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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这是一只野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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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持了一周,李蓝岛发现自己其实也未必能做到遵守校规。
他翘了几节课去图书馆,推演莱纳教授附件里的解码过程。
霍尔谜组是近现代三大未解之谜之一,不过在三年前被莱纳教授所在的特务院攻破。人们不仅对古董古玩有着狂热的崇拜,对历史上遗留的密码谜题也怀着澎湃的好奇心。
李蓝岛伏在桌上,笔记写满了数十张草稿纸。
专业课的微积分线代对他来说和考加法算术题没有任何区别,教授拖着长音直让人想打瞌睡。帝都步入雨季,天气总阴沉湿冷,李蓝岛的心情就和这里的天空一样阴云密布。
大学生活远没有他期待中那么鲜活,莱纳教授更是找了一整周的代课,他本人正在格兰参加终身成就奖的授勋仪式。
不老实的人不止李蓝岛一个,又是一整周,李蓝岛没见过单枭。
此人旷课很有技巧,分明人并不坐在教室里,五花八门的签到字迹却写满了出勤表。
看得出,他人缘很好,至少李蓝岛就找不到什么同学帮忙代签。
单家祖宅在落日熔金里开出两辆黑色代步车,价格均十万一辆,并不显眼,单明山要的也就是这个效果。
黑车停在废弃工厂门口,胡子拉碴的伊朗大叔正被一群街道小混混摁在地上胖揍。
车门被推开,单枭戴着口罩和鸭舌帽,手插在兜里,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混混们终于发现了旁边的看客,一窝蜂和单枭扭打在了一起。
可场景迅速发生了变化,从单枭撩起衣袖的那一刻开始。
他一个过肩摔砸断了来人的鼻梁骨,哐当一声巨响,他们的老大被单枭踩着后背,脸贴地面,捏着一口叽里咕噜的西语骂翻了天:“操!”
平叔下来,走到另外一辆车边,弯腰,透过车窗征询座位上的人:“老爹,单枭不要紧么?”
“他要是被打死了怎么办?”
今天他们来找那位来自伊朗的红夹克大叔要债,表面上是要债,实则背后牵扯到石油矿产。
单家购入十万吨石油,上个月在港口入境,杰森派人去清点却发现货都掺了水。
这种蹬鼻子上脸的勾当单家不可能忍,更何况关乎的不仅有集团利益,还有关税等一系列问题。
单枭在初中时就被接到单家,当时所有人都不理解老爹为什么会接来这样一个毛孩,很明显,这个年龄的青少年在财阀工作只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直到他们第一次看见单枭帮老爹善后。
那种不要命的,充满狠戾的拳风根本不是正常人能打得出来的。
这帮游荡街头的混混跟红夹克赌钱,输了恼羞成怒聚众斗殴,单枭一出现,双方居然不谋而合地把矛头同时对准了他。
一打二十,饶是平叔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做到。年轻时候或许可以。
单明山双手抱臂,淡淡看着前面的人影:“一把好刀只要够锋利就行。”
“这就是当初我同意带他来单家时开出的条件。他必须承担。”
“好的。”平叔不再多说,直起身,旁观。
小混混们西英交杂的谩骂逐渐消停,倒了一地,红夹克大叔认出单枭,惊慌失措地掏出把军工刀,刚要往单枭脸上划,那把刀却调转一百八十度,刀锋对准身下人脸颊。
冷锋的银光横在眼前,单枭握着刀柄把刀直接插在了地上,再近一厘米他刚才甚至就能直接把男人的耳朵给剁下来!
“给我个时间。”单枭垂眸,蹲坐在大叔后背上,说。
“..什,什么?”
“时间。”单枭指腹沿着军刀刀刃一路下滑,“什么时候还钱。”
“明天下午,六...六点之前!”大叔鼻涕都吓出来,两腿不断地哆嗦。
他知道单家这条疯犬只负责擦屁股,真正能说上话的人在车里头。
“六点之前!我一定还,一定还!求求你了老爹,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
车窗缓缓升起。
见状,单枭松开大叔,一脚踩倒了军刀,放下衣袖上车。
单枭和平叔一辆车,单明山还有事,跟他们分道扬镳。
平叔把着方向盘,呼了口烟圈,在十分钟后打破了车内的死寂:“你最近做事有点太出格了。”
“是吗?”单枭笑笑。
看他校服上带了血迹,平叔头疼地问:“他呢?”
“嗯?”单枭看着窗外,双手搭在腿间,笑容和善,“不清楚,一周没见过面,也没说过话。”
“...”平叔问,“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单枭终于扭头,看着平叔的靠背椅道:“我不是同性恋。”
“那就单纯指他这个人呢?”
单枭想了想,笑:“无、聊、至、极。”
平叔抖抖烟灰,嗤了声:“如果你敢当着老爹的面说这句话,一定会被他崩掉脑袋。”
“老爹总觉得他欠着李家那位人情,所以对他的孙子很上心。”
“嗯,的确。”单枭笑着说,“可惜如果这位三好学生能和平叔你一样对我从不手软,我说不定还会佩服他几分。”
黑车一路开到祖宅门口,平叔放下单枭就离开,他夜里有其他任务。
“好好上学。”平叔冲单枭勾勾手,等他走近,直接把单枭裤兜里的烟盒拿了出来,“这个没收。”
“好的。”单枭不恼,也不反抗,笑眯眯地站在路边目送黑车离开。
等黑影消失在街道尽头,单枭脸上的表情冷了下来,他抬起衣袖闻了闻,一股很浓的血腥味。
祖宅大门开着,单枭随便瞥了眼,看到了李蓝岛的棒球帽在玄关上,但门口没有球鞋。
他听力不错,站在门口静了两秒,朝花园洗手池走去。
李蓝岛弓着腰,精瘦的腰身被学院制服勾勒出完美的弧度。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爷爷送我的生日礼物。”李蓝岛一边洗鞋子一边嘟囔,表情要多臭多臭,“我还只带了这么一双球鞋!”
第一次看李蓝岛脸上有这么生动的情绪,单枭靠在墙边,开口:“谁欺负你了?”
“哈?”李蓝岛完全没听到任何脚步声,回过头看见这么大一坨人站在自己手肘边上,浑身寒毛都差点竖起来,“你怎么回来了?”
“回答我的问题。”单枭看着他说。
李蓝岛瞥见满目的血,深红色痕迹泅湿学院的浅棕色针织外套,他扶额:
“你是刚刚杀了人回来吗?”
单枭眉毛动了一下,嘴角扬起:“不是。”
“不过如果谁弄脏了你的球鞋,我可以杀了他。”
...请不要张口闭口就是打打杀杀。
“不用做到这个程度。”李蓝岛摆摆手,继续洗他鞋子上的泥泞和油污,“我自己会解决的,用不着你。”
单枭本来就不是什么热心肠的性格,见李蓝岛说不用,他淡漠地收回视线,干脆地绕开了李蓝岛,去冰箱里拿了饮料出来,坐在沙发上散漫地喝。
“喂。”李蓝岛喊了他一声。
估计是觉得这么叫人不礼貌,李蓝岛改口,“单枭?”
“嗯哼。”单枭懒洋洋地应道。
“你的衣服要怎么办?干了不好洗。”李蓝岛走过来,手里居然拿着硫磺皂。
单枭就这么坐着,很干脆地把外套撩了起来,连带着里面的卫衣也被卷下。
他忽然就光裸-着上半身,腹肌、鲨鱼线、以及满背的纹身如张牙舞爪的野兽朝李蓝岛扑面而来。
单枭把两层分开,随手将外套丢在一边,重新把卫衣给套上。
他注意到李蓝岛像是被人点了穴般石化在原地,抬眸:“怎么?”
“身材不错。”李蓝岛说。
单枭点头:“我知道。”
“...”
李蓝岛原以为单枭只有手臂上纹了鱼鳞,却没想到他的后背还有一副桀骜的青龙图腾。不过这样的纹身李蓝岛也见得多了,他小时候被家里的手下抱着喂奶,还喜欢把奶粉撒人家手臂上涂涂抹抹,当画画用。
虽然单枭曾经说过,有什么问题直接问他就行,但关于这纹身,李蓝岛认为即使自己问了,单枭也不会正面回答,大有可能又给李蓝岛表演他高超的假笑技术,再随便找个话题糊弄过去。
今夜祖宅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平叔和杰森是单明山的左膀右臂,单明山出门,他俩自然也在外面盯梢和近身保护。
李蓝岛不确定今天发生了什么,但他更加确信,自己不可能和单枭结婚。
试问谁会接受一个每天夜里都浑身带血的丈夫?
指不定睡在他枕头边上时,会被他悄悄地干掉。
“那我回房间了,衣服你自己看着办吧。”李蓝岛拎着书包和一封信上楼。
信件是他从图书馆新取回来的,上面照例有他很熟悉的火漆印。
这封信内容更是平平无奇,甚至有些乏味,十年过去,莱纳教授对待故友遗子仍然客套疏离,他从不会聊起他的生活,乃至他最近的研究。
以至于李蓝岛想从莱纳口中得知更多有关自己父母的事情,每次都以失败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