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清洗计划》寒鸦居月

140、第9章 十年风雪开新篇（完）

　　梅雪争春又一年。

　　那一战的过程后来鲜少有人再提，只知道在那之后成衣铺、酒楼和米店的掌柜都换了人。

　　他们去了哪里无人知晓也没人关心，大家只关心自己身体内的毒药是否已经祛除干净。至于假关公和观音尊者在痊愈之后又回到原来的岗位上。

　　因为又多了一个朋友，周崇谦觉得日子开始没那么难熬，十年似乎转瞬即逝。

　　如常一日，周崇谦躺在惯常的位置，木椅轻摇、闭目假寐。

　　有一道人影带着寒气从外面瑞雪而来。

　　周崇谦顿觉眼前一暗，但却没有动，“大夫改行做伙夫了，兼职大夫堕落了，所以建议你换家......奥，镇上没有其他家，建议你自愈。”

　　来人却自顾自地走到距离他十步开外，恭请道：“多年未见，周前辈有礼，请问我母亲现在何处？”

　　那声音年轻又沉稳，温柔又冷酷，周崇谦猛地坐起，赫然对上一双深邃如夜空的眼眸。

　　那双眼眸镶嵌在一张染着霜雪精雕玉琢的脸上，造物者的宠儿正在朝着他叩拜，从容优雅。

　　他还未束冠，却有着历经千帆的深沉和从容；

　　他的容颜好似还刻着过去的影子，却又仿佛脱胎换骨叫人不敢相认；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彬彬有礼，可又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十年未见，曾经的小孩已经长大了。

　　李寒律再度提醒呼唤一声：“周前辈。”

　　“好小子，都长这么大了。”周崇谦这才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对于他的问题却有些迟疑，“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千万别生气啊。”

　　“前辈但说无妨。”

　　“我还是直接带你去吧。”周崇谦觉得还是让他自己眼见为实比较好。

　　周崇谦将李寒律带到镇上的有间赌坊门口，指了指里面说：“你母亲就在里面，你自己去看吧，我劝过但是无用，还搭进去一个赤旭。”

　　李寒律不在的十年间，书绝音曾经离开过一次净罪谷，回来后就召集众人问他们：“难道你们想一辈子与世隔绝吗？你们不想能离武林远一点却能离尘世近一点吗？你们不想偶尔也去看看亲朋好友吗？”

　　在这里的人可太想了，于是书绝音开启了让净罪谷变成一个世外桃源隐世村庄的计划。

　　第一步，那就是让所有人都净罪谷这个地方是一直存在的。一件事多说几次就会成为脑海中难以移除的记忆。

　　首先，书绝音让每个人都编写一段合情合理的往事，然后安排其中几个混入城中的百姓间，和他们攀上关系，让百姓相信曾经在山里见过净罪谷的人。

　　第二步，渐渐与附近城镇的百姓建立关系网，成为密不可分的朋友。

　　第三步，慢慢渗透，让他们习惯净罪谷的人的存在。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不顺利的是你娘去附近城镇几趟回来之后就染上了赌瘾。我本想让赤旭用无影手去出千杀杀她的锐气，结果没想到这手法很快就被你娘给学去，于是赤旭也开始沉迷其中，为了开创新的手法赢你娘！”周崇谦越说越是恨铁不成钢，不禁捶胸顿足。

　　李寒律未发一言，在进去前，他特地抬头看了眼上面的牌子，有间赌坊，没有错。

　　赌坊里面已经聚满人，一位身披银色斗篷的女子坐在最大的一张赌桌正中。她的脸上没有赌徒的疯狂之色，异常平静，只是眼睛里却闪烁着流光溢彩。

　　“四五六，大！”

　　随着赌场里的庄家宣告她的胜利，她的嘴角才露出浅浅的笑意。

　　李寒律不动声色地退出赌坊，门外的周崇谦见他神色晦暗不明，打起圆场：“这里没有别的娱乐项目，他们玩的都不大。现在整个镇都归你母亲管，所有人都唯她马首是瞻，她可厉害了。作为管理者她也需要走近民众才能一家亲嘛。”

　　刚刚还在责骂书绝音一点不端庄的周崇谦竟然替她说起好话。

　　李寒律嘴角露出同样浅浅的笑意，恳请道：“烦请周前辈不要告知母亲我来过。”

　　周崇谦心意一动，“你要离开这里了对吗？”

　　李寒律点点头。

　　“你母亲曾经交给你一份手册，应该还在吧？”

　　当年那场战斗，书绝音在假关公和观音尊者受伤后，对其他人的招式多为避让，而是追着猛攻那卖给剑圣东西的三个掌柜直到将他们钳制，因为那三个人才是净罪谷真正的掌权者，否则他们不可能弄得到剑圣要的东西。

　　之后她用一句话让其他人放下武器，那就是她的儿子将来会为他们鸣不平，还他们一个公道。

　　书绝音将不平之事记录在册，在又一次剑圣来采买的时候交托给他。而也是那一次周崇谦以厨子之名自荐，获得前往剑圣居住地的机会。

　　这些都是过往，此时李寒律既要再度入世，他自然要确定下。

　　李寒律半身隐在暗处，目光闪烁道：“周前辈放心，晚辈早已铭记于心，一个不会落。”

　　看着李寒律渐渐远去的背影，周崇谦回眸透着狭开的门缝幽怨地看了一眼书绝音的背影。

　　赌场里的书绝音似有所感，回头扫了一眼门外，却只有满目晶莹雪花，不禁若有所思起来，最后在庄家催促下匆匆收回视线加入新的一局中。

　　·

　　净罪谷的出口就在两山之间的重合处，这是李寒律跟着剑圣坐忘我时悟出的。

　　他总是被剑圣带着在山顶的石屋廊下看着青山白云一打坐就是一天。虽然他从小就被培养了耐性，但是起初依旧难以坚持，直到他能平静的过完一天之后剑圣才开始教他武功。

　　剑圣教他的武功并没有多么惊天动地，甚至连华丽都算不上，就只有平平无奇的“刺”这一招。

　　这十年无疑是枯燥的，可他最终受了下来，也终于领悟到剑圣口中所谓的剑之精髓是为纯粹二字。所以在将决斗后的叶随风和剑圣一起封入琉璃棺之后，他下山见母亲一面，然后便打算入世完成未了之心愿。

　　烟波浩渺、曲调轻扬。

　　一曲终了，李寒律合上那本剑圣几年前从母亲那带回的名册。虽是轻轻几页，却异常沉重，上面悉数记载净罪谷里无罪之人在寻求的公道。

　　合上名册，他拿起案几上的一只普通的毛笔，在一张普通的白纸上写下复仇的开篇。

　　【闻君枪法超群，二月十一春分巳时两刻前来讨教，玄机府鸿俦为注，必不会让阁下无功而返。】

　　署名的时候，李寒律有些犹豫。突然数声寒鸦啼鸣，他心中一动，在纸上落款。

　　【书寒鸦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