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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爱上彼得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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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彼得潘(1) 红枪子,绿枪子/踢毽子,跳房子/她说她叫彼得潘,永远长不大/阁楼上养猫咪/橱窗里捉迷藏/我想我是爱上了她/可是她住在永无岛上/我坐着时光机器/我们彼此错过了。
——写给宋茉
一 范理说宋茉我只能为你写这长短句
棕色的纸飞机滑过天际,将天上的白云分成两半,一半的表情是微笑,一半的表情是伤心。白色的纸飞机越过绿色的树梢,随着吹来的风在空中开成大朵白色的花朵。黑色的纸飞机带着我掌心的温度跳出窗口,留下一个完美的弧度就消失了踪迹。
我有着五颜六色的飞机,它们带着我掌心的温度飞翔,可是我手心里却没有范理的那架飞机。没有那架即将要载着范理飞离这个城市,飞离那条小巷子,飞离我的飞机。
一架真的白色飞机呜呜的划破天空那张蔚蓝色的面庞,留下一条长长的白色的疤痕,我的心里一阵疼痛。黑板上老师画下的符号变成古怪的外星文字,我的心里突然就只剩下一个念头,如果那架飞机上坐着范理,范理就真的飞走了。
从此就真的没有一个人给我买草莓圣代,边看着我吃边笑眯眯的摸着我的头;再没有一个人会半夜爬起来和我一起犯神经去阁楼上看猫咪;再没有一个人在我吵着要捉迷藏时不说我孩子气,假装找不到躲在橱窗里的我。
那样的一个人就真的,真的要不见了。
我看着那架飞机朝着南半球飞去,终于忍不住的擦擦脸上的眼泪跳起来,在老师和同学怪异的目光下朝着楼梯口奔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沸腾着,范理,你等等我,我再也不任性了,我要看到你,因为我要好久看不到你了,你爱我就爱我好了,范理,我不是真的要赶你走。
楼梯怎么这么长,怎么跑都到不了尽头。下课的铃声响起来,一个清脆的女声报到:“现在是四点二十分,第三节下课时间到。”我愣在楼道里,原来时间已将这么晚了,原来范理的飞机已经载着他去了南半球,原来范理真的不见了。
我蹲在楼道里,抱着膝盖不由的哭出声来。
范理走的前一个晚上,一次又一次的敲着我房间的门说:“宋茉,你出来看我一眼好不好,我再也不说我爱你这样的话了,宋茉,我明天就要走了。”
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细细白白的男孩子在门外一次次的说,宋茉,我只想最后再看看你,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我烦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手无数次的碰到门把又缩了回去,范理柔柔软软带着吴地味道话语一次一次的传来:“宋茉,你把门打开好不好。”
手还是不由自主的停在了门把上,却又想起范理说出的那句我喜欢你。我不由的更加烦躁,那句我喜欢你彷佛在空中安装了扩音器,一遍一遍肆无忌惮起来。我拿被子蒙起头,我不听,我不听,我什么都听不见。
范理无奈又忧郁的声音传来,他说:“宋茉,我不会写诗,我只能为你写这长短句。”站在门外,那个细细白白的男孩子嘴边带着微笑,他对着那扇紧闭的门,眼里有着忧郁,嘴角挂着酸涩,一字一顿的念道:“红枪子,绿枪子/踢毽子,跳房子/她说她叫彼得潘,永远长不大/阁楼上养猫咪/橱窗里捉迷藏/我想我是爱上了她/可是她住在永无岛上/我坐着时光机器/我们彼此错过了。”
在太阳亮起时,范理柔柔软软的带着吴地语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他大声的说:“范理写给宋茉。”
二宋茉说范理你是我最好的哥们
我认识范理的时间就和我住在这小巷子的时间一般长。范理永远都是我忠实的玩伴,最好的朋友,童年里剩下的最好的时光。
小巷子的年纪久远,经常活动着年纪大了慢悠悠的练着太极的太婆阿姨,也有时巷口躺着一把坐上去咯吱咯吱响的青竹摇椅,摇椅边上躺着一只睡着的猫咪。从窗户里伸出的绳子竹竿纠结在一起,挂着各式各样,各种颜色的衣衫。
小时候的一群和玩伴经常在小巷子里横冲直撞的跑来跑去。我总是个闯祸精,总是会一不小心就撞到了练太极的太婆阿姨,还会踩痛正在睡觉的猫咪的尾巴,然后快快的逃开了。范理跟在我的身后柔柔软软的声音慢慢的替我跟那些被撞到的太婆阿姨道歉,还会把那猫咪费心的赶到摇椅底下。
范理从小便是一副细细白白的书生像,那时扎着羊角辫的我习惯趴在自家的窗口冲着对面的楼大声的喊:“范理,我们出去玩。”那时的范理总是正在乖巧的坐在窗户前拿着一本书不知道正认真刻苦的写着什么。他会把书本丢到一边,也趴在自家的窗户前回应我:“好,楼下见。”然后,我们一起喊一二三,看谁先跑到楼下去。
小时候一直不明白,个子比我高的范理为什么总是跑不过我,我每次都可以比他先到楼下,然后得意洋洋的看着范理去商店买输给我的巧克力豆。后来范理告诉我,他总是会二楼的楼道里停上一会儿,看见我到了楼下,自己再下来。
长长窄窄的巷子里,大家跳皮筋,跳房子,会迷恋旋转木马,会看着摩天轮羡慕不已。那个时光小小的年代里,拥挤着笑声,欢乐,色彩都争吵着欢愉起来。
我许过一个小小的愿望,希望我的世界一直这样下去。
可是一转眼的功夫,等到彼得潘从永无岛回来,他身边的孩子终于一个一个的都长大了,所有的孩子都要长大,只有一个例外。所有的孩子很快都知道他们将要长成大人,因为淘气的丘比特手里有一根神奇的爱情箭。
所有的孩子都长大了,一个一个都去恋爱了,忘记了蹦皮筋,跳房子,忘记了旋转木马,忘记了摩天轮,也忘记了我。我是真的很寂寞。
我躲在橱窗里,不言不语。范理轻轻的拉开橱窗的门,摸摸我窝的乱七八糟的头发,笑眯眯的说:“宋茉,你最爱吃的草莓圣代要不要?”我委屈的用手捂住了脸,缩在橱窗里不肯出来,对着范理叨念:“范理,一个不经意大家都不要我了,大家都长大了,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我怎么办,范理,爱情真是个不好的东西。”
范理蹲下来,拉开我捂在脸上的手,细细软软的声音让人安心,他说:“宋茉,还有我,我一直都在,不是吗?”我看着范理,觉得安心又和平,是的,范理会一直在的,在我身边陪着我数着旋转木马转的圈数,看着午夜烟花里闪亮的摩天轮。
我任性的拉住范理的手,对着范理说:“范理,我们都不要长大,都不要恋爱好不好,范理你要陪着我。“
范理的眼睛闪过一丝我不懂得光芒,他看着委屈的缩在橱窗里的我,用手理理我的头发慢慢的说了声:“好。”
那个时候我突然觉得范理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接过范理手里的草莓圣代说:“范理你真是我的最好的哥们。”
三范理说宋茉我们尝试一下爱情
临近黎明,我突然被阁楼上的猫叫惊醒。房间粉色的灯光照的整个房间有一股暖烘烘的气息,我想起我忘记了喂阁楼上的那只猫咪。
墙壁上贴着的彼得潘睁着无辜的绿色眼睛看着我,我也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突然就想到了范理,范理总是会一边无奈的摇着头说:“你这个长不大的彼得潘。”又一边会答应我所有的无理取闹。
范理已经离开了两天三夜,那架飞机划破了蔚蓝天空的脸,也在我的心底刺下了一个洞。这洞日夜滋长,片刻不息。我的欢笑,我的草莓圣代,我的旋转木马都被吸进这个洞里,一去不返。
我再也忍不住的从枕头底下拿起手机按下范理的号码,我要跟范理抱怨,抱怨他坐着飞机离开却在我的心底留下了一个洞。
范理的声音传来,隔着话筒却听起来那么遥远,一样柔柔软软带着吴地味道的话语如今和我远隔着崇洋,也就听起来变得遥远起来。范理的声音带着迟疑和不确定,他停了好一会儿才叫道我的名字:“宋茉。”
我觉得无比的委屈起来,声音里也带了哽咽,我抱怨:“范理,范理,你是浑蛋,你说好要陪着我的,说好都不恋爱的,说好的,你坐着飞机飞走了,可是那架飞机在我的心底开了一个黑色的洞,范理,我不会笑了,怎么办?”我终于哭出了声音,抽抽嗒嗒,断断续续的指责范理:“范理,怎么办是好,又剩我一个人了,连你都为了爱情离开我了,怎么办是好……”
安安静静的,范理听着我无理取闹的指责,时不时用软软的声音应上一声,直到我平静下来。范理才慢慢的说:“宋茉,我很高兴你打电话给我,我以为你真的不理我了,你那天说的那么坚决,做的那么决绝,所以我没勇气的逃开了。”
那边又是范理柔柔软软,让人安心的声音,他说:“宋茉,你猜你打电话来的时候,是几点钟?”我看看旁边红色桃乐丝的钟表,时针指向四,分针指向第三个格子,我回答他:“四点,是四点。”
范理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所以我更高兴,宋茉,你在四点钟突然醒来,突然想起我,突然打了个电话给我,我真的很高兴。”
不等我插嘴范理又接着说:“因为有人说在凌晨四点的早上,你醒来,突然想念一个人,那么你想起的那个人就是你爱的人。”
我真的呆住,拿着手机放在耳边,不知道如何反应。只听见范理又说道:“宋茉,我们尝试一下爱情好不好?”
他问我,我们尝试一下爱情好不好。
我一下子关掉手机,把它塞到枕头底下,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是好。那绿眼睛的彼得潘还是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他身边的孩子也都长大了,他们也都恋爱,结婚去了,也是只剩下他自己了。
他不长大,总是还会有一群孩子继续陪他跳房子,玩石子。可是我呢,我恐怕真的要失去范理了吧。
我看着彼得潘那双绿色的眼睛一看看到天亮。
我想我是害怕,这害怕深入骨髓。爱情总是会改变一些东西,总是会带走一些东西,我不知道它要带走的是什么。
所以在那个晴朗的阳光灿烂的早上,范理看着我开心的吃下最后一口草莓圣代,他笑着眯起眼睛摸摸我的头发,他说:“宋茉,我喜欢你。”
他说的无比认真,无比坚定,他的眼睛里柔和的光芒灼灼闪耀,晃痛了我的眼睛。我惊惶失措一把推开他,吼道:“范理,我讨厌你,你快走开,离我越远越好。”就快快跑开,我只是知道我要逃离,我不想面对,我是害怕。
四宋茉说范理我想我是喜欢你的
黑板上老师的粉笔飞龙走凤,来的潇洒无比,我的眼睛看着黑板,却时不时的看向手边的手机,那来电闪闪啊闪,一条一条的短信发过来,短信显示发信人,范理。
我看着那些短信却没有勇气打开来看一看,我把题目做的面目前非,把卷子揉成了废纸丢进了废纸篓了,把黑色水笔换成了红色水笔。这些天来,我把一切弄得乱七八糟。
放学铃声响起,我迫不及待的跑出教室。我想回到那条小巷子。小巷子画着蓝红的粉笔线,有着青竹的咯吱咯吱响的摇椅,有着我养猫的阁楼,还有着范理存在过的痕迹。
我最后一次看到范理也是在这长长窄窄的小巷子里。那天我低着头走进巷子,就撞到了范理。那个细细白白的男生,眼里带着忧郁,嘴角挂着酸涩,我抬起头,就对上他无奈的眼睛。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阻隔我快快逃离的意图,认真的问我:“宋茉,我是真的喜欢你,你真的讨厌我,讨厌到让我离开吗?”
我乱到语无伦次,狠狠的甩开范理的手,扭过头不看范理的眼睛。我看到他的眼睛会不知所措,会心慌意乱。我摇着头说:“我不要你喜欢我,范理,不要。”又是再一次的落荒而逃。
范理柔柔软软的声音响在长长窄窄的巷子里,他声音里的无奈几乎要弄湿了巷子里的空气,他说:“宋茉,我是真的要飞到大洋那边去了,你留我一句好不好,宋茉。”
巷子口还是摆着那个青竹的摇椅,巷子里还是有跑来跑去的孩子,像我们小时候一般,巷子里还是有练着太极的太婆阿姨。可是巷子里没有了那个下楼比赛会在二楼停下来等我的范理,没有了那个会把任性的我拉出橱窗的范理,没有了那个会帮我喂猫的范理。
那个人再也看不见了。我难过的用手挡住了眼睛。
一双温暖厚实的手掌附上了我的手掌,将它们缓缓拉开,我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个细细白白,戴着金丝眼镜的男生。那个细细白白的男生说:“宋茉,你没有喂猫吧,我去阁楼喂猫,它饿的几乎要把我也吃进去。”
我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一把推到那个细细白白的男生身上,说:“范理,你是真的吗,你怎么从天下掉下来的?”
清脆的笑声传来,范理拉着我的手放到他清秀的脸上,另一只手捏着我的鼻子说:“傻子,你捏捏,是不是真的,我不是发了短信,告诉你我回来了,正在巷子口等着你,难道你没有看吗,宋茉?”
我嘟起嘴,摇着头,不停地摇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哽咽的发不出声音。
范理紧紧的握住我的手,终于看不见眼里的忧郁,嘴角的酸涩,他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轻轻的在我耳边说:“宋茉,我真高兴,这次你没有逃开我,是不是你真的也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呢?”
我摇着头说:“不知道,不知道,我只知道,范理你的飞机在我心底开了一个洞,所以我把日子过得乱七八糟,所以我都不会笑了,所以我忘记我是要做彼得潘的,范理你得赔我,赔我一个原来的日子。”
我看见这个长长窄窄的巷子里又有了那种让我留恋的气息,有着欢蹦的孩子,有着悠闲的太婆阿姨,有着青竹摇椅,还有范理。
我突然觉得幸福无比,那种幸福是平淡中滋生出来的安详,是因为有一个可以买给你草莓圣代,可以帮你喂猫的人平白生出的快乐。
我拿小指慢慢的挠挠范理的掌心,小声的说:“也许是因为我的日子乱七八糟了,所以范理我想我是有点喜欢你的。”
那个细细白白的男生笑的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都一颤一颤的,他柔柔软软的吴地语带着笑意在我耳边轻轻问:“那么宋茉,我们试试爱情好不好,我不肯长大的彼得潘,还好你离开了永无岛,我坐着时光机器,我们不然就要错过了?”
我抬起头对上他满是认真的眼睛说:“好,范理我们试试爱情。”
范理捏着我的鼻子,来回捏,他说:“不肯长大的彼得潘,你终于败给了伟大的爱情。”我踮起脚,在学着范理的样子在他耳边慢慢的说:“不,是不肯长大的彼得潘终于败给了伟大的范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