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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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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闲散地侧躺在藤椅上看著那人狼吞虎咽地吃完一整碟桃酥,瑞昕兀自盘算起明日的寿宴上是不是可以多赚些回来。他从来都不是个好心人,虽沾著皇族的亲,却没生贵人的命,母亲是瑞王爷从京城的烟雨楼上买回来的,用了一张二百两银票加一枚上好玉璜。
玉璜被母亲抢来藏了,却最终被她沈了乌离江,那二百两银票後来怕是让那烟雨楼的老板拿去买了别家的雏儿。
窗外是洋洋飘洒的白雪,瑞昕有些倦了,靠在椅上打盹儿。
这边那少年小心地瞅著他,一会儿看他嘴角勾起肆虐的嘲笑,一会儿眉间浮起淡淡的忧伤,不自觉地,往塌边挪著,借著桌案上的烛火想看得清楚些,却不小心碰翻了空碟子,碟子里的桃酥渣立时洒了满地。
“啪──”
瑞昕猛地睁眼回头看他,笑著,“瞧够了麽?”
那少年低头坐回去,身子越发地往里靠著,沈默了许久,终於说道,“苏五。”
瑞昕突然觉得这人有趣,就想去逗他,便起身走了过去,发现他不再缩著身体,就越发得寸进尺的靠近,直到蹭到苏五的肩膀,斜了一双眼睛打量著他,“小五……”
苏五被他盯得浑身发冷,再听他唤自己的名字,是从来没人这般叫过的,不由愣了愣,僵在那里像被钉死了一样,瑞昕依旧笑著,“明天陪我出去一趟可好?”
苏五不自觉地点了点头,然後忙低下头。
瑞昕继续道,“你这一身的伤是被河里的激流硬石割伤的,你在我这里也住了小半月,之前几日你一直昏睡,也就这几天才醒来,但那些皮外伤也差不多快好了,明早我替你取了纱布可好?”
苏五听到这忙点了点头,却又想到什麽,紧著摇了摇头。
瑞昕有些恼,哪有他这般难伺候,“怎麽?不愿意?”
苏五摇头,却也不答话,气氛僵持著,快要冷出冰凌来。瑞昕不耐,也不好在他房里耗著,便起身回房。
出了房门,还是一脸郁闷,又想到,那本就是自家的屋子,自己想耗多久是多久,又为何会不妥。
紧走几步又叹道,罢了,你一个闲人,跟一个呆子置什麽气。
翌日清晨,果真有人来扫雪。
不到卯时,门前的雪便被清的尽了。这样看去,巷子敞亮起来,瑞昕伸了个懒腰,袖袍轻轻一抖,梅树下,出落得俊逸轻尘。
苏五开窗的一刹,恰巧看到这一幕,盲目地一证,那边恰巧有人回头看见他,冲著他招了招手,苏五赶忙扯了壁上肩上的纱棉,换上昨日那人给自己备好的衣物开门出去。
“今日陪我去趟瑞王府。”瑞昕白衣似雪地走过来。
苏五道,“好。”
“到了那里不可多嘴,”嘱咐完忽而想到这人木头一块,每日说话不过三句,交代这个倒是多此一举了,便咳了一声继续,“手脚都管住了,跟在我身後,不许生事。”
苏五一一点头。
末了,瑞昕还是凑过来低声问他,“你多大?”
苏五立时回道,“反正比你大。”
瑞昕听罢哈哈笑了半天,边笑边继续逗他,“我象你这麽大的时候也这麽说。”
“你——”脸憋得通红。
瑞昕调戏得够了,这一天都心情大好。
瑞奕回了府中一晚上没歇好,早起发起了烧,连喉咙眼都是撕扯的。起身拿水时差点跌倒,倒是一双手稳稳地托住自己的腰,吓了一跳,再回头一看,冷了一张脸,挣开了身体,“还道你晚上才回来。”
那人不疾不徐,找了个位子坐了,仰头看他,“病了就找大夫,这麽僵著也不会好。”说著就去摸他的额头,却被反手挡开,息泯正才不在乎他对自己冷言冷语的,反正这麽多年早已习惯了,看著这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气也生不出了,於是换了话茬,“我走了这一趟京城,听到了不少好物,想听吗?”
瑞奕闭了眼靠在软榻上,手里握著暖炉,糊涂地嗯了一声,算是答了。
息泯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才开口道,“皇上近来下了旨,令各地藩王遣人去京城参与祭天,时间定在二月初二龙抬头,旨意上说是祭天,其实什麽意思,我想你必定是知道的。”
瑞奕听他说到祭祀,心便沈了下来,这必定是皇上要牵制各地藩王下的缓兵之计,自从十一年前的晏王兵变被镇压,一直到如今,可谓是太过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了,但各地藩王多多少少被削去了往年拥有的权利,心里自是不平,这明面上表现出来的服从底下历来都是波涛暗涌的,此一来,当今圣上必然是要个人质做牵制,以备不时只需。
“老王爷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息泯正走到窗边,透著窗棂看外面的梅树,那表情有些事不关己的悠闲,“你大哥性格刚正,又从小习武,早年也曾随著老王爷出过征,在皇上的名册上倒是划了不朽的一笔功勋,但你也知这世道,你没存著这个心思,并不表示圣上不会有疑虑,现如今他也刚到不惑之年,不到开春也许就会定下世袭王位的事情,这派遣的人选……”
“自扫门前雪,怎管得了他人瓦上霜。”
息泯正料不到他会说这麽一句话,好一句“自扫门前雪”,透著凄凉,却异常的好听悦耳,不禁靠过去坐在软榻边,柔声道,“话虽如此。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人选还要早些定下来比较好。”
瑞奕知他说的,也不再答他,末了,“大哥知道麽?”
息泯正勾唇笑笑,凑得更近些,“我踏雪回程只用了半月徐,换马不换人的,累都累死了,可不就是为了赶回来先见你一面?哪有功夫去理旁的,一会儿再见你大哥也不迟。”
瑞奕瞥了他一眼,冷冷道,“还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看第一个要防的就是你。”
息泯正哈哈笑起来,却没再继续说什麽,一双凤目勾著丝丝风流,惹得瑞奕跟著连耳根都热起来,索性偏了头不看他。
“不用选了,二月初二,我便准备进京。”那嗓音透著些疲惫,却异常坚决,不容人动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