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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寄书寒鸦催魂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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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乐十年、春分新生之日。
国都郊外、翠玉山中。一人一骑,拉开了江湖庙堂清洗计划的帷幕。
而这只是复仇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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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的日光喷薄欲出,群山仿佛被笼罩上神秘的色彩。
一队人马整齐有序的走在连绵起伏的山坳上。随着队伍越来越近,他们的轮廓也逐渐清晰。
骑马走在最前头的是个彪形大汉,两条粗且长的眉毛横在锐利的双眼上,不怒自威。
若是你在江湖上行走过些日子,一定能够认出他是谁。
能让天下第一镖局四海总镖头亲自押镖的必然不是俗物,得总镖头亲自押镖自然也不会失误。
趟子手手中的镖旗迎风招展,喊镖声夹杂着爽朗的交谈直冲云霄。
这已经是返程的路上,所以众人的心情都很愉悦放松。
只可惜身处江湖往往特别放松的时候总是伴随着危险。
一阵寒鸦哀鸣着从头顶低飞而过,队伍前行的山道中央突兀地插着一柄在日头下熠熠生辉的长枪,路旁的石头上坐着位正在品箫弄笛的墨衣少年。
那吹奏出来的乐音听得四海众人脸上都齐齐变色。少年仿佛没有察觉到旁人,心神都落在手上的乐器中,嘴里念叨着:“丧乐果然还是得用唢呐来吹才够格调。”
他身上既没有习武之人该有的警戒,也不带任何杀气,手中拿着也只是普通手作的竹笛和箫。若只以这些论,或许他只是在此歇脚的普通路人。
可丘黎知道他绝非普通人。
那杆银枪长约一丈三尺左右,枪身寒光凝动。他远在十丈外,已觉得寒毛竖起,只一眼便知不是俗物。
自己的九曲枪已经是把难得一见的好枪,出自少林,枪尖锋利、枪杆精悍,又常年身受佛光,既带着杀伐决断的气势又带着克制的仁慈。
这杆枪本只有少林的内门亲传大弟子才能使用,但因为丘黎太过出众,拙庵性成主持破格传授给他这个外门弟子。
然面前这杆枪却比九曲枪更胜一筹,有如此神物之人又如何会是普通人?何况这少年本身就气宇不凡、风采无双。
丘黎抬手喝止队伍停下,其声音浑厚,一听便知内力不差。待队伍停整,他方才遛马慢行至少年旁边,抱拳相问:“不知这位少侠高姓大名,有何指教?”
他身后随行之人已经手按剑柄严阵以待。
少年此时才抬眸对上他的审视。那是一双很奇特的眼睛。
他尚未束冠,说明还未满二十。他的面容比早春的朝阳还要醒目,这样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与之相配的应该是一双清澈天真的眼眸。
可偏偏相反,那双眼冷如墨玉、深邃幽暗,像是黑夜的星空看不见内里,有着窥探世事的先觉。
少年手中拿着一本手册,手册第一位赫然写着丘黎的名字以及信息。
他将丘黎手中的武器与手册上的信息一一核对,确认无误后方才起身微微拱手回礼,“在下书寒鸦,听闻丘总镖局一杆长枪尽得少林真传,故而前来请总镖头指教一番。”
少林的枪法刚柔兼施。丘黎虽是少林的俗家弟子,但所见所学领会极深并不输内门弟子,已具八九分火候。加上多年押镖,实战经验丰富,所以有着俗世长枪第一人的称号。
“书寒鸦,听都没听过的无名之辈,我们镖头岂是你随便想讨教就能讨教,让我来会会你已是高抬。”
有个年轻毛躁的镖师忍不住喝道,只是他的剑才拔出两分,便被一股无形之力给推回剑鞘。同时手上一痛,竟是将自己的武器甩了出去。
丘黎心中一惊,他方才都没看清楚面前的少年是怎么出手、用的什么暗器,微微变色道:“阁下有如此武功,又怎轮得到丘某赐教?”
“在下暗器方面或许胜过总镖头一二,但是长枪却是一窍不通,就连这杆长枪还是来之前临时从玄机老人那赢来的。”
说话间书寒鸦已将长枪拔出挽个枪花指向丘黎,那动作的确有些生疏僵硬。
“玄机老人?莫非这是鸿俦?”丘黎的语气中含着几分怀疑。
锻造首尊玄机老人武林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据说他出自圣器阁,擅长打造各式兵器。据说他曾在南海上漂了一个多月寻到块深海寒钢,铸造一把长枪。多少人豪掷千金只为一睹风采,他都不肯,只待有缘人相赠。
若以这柄长枪的气势来看,倒未必不可能,只是未曾有过玄机老人将鸿铸送予何人的传言,这等事纵然是私下也该有点风声才对。丘黎心中已是百转千回。
书寒鸦端详一番手中的武器,以指弹枪,那枪竟发出一阵犹如利剑出鞘的龙吟之声,“那老头前辈应该没拿假的糊弄我吧。素来听闻玄机老人技艺超群,正好也请总镖头评测一番。”
听到他的确认之词,丘黎立时收回心神,“你方才说对长枪一窍不通?”
“只会刺和挡该算是一窍不通吧?”
丘黎气势顿时凌人,冷冷呵斥:“你若是精通此道,纵然丘某被说以大欺小,依着江湖规矩也少不得与你过上几招。可你是门外汉,却不自量力,丘某无心做便宜父亲替旁人教子。”
书寒鸦却是毫不介意他占自己便宜,抛出了自己的筹码:“若是在下败,鸿俦归你。若是在下胜,你的武器归我。无论如何这总是个不吃亏的买卖吧。”
丘黎瞳孔微缩,深吸一口气,“你有如此神兵利器,又如何会看上丘某的?”
书寒鸦笑意一敛,语气也变得低沉冷漠:“在下初入江湖便听说总镖头号称俗世长枪第一人,便想来见识下武林传言可否尽信。”
丘黎脸上顿时阴云密布,虽心中不快,但依旧按耐着不愿出手,免得到时流言蜚语说他以大欺小抢夺鸿俦。
而且到他这个地位,与人决斗不仅是武艺的较量,更是关乎着地位和名誉,他又岂能随意出手。
很多位高权重之人早不似年轻时爱冒头,只因他们比一无所有时更害怕失败。
综合考虑丘黎最终还是克制地摆摆手:“小兄弟,你初入江湖不懂规矩,今日我便不与你计较,还望你好自为之。”
一旁的二当家石玮也上前帮忙说和:“这位兄弟,咱们四海镖局奉行的是四海之内皆兄弟的宗旨。若是兄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们可以分文不取出手相助,也欢迎兄弟随时来四海做客。今日还望小兄弟莫要无理取闹。”
丘黎已不愿意与他再浪费时间,烦躁地招招手,示意队伍继续前行。至于鸿俦,这小子独身一人又是生面孔,私下有的是办法。
书寒鸦既来便断没有不战的可能,扬声道:“在下半月前已经送过战帖到贵镖局,消息早已不胫而走,昨日按约抵达却未见到总镖头,为了节约时间故而不得不到这里候着。如今此事已经在武林传开,约定时间又过,总镖局不应战是否有点不妥?”
丘黎到今时今日的地位,遇到的人无不是对他尊敬有加,纵然是心中不服,面子工程也要做到位,已经多年没有遇到过这样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早就失去耐心。
“丘某既是少林弟子,自然有菩萨心肠,既然阁下一心寻死,那我就大发慈悲送你一程。至于鸿俦,丘某会代为转交回玄机老人,也让你死得安心。”
毒辣的眼神,必杀的决心。已无需多言,丘黎纵身轻踩马背一跃而起,长枪宛如猛虎下山,直扑向眼前的敌人。
然而书寒鸦却是纹丝不动,直到枪至身前五步距离才吝啬的左挪一步,堪堪躲过了这一枪。
初交锋丘黎便知这个对手不是毛头小子,基本功特别扎实且计算精准、反应极快。
一击未中,丘黎就势横扫,只觉得眼前一花,面前突然只剩重影,而他的长枪只扫到了空气,定睛再看,少年却还是在原来的地方。
好快的身法!丘黎暗惊道。
丘黎调转枪头再来,十招之内书寒鸦都是凭借着身法躲过他的攻击。他提起内力,每一枪不仅带着武器的锋利,更带着他刚猛的内力。
书寒鸦已不得不出手抵挡。两枪相撞,发出尖锐的摩擦声,迸发出刺人的火花。第一次正面交锋,围观之人的听觉视觉竟也受到了攻击。
来往数十招丘黎已可以肯定书寒鸦所言不虚,他的确不擅使枪。那手法绝不会比刚学会使用双箸的孩童夹菜更熟练,可偏偏自己只能讨到点无关痛痒的小便宜。
丘黎已不带着教训小毛贼的心思,开始全力施为。
少林枪既能做枪又能做棍,进的时候刚强硬猛,守的时候却像是太极,借力化力。多年来,丘黎凭着一手攻守兼备的枪法,横扫武林。
他握着长枪的手掌一翻,疾出数枪,似风驰电掣。这正是丘黎的看家本领,七进七出夺命连环枪。
此招又急又猛,如白蛇吐信,光看着已让人觉得心惊肉跳。过去无论什么样的对手在他的七连刺之下都要脱一层皮。
然而七招已毕丘黎却连一丝实质性的伤害都没有对自己的对手造成,顿时心神不稳。
对手身法奇特,既不像名门正道的那般有迹可循,也没有旁门歪道的狠厉阴险之势。他的身形像鬼魅无踪,又似风般无形。丘黎每每觉得已经得手,结果最后都只是幻影。行走江湖多年,这样的身法路数他却是见都没见过。
“的确不会用长枪,但是身法诡异,一直以守为攻,也许是在试探总镖头的招数。”有个年长的镖师评论道。
另外一个长老也附声:“光这样想赢肯定不行,总镖头也不可能输,如此岂非无解?还是他打的就是相互消耗看谁技高一筹的主意?”
石玮未置可否,若是这个小子就此水平,还敢一人前来,岂不是自寻死路?纵然他将丘黎内力耗尽,四海这么多人又岂会放他走。
仿佛听到众人的疑惑,百招之后书寒鸦终于开始反守为攻,竟是将丘黎方才所用之招悉数归还,四海镖局在场的人顿时瞠目结舌。
有人环顾自己的同门,失声发问:“他怎么会用总镖头的武功招式?难道方才他是故意引诱总镖头出招而偷师?”
可惜此时没有人顾得上回答他,因为众人的目光全都凝视着两人的交战,虽然他们心里也早已掀起千层浪。
平常丘黎自己所用的招式也会传授给镖局里的人,只可惜至今都没有一个出师的。
而今竟有一个不懂枪法的人在与丘黎过百招后就将他的独门枪法耍得有模有样,实在不得不让人感到诧异,进而生疑:总镖头的枪法原来这么好学吗?
书寒鸦势如破竹,只攻不守,本是破绽。可丘黎抵御他的进攻已耗去所有精力,又如何能寻得机会从空门下手。
何况丘黎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内力竟然有些比不上这个小自己一辈的后生。原本维持的平衡眼看要被打破,若是想赢只能速战速决。
“你的长枪的确不差,但要说第一人有些浪得虚名。阁下名声在外,不想也只是个沽名钓誉之徒。”书寒鸦还有空挑衅他。
方才拔剑的毛燥镖师已经再次拔出长剑,“大言不惭,让我来教训你。”说时迟那时快,小镖师手中长剑寻着少年空门就是灌注全力毒辣的一剑。
好一个偷袭之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