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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鸿和四年-三月(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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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都灭了,只有细碎的星光发着余光。这偌大的皇宫黑暗的像是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能吞噬人的本性。
郭景媤抱着几坛酒翻身上了长秋宫的屋顶。
寒风料峭,再刺骨也冷不过失去孩子之苦。
猛灌几口,她歪着头,有酒滴在衣服上,她也丝毫没有在意。
“呵,什么都留不住,什么都是假的,都是骗子。”郭景媤小声嘟囔。
她不敢太大声,怕惊扰到巡逻的侍卫,否则那些政敌会大肆宣扬郭皇后行为不检点,废后的折子明早就会拍到陶菏的桌子上。
“是啊,都是假的。”一个带着嘲讽般的男声从身后传出。
郭景媤袖中的暗箭立刻朝着声音传出的地方飞去,那人一闪身,打落了攻击他的暗器。
“阿媤,是我。”
她看不清他的脸,却认得他的声音。
是陶菏。
陶菏将怀中的披风系在郭景媤身上,应着她说的话。
“陶菏,马晴云杀了我的孩子,那我就杀了她。如果你拦着我,那我就让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风吹过脸庞,让郭景媤清醒了不少。
“恩。”少年帝王搂住身旁说话的女子,将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肩膀上。
过去三年,他们从未如这般和平相处过。其实,他们都想好好过日子的。
“别着凉了。”陶菏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最终只酝酿出这四个字。
许是醉了,郭景媤突然发现,陶菏的眸子亮亮的,像是暗无天日黑暗里的星光,有那么一瞬间,冰封已久的心有了那么一点点悸动。
人总是会轻而易举的动心在悬崖底拉自己一把的人,哪怕那个人与自己的距离百川千海,天各一方。
可在世家中长大的她心是死的,一瞬的动摇被不动声色的压下。
他们明明离得那么近,又那么遥远。
“陶菏,你爱马晴云吗?”
“…:”
“那你愧疚吗?”
“…”
长久的沉默。
“算了,我不管你爱不爱的,世家斗争惯来如此,我的儿子阻了他们的路,那他们的路也就都别走了。”
她灌了口酒,迷迷糊糊的睡了。
“愧疚。”
这句话,郭景媤没听到。
“这一次,我们不是对立。”少年帝王搂着与他为政敌的皇后在长秋宫的房梁上坐了一夜。
直到第一抹晨曦微微亮,陶菏才将睡着了的郭景媤小心翼翼地抱回长秋宫。
“阿媤啊,你这个人没有心。”他替她掖好被角,又摸了摸她的头发。
“该上朝了。”
屋顶相拥的一夜,大概是斗了一辈子的帝后此生干的唯一一件“出格事”。
后来,在陶菏去世后的许多年里,郭景媤终于明白,那一刻的悸动,叫作少女情怀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