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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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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祝明月理了理衣裳,恭敬地率众行礼,在宫门外恭迎圣驾。
祁夜缓缓走进揽月阁,不紧不慢地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他走到主位前坐下,望向祝明月,嘴角勾起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赶快起来吧,赐座。”
祝明月垂首浅笑,谦逊又温婉。
她捧起茶盏稳稳地走到祁夜面前,举着茶盏道:“皇上,梨花糕尚在烹饪之中,恐还需些许时日方能呈上。臣妾特地备好了这梨花香蜜茶,让皇上润润口,聊表臣妾的一番心意,您先尝尝吧。”
祁夜微微一怔,目光落在茶盏之上。只见茶盏中茶水清亮,几瓣洁白如雪的花瓣飘荡在一片蜜色中,轻轻摇曳。
他凑近轻嗅,一股清新的梨花香气混合着百花醴的香甜,纯净而馥郁。
“皇上,这梨花糕甜味浓厚,吃多了保不准会腻。臣妾便琢磨着,用茶水相抵,让皇上搭配饮用。皇上这一路奔波风吹日晒。如此一来,也可以润润嗓子,稍解渴意。”
祝明月见状适时补充道。
祁夜听闻,眉眼上挑:“爱妃此举确实颇有巧思,甚合朕意。”
言罢,他伸出手,轻轻拿起茶盏,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抚在温润的白瓷之上,相互映衬。
茶水入喉,先是梨花的那股花香气味在喉中扩散开,紧接着,百花醴的香甜与茶水的清爽交织缠绕。
“此茶的确是滋味独特。”祁夜放下茶盏,眼中满是欣喜。
祝明月微微一福身,声音轻柔,回答道:“皇上谬赞了,臣妾不过是偶得灵感。能得皇上抬爱,再好不过了,这是臣妾的福气。”
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祝明月心中了然,用眼神示意。
琉璃便走进殿中,将一碟精致的梨花糕放置在祁夜面前,轻轻放下。
洁白的糕体上点缀着些许细碎的梨花瓣,远没有她亲手制成的那碟糕点精美,但好在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祝明月亲自拿起一旁的银箸,夹起一块梨花糕递到祁夜嘴边,道,“还请皇上品尝。”
祁夜抬眸,目光对上祝明月那双水汪汪的双眼,二人眼神交汇在一起。
他轻轻张嘴,含住了那块梨花糕。
“皇上,不知这桂花糕可合您的口味?”
祝明月有些忐忑不安,眼睛止不住地眨了眨,柔声问道。
祁夜不紧不慢,似是在回味:“这梨花糕的味道的确是美味,入口细腻清甜。”
言罢,他似是看出眼前人的忐忑,安抚道:“祝常在,你定是下了许多心思。”
祝明月闻言,紧绷的心弦瞬间松了几分,脸上绽开笑颜,语调轻柔道:“皇上谬赞,您太抬举臣妾了。能得皇上认可,便是臣妾莫大的荣幸。臣妾只盼能时常为皇上烹制些新鲜点心,博皇上一笑。”
“祝常在此意,便是要让朕常来了?”祁夜一挑眉,似笑非笑地打趣道。
“臣妾万万不敢左右圣意。”祝明月垂首轻言,满是恳切道,“臣妾只是想着能多侍奉皇上。”
祁夜嘴角笑意更浓,话语也带上了几分亲近的意味:“祝常在不必如此紧张,朕不过是随口一说,打趣打趣你罢了。你往后不必如此担惊受怕,在朕这里,随心随性便好。”
祝明月眼中闪着微光,道:“是,臣妾谢过皇上。”
祁夜的目光悠悠扫过这殿内一周,只见殿角的花瓶中插着几支新鲜摘取的梨花枝叶,与盘中的梨花糕相映成趣。
“朕瞧着这揽月阁,倒是素雅别致,倒像是将这梨园一角搬进了房中。”
窗外洒进的光影界限分明地将这白墙一分为二,错落有致,映照着祝明月的侧颜。
“美景配美人,与你的温婉性子真是相得益彰。”祁夜思索片刻,笑道,“这揽月阁,与你的名字倒是十分的相称。揽月,即揽明月,揽佳人于怀,岂不美哉?”
祝明月眼波流转,声音沉了下去:“皇上所言极是。那臣妾便愿做一抹不惹眼却能慰藉人心的月色,常伴君侧。”
“祝常在说话的确是令人舒心。”祁夜闻此,笑意更浓,”往后朕便常来这里看你,你觉得可好?”
“能得皇上垂怜,臣妾自是求之不得。”祝明月听闻此言,并未喜形于色,起身行礼回道,“臣妾定会好好侍奉皇上。”
祁夜见她这副模样,愈发觉得她乖巧可人。
相较着宫中那些娇纵任性、刻板木讷之辈截然不同,心下更生几分亲近。
他抬了抬手,示意祝明月起身。
“政务缠身,朕不能久留。”祁夜缓缓站起身,语气中带着一丝眷恋,又一闪而过,“朕下次再来看你。”
祝明月闻言,起身恭送:“臣妾恭送皇上。”
直至祁夜的身影消失在余晖中,祝明月才收回了目光。
她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在宫门口站了半晌,才放下紧张,转身回到宫内。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中,偶能听见宫外传来的更漏声。
“恭喜祝常在,皇上口谕,宣您今夜侍寝,还请好好准备吧。”
大太监俭忠急匆匆来到揽月阁,藏青色的衣摆随着小碎步而晃动,脸上的笑容也堆上了些许谄媚。
祝明月此时正坐在窗边翻阅着诗集,听得此话猛地心头一紧,声音微微发颤:“我知道了,有劳公公。”
“恭喜小主!贺喜小主!”
揽月阁众下人接旨谢恩,纷纷喜笑颜开,如同点燃的爆竹,一时间,在冷清的房内炸响。
周顺一个箭步冲向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平日里沉稳的语气也变得高昂起来:“小主,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属下就知道,小主这般才情兼备、温婉之人,定能得皇上的青睐!”
琉璃亦是满脸喜色,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仿若一朵盛开的春花。她忙不迭站起身道:“小主,奴婢这就伺候您梳洗。”
言罢,她风风火火地走向内室,身形消失在层层帘幔之后。须臾,才捧出一件水蓝色的银丝流云裙。
这是祝明月入宫时老夫人给置办的,仍是崭新如初。
水蓝色的裙身泛着低调的微光,恰似春日里方晴时的湖水,澄澈而灵动。上头绣着用银线勾勒的缠枝花样,在烛火下闪着细碎的光芒,随着她的身姿而摇曳,仿若花枝在风中飘摇。
琉璃全神贯注地为她梳着发,如墨般的黑发散落,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
待到打理梳顺后,琉璃巧手一挽,将她的头发盘成一个高耸的回心髻。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脖颈处,似一幅凌乱的水墨画。
烛火飘摇,她瘦削的背影显得有些脆弱。
在外等候的周顺忍不住催促道:“小主,养心殿的步辇已在揽月阁外,您可要抓紧了些,莫要耽搁了吉时!”
“知道了知道了!”琉璃也开始有些紧张,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终于,琉璃将最后一处发髻编好,长舒一口气:“小主,都已准备妥当了。”
祝明月望着铜镜里的自己,朱唇不点而红,眉眼中难掩青涩,胭脂晕染的红晕恰似桃花般粉嫩。
“走吧。”她微微点头道。
琉璃为她披上件单薄的披风,稳稳地搀着她出了宫。
周顺早已等候在门口,见祝明月出来,便躬身在前引路。
小桃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三人就这么一同走出了揽月阁。
养心殿的步辇正稳稳停在门口,敬候多时的俭忠见祝明月走来,便出声道:“祝常在,请吧。”
祝明月搭着琉璃的手,借力登上步辇。
“起辇——”随着一声细长的吆喝,步辇摇摇晃晃地前行。
祝明月坐在步辇上,望着路上摇曳的宫灯,心跳如鼓擂。
终是到了养心殿,侍卫们将步辇放下。
俭忠早已候在一旁,在殿外高声通禀道:“皇上,祝常在到了。”
殿内传出祁夜沉稳的声音:“进来罢。”
祝明月的双手早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丝帕,骨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借力起身,身形微微颤抖,差点摔下步辇。好在琉璃眼疾手快,稳住了她一把,才让她不至于那么狼狈。
虽已是深夜,可养心殿内却仿若白昼,烛火近乎耀眼。她稳住心神,整了整裙摆,由着俭忠引领,款步走入殿内。
入得殿中,暖意扑面而来。过于浓郁的龙涎香味混杂在残留的药味之中,味道有些怪异。
祝明月不敢抬眼,只屈膝跪地,行了个标准且恭顺的大礼。
“臣妾参见皇上。”她的嗓音在空荡的殿内回荡。
祁夜仍穿着那身玄色锦袍,端坐在御榻之上。他伸手示意祝明月起身,脸上带着些许笑意:“起来吧,不必多礼。”
祝明月闻言微微抬头,目光触及祁夜那柔和的笑眼,心中的紧张褪去了些许。
“多谢皇上。”祝明月轻声道。
祁夜瞧着她这有些怯怯的模样,不禁凑近了些许。
他抬手,轻挑起祝明月耳边垂落的发丝,笑得宠溺:“祝常在今夜倒是美得紧,这水蓝色的确更衬你。”
她的发丝从他指间滑落。
祝明月脸颊绯红,面对祁夜的夸赞,只点了点头。祁夜将她揽入怀中,殿中静得能听见二人的心跳。
红烛摇曳,锦帐低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