是又亢奋又放松。有句老话，在江湖里往往最放松的时候就会伴着危险。

　　看着武功深不可测的书寒鸦突然无法动弹，几人霎时大惊，举起武器准备迎敌。

　　“几位少侠，莫慌。请先入座。”掌柜的适时出来化解危机。

　　书寒鸦这下算是知道，谁在戏耍他了，除了他的亲娘还能有谁！怪只怪诸事繁杂，他忘了自己二十岁的生辰已至，没有回去参加加冠礼！

　　清风楼的三个四方桌被隔空之力掀起，然后拼凑在一起。接着书寒鸦被掌力推到正中主座位置坐下。

　　掌柜走到一头雾水的五个少年面前，做了个请的动作。

　　雷沉玉、乐天、谷承泽被安排在书寒鸦右手边的位子依次坐下；吴业光、姜宴在左手边的位子依次坐下。五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

　　这时候门外有个手提礼盒笑靥如花的女子盛装而来，她走到左边末位姜宴下方坐下。

　　紫衣看着几个人呆头呆脑的样子，不禁掩唇笑得更欢。

　　吴业光与紫衣是老相识，见她明显知道情况，自然要询问道:“紫衣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啊？”

　　紫衣比了个噤声地动作，回道:“一会儿就知道了。”

　　看着紫衣端端正正坐着的模样，五个少年虽然不知道情况，却也不知不觉被带着郑重起来。

　　很快又有一位头戴傩祭面具，身披银狐大氅的道士双手捧着一盏放着羊脂黑玉莲花冠和桃木篦梳的双龙赶珠托盘走到书寒鸦身旁停下，他的足未沾地，素鞋未沾纤尘。

　　书寒鸦余光幽怨的看着身旁之人。

　　吴业光也在打量着这位长身玉立的男子，只觉得他眼熟无比，尤其这个傩祭面具。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出声询问，就被门口进来的仙衣飘飘、戴着白狐面具的女子给吸引走目光。

　　女子走到书寒鸦身后，先是将他头顶束发的小冠拿下，然后用桃木篦梳为他梳顺墨发，接着将柔顺的长发倒梳起来，再束在那顶羊脂黑玉莲花冠里。

　　看着女子手中的动作，几人已经清楚这是在干什么，他们万万没想到今日会是书寒鸦的束冠之日，难怪方才傍晚的时候会放那么久的烟火以及孔明灯。

　　几个少年眼睛虽随着那名女子的动作在移动，心里却在琢磨着自己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拿出来做贺礼。

　　女子的手稍微有点生，显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等完成这一切，她和道士又双双离开，期间没有和书寒鸦有过任何交流。

　　紧接着小二们鱼贯而入，精美的吃食络绎不绝的摆上桌。

　　“各位贵客，慢用！”

　　随着掌柜这句话落下，书寒鸦的穴道也被解了开。众人只觉得眼前似有风吹过，可就是看不见摸不着。

　　“失礼了诸位，这桌席面权当做是赔罪。很高兴诸位能来参加吾儿的及冠礼，多谢。”未见其人却闻其声，用的竟是隔空传音大法。

　　在其他人的眼神催促下，吴业光作为这里面和书寒鸦最熟的，率先打破沉寂，询问道：“这位前辈竟是书兄你的母亲。”

　　书寒鸦点头，难得露出羞赧之色，“抱歉，今日是我的二十岁生辰，我忘记回去，方才是家母和我开的一个玩笑。”

　　恢复自由的书寒鸦真是哭笑不得，他方才其实是察觉到有人想要从后偷袭，但是没想到他母亲和居月白打了个配合，声东击西。

　　好在饭菜足够丰盛，书寒鸦招呼道：“诸位不用客套，都开动起来，若是菜凉了浪费家母的心意就不美了。”

　　能参加书寒鸦的加冠礼，几个人都很高兴，一高兴自然就不再拘泥送什么礼物这种俗事。

　　半夜拥被而眠的书寒鸦被一阵打斗声吵醒，仅从声音就可判断对方武功不差，所持的武器绝佳。

　　书寒鸦挺身而起前往查看。屋顶上，昨晚几杯酒就喝得东倒西歪的五个人都在。

　　吴业光和姜宴候在一旁观战，吴业光不知说了什么，姜宴边听边奋笔疾书记录着。

　　一阵冷香袭来，姜宴察觉到身后有颗脑袋凑上前来，不回头已知是谁，解释道：“他们三个酒醒后，觉得昨日阵中一战收获颇多，觉都不睡要连夜消化。”

　　吴业光见书寒鸦来了，狡黠一笑，拔剑相邀：“昨日切磋我还没轮上，此时此刻此景正好。无忧山庄吴业光请书少侠赐教！”

　　明月正当空，银纱下几道人影脚踏清风起舞飞扬。这世间的少年不仅如太阳般炙热，也如月光般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