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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春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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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余晖落尽。
锦绣宫内,柳青青正端坐在主位上。
“臣妾参见容贵妃娘娘!”许映安奉旨匆匆前来,谄媚地跪下行礼,“不知贵妃娘娘深夜传我前来,是何缘故?”
柳青青一昂首,身后的宫女立刻走上前,端上一只妆奁。
那妆奁以珍贵的檀木制成,散发着淡淡的幽香。而一支金步摇静静地摆在妆奁之中,在烛火下泛着闪亮的金光。
步摇的下端垂挂着几串精致的流苏,细密的金链上点缀着一颗颗圆润而饱满的珍珠。
许映安呆愣地抬头望去,瞬间被吸引了视线。
饶是她家中富庶,也未曾见过这样华美的珍宝。
“本宫瞧你这件衣衫甚是精美,做工也堪称上乘。只可惜这鹅黄色的罗裙配上青玉簪,总不大相配。”
柳青青的声音轻柔,却又带着些许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
说罢,她抬手将宫女手中的金步摇取下,款步走到许映安的身前。
柳青青微微弯下腰,将步摇轻轻插在许映安的发髻上。
“戴上这金步摇,如此,才算完美。”
柳青青含笑道,眼神中透着满意。
她看向许映安,心中却有自己的盘算。
许映安受宠若惊,脸上展开笑颜,她怎么也没想到贵妃娘娘会这么眷顾自己,连忙叩头致谢:“多谢贵妃娘娘厚爱!臣妾定会好好保存。”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当年你父亲的盐商生意,也多亏了本宫母家的帮衬,才能如此顺利。”柳青青带着深意笑道,“如此说来,本宫与你也算是旧相识了。”
许映安闻言更加欣喜若狂,贵妃娘娘这么说岂不是要拉拢自己?
若是能抱紧荣贵妃的大腿,在这后宫中,她岂不是更能为所欲为了?
“臣妾铭记在心,定当不忘贵妃娘娘的恩情,愿为娘娘当牛做马!”
许映安连连叩头,忙表忠心。
“起来吧,赐座。”柳青青瞧着她那副模样,心中暗自冷笑。只语气冷淡,施舍般说道:“这步摇乃是我初进府时,皇上赏赐给本宫的,如今本宫把她赏赐给你,自是十分看重你,你万万不可弄丢了去。”
许映安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轻手轻脚地走到座椅旁,头上的步摇也随着她的动作摇晃。
柳青青望向许映安头上那支金步摇,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
她故意放慢声音道,用意味深长的语气道:“听闻你与祝常在宫中的小宫女起了争执?你更是要当心她了。”
许映安听闻一愣,坐直了身子,满是不解地问道:“贵妃娘娘这是何意?”
柳青青掩住了嘴,轻笑一声。笑声在空荡的宫殿里回荡,显得有些阴森。
过了许久,她才幽幽开口道:“如若是这小宫女财迷心窍,偷走了本宫赠予你的东西,那可是大罪。祝常在作为主子,更是难逃其咎,要是连累了她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许映安再是不开窍,这下子也反应过来了。
她心中暗喜,这可真是个绝妙的机会,既能讨好贵妃娘娘,更是能报自己被祝明月羞辱之仇。
“臣妾明白!臣妾这就去安排。”许映安急忙高声回应道,声音中满是迫不及待。
“本宫乏了,许答应退下吧。”
柳青青摆了摆手,没再说下去,嘴角轻轻勾起。
迎春宴至。
宫内张灯结彩,丝竹之声悦耳,舞姬们身姿婀娜,翩翩起舞。
祁夜与陆婉音高坐宴厅之上,妃嫔们皆盛装出席,个个花枝招展,仪态万千。
觥筹交错之间,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两个妃嫔正悄声交谈着。
“你听说了吗?皇上的病似乎好了大半,想必康复是迟早的事。”身着青绿的妃子微微倾身,小声说着。
“自打我进宫以来,这才是第二次见到皇上,如今一仔细瞧,竟如此风度翩翩呢。”身着粉裙的妃子说道,眼神中闪过一丝爱慕之色。
“听闻今日的宫宴宵华长公主也会前来,京中皆传她游戏人间,甚是风流,至今没有纳驸马……”
“毕竟长公主是先帝柔嘉皇贵妃的独女,先帝对她宠爱有加。大祁女子并不参政,可长公主在朝堂中也有一袭之地呢。”
“柔嘉皇贵妃?童氏?那岂不是皇上一母同胞的亲生妹妹?”粉裙妃子微微皱眉,声音也大了些。
“嘘!可不敢妄言,太后娘娘已经下了封口令,她说皇上是她亲生,那便是了。”青绿色的妃子捂住了嘴,眼神惊恐。
“我可不懂什么朝政,休要再提了。”她摆了摆手,有些畏惧地四处张望。
祝明月听着二人的闲言碎语,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宵华长公主声名远扬,饶是她在祝府深闺之时,也曾听说过她的种种传闻。
长公主是先帝与皇贵妃所出,自幼便深得先帝宠爱。
皇贵妃早逝,先帝悲痛万分,更是对尚在幼年的长公主千娇万宠,疼惜到了骨子里。
公主被娇养长大,性子也愈发的豪迈任性,以至于她不愿受宫规拘束、甚至离经叛道。
她厌烦那千篇一律的宫装长裙,于是命人将自己的裙摆改短,以便行走奔跑更为便捷。
京城的少女们听闻此事,纷纷效仿,那些老学究们听闻气得吹胡子瞪眼,大骂世风日下。
祝明月想到这里,不禁露出浅笑,也开始期待能见到宵华长公主的真容。
谈笑间,身着一袭玄色长袍的高挑女子翩翩而来,宽大的裙摆摇曳生姿,发髻也非深宫女子的样式,在一众花枝招展的妃嫔间显得格外夺目。
“皇兄,我可来迟了?”玄衣女子刚踏入宴庭,便声音嘹亮地喊道,随即明艳一笑,“皇兄皇嫂可休要怪罪,臣妹在戏楼里听曲儿入了迷,哪想一回神便误了时辰。”
“无碍,皇妹坐下吧。”祁夜原先苍白的脸色已好了许多,不再病容满面,“早知你贪玩,不必多礼。”
言语之间,满是温情。
祝明月在一旁静坐着,也不禁细细打量起这位传闻中的人物。
只见她眉目与皇上有七分相似,眉如远黛,眼眸明亮,五官精致又不失英气。
原来这便是宵华长公主——祁玉珠,的确是明艳动人,当真与这深宫中的女子截然不同,祝明月心想。
“今日是家宴,大家莫要拘束,都好生吃喝玩乐。”陆婉音见众人已到齐,便仪态端庄地对祁夜举起酒杯,柔声说道,“臣妾这便敬皇上一杯,愿皇上身体健康,大祁国泰民安。”
祁夜听闻愉悦一笑,一扫阴霾:“好,好!那便借皇后吉言了。”
他端起酒杯,与陆婉音轻轻一碰,随即一饮而尽。
表演的舞姬纷纷退下,宴厅中央空出一片场地。
坐在祁夜不远处的瑛妃——上官绫突然向前走了几步。
“皇上,臣妾特意为此次宫宴学习了剑舞,想请皇上一观。”
上官绫屈膝行礼,声音响亮,引得众人侧目。
不愧是将门之女,祝明月心想,在这深宫之中,大多数妃子都是以琴棋书画、歌舞诗词来表演。连表演的方式都如此英勇,实在是与众不同。
“甚好,瑛妃便跳吧。朕竟不知你还会这个,真让朕惊喜。”祁夜轻笑。
华灯初上,殿内灯火璀璨如白昼。
上官绫身着一袭绯红色的舞裙,裙摆飞扬,似是风中舞动的云霞。
头上的珠翠随着舞步微微晃动,在摇曳的烛火下泛着朦胧的微光。
随着乐姬的悠扬的歌声缓缓响起,上官绫轻握剑柄,美目流转。起势时,她身姿轻盈,裙摆随之飞舞,宛若一朵盛开的红莲。
上官绫经过祁玉珠身边时,手中的长剑随着舞姿久久停留。
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剑影交错,每一个姿势都带着柔美与凌厉。
乐声戛然而止,她收剑入鞘,令人意犹未尽。
“好!好!”祁玉珠拍手叫绝,“竟有如此刚柔并济的舞步,真是让臣妹大饱眼福。”
祁夜也点头称是:“瑛妃何时学习了这么惊艳的舞蹈?朕也是未曾见过。”
“想必是为了宫宴特意准备的罢,真是令人佩服啊。”陆婉音也在一旁赞道。
上官绫微微行礼,语气淡淡:“皇上既然喜欢,那便是臣妾的福气。”
“皇上!臣妾也有一事禀报。”
许映安在一旁心急如焚地等待许久,终于寻得了众人话语间的一个空闲,赶忙高声插话。
“何事?”祁夜有些吃惊,微微皱起眉头。
“臣妾想求皇上做主,宫中竟有明目张胆的盗贼,盗走了容贵妃娘娘赏赐给臣妾的金玉钗。”许映安急匆匆走到宴厅中间,双膝跪地,语气却甚是强硬,“臣妾但求皇上明查,揪出宫中的盗贼。”
“怎会如此!”柳青青声音拔高,先行训斥道,“那是本宫不久前才赏赐给你的,怎得就会被盗走了呢?”
“莫要吵吵嚷嚷。”祁夜微微扶额,脸上带着些许疲惫,他大病初愈,身体尚未完全恢复,这一阵吵闹让他头痛欲裂,“你说,这玉钗何时不见的?可有人看到?”
许映安大声应道:“皇上,臣妾宫中的春画曾在三日前见到祝常在身边的的琉璃在臣妾房中鬼鬼祟祟,想必是她做了如此卑贱之事。”
“竟然有这种事情!”柳青青站起身来,故作震惊地看向祁夜,“是臣妾治理无方,竟让宫中出了这种肮脏事,还请皇上恕罪。”
“陛下,求您明查!”许映安见状,更是哭得梨花带雨。
祝明月未曾想到竟有这一遭,心中一惊。
她稳住心态,不慌不忙道:“陛下,春画是许答应手下的人,她说的话又有几分可信?臣妾愿以自身担保,琉璃绝非是这种小偷小摸之人。倒是许答应,在这良辰如此冤枉妃嫔,居心叵测。”
“祝常在也知琉璃是自己的人了?你手底下的人做出这种事,便是你管教无方!”许映安被她的反驳激怒,顿时怒气冲天,“皇上、皇后娘娘,还请你们狠狠地惩罚这两个贱人!”
“住嘴!”祁夜终于出声,带着一丝怒意,“本是合宫团聚的日子,被你这样搅得一团遭。朕刚病愈,你便这样吵吵嚷嚷,是想再把朕气病一回吗?”
柳青青也急忙跪下请罪:“后宫有奸人不得不严惩,还望皇上明查。”
“还望皇上明查!”许映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皇上,臣妾能作证。”僵持之际,刚坐下不久的上官绫却突然站了起来,“三日前臣妾宫中有事,便召了琉璃前去帮忙,一日未归。当时祝答应手底下只有一名新派遣去祝答应那儿的宫女,又怎会被春画看到偷盗之事呢?”
长公主祁玉珠见状也附和道:“是啊,既是人不在宫中,难不成还能隔空偷窃不成!”
语气带着些许调侃。
祁夜似是十分困倦,便敷衍地说道:“那便是了,许答应,许是你手底下的春画看错了,朕派几个人去你宫中,帮你找找,说不定是弄丢了。”
许映安见大势已去,不甘心地大叫连连:“皇上、皇上!不是琉璃那便是另一个宫女小桃!皇上!您必定要好好惩治这个贱人啊!”
“朕不想再说第二次。”祁夜冷了脸,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
祁玉珠见气氛尴尬,赶紧打圆场道:“这么喜庆的日子,就莫要说这些了,快,喝酒啊!”
许映安不甘地跪在地上爬行,仍带着一丝侥幸:“皇上——”
“拖出去。”祁夜忍无可忍,大手一挥。
柳青青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宴会继续,不一会儿,气氛又其乐融融起来。
祁玉珠喝了几杯酒,脸上便泛起红晕,带着醉意道:“皇兄,臣妹醉了,这就回去了。”
此时,上官绫也站了出来,款步上前,微微福身:“皇上,臣妾闷得慌,想要出去走走。”
“那便去吧,夜色已深,都要小心些。”祁夜道。
二人齐称“是”,一同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