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前尘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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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我可是病患！”
然并卵，闻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这里的电视机我能不能看呀？”
“你随意。”闻澜摆手，这些设备都是需要智能秘钥的，没连接到终端的话只能进行一些基础的操作。
季青驾轻就熟，已经过去四年了，这里的一切还是没有太大的的变化，季青熟练地把智脑接入中枢系统，尝试输入密码——
成功了。还是之前他们一切设置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
“滴”一声，系统成功启动，客厅里的一切都开始井然有序地运行起来，原本空寂的房间变得热闹起来，嵌入墙体的单人沙发缓缓滑出，移动到季青的身后，确认人稳稳地坐在上面之后再移动到投影屏的正前方，靠背缓缓向后靠拢，调整出一个最合适观影的姿势，等他做好后，沙发里内嵌的按摩装置也开始缓缓启动，宛若有无数的小触手在身上揉捏，替主人放松全身的肌肉。他又小心翼翼地把那只受伤的脚踝平直搁在一旁配套的脚凳上。
房间里的灯熄灭，只剩下几盏昏暗的氛围灯，巨大的落地窗上覆盖的涂层缓缓变成不透明的质地，室内很快变得昏暗，十分适合追剧放松。
零食小推车也缓缓移动到季青伸伸手就可以够得到的地方，里面五花八门放着各式各样从各个星球搜罗来的美食。
季青挑了一根从盛产海鲜美食的星球空运过来的鱼肠，还有鱼片鱼露之类的，看着就已经流口水了，一打开果然鲜美的香气扑面而来。
“呀呀呀，实在是太舒服了吧~哎，这个是VR眼镜吗，我试试。”投影仪已经打开，季青看到矮几上还搁着一个特殊的像是VR眼镜一样的物件，看了半晌，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影片已经开始，他把眼镜戴上，似乎是触摸到了左下角什么内嵌的隐藏开关，视野里的景物徐徐发生改变。
他缓慢又艰难地眨了一下有些干涩的眼睛，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只见他的面前就站着那个他第二次穿越的时间线里的那具身体，一模一样。
那3D影像就那样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和他前几年的时间里使用的身体一模一样，分毫不差，目光里是岁月浸染的风霜与淡淡的哀伤，就那样空洞又温柔地凝视着他，实在是……有些惊悚。
震惊、不解萦绕他的心头，这实在是过于诡异。
季青是知道现在有一种很时新的职业——虚拟现实设计师，收入也非常可观，他因此之前也又了解过，不过奈何自己没有相关方面的天赋，实在是吃不上这碗饭。
这个职业的主要工作内容就是根据客户的需要把不在同一个次元里面爱人或者是已故的亲人等设计、复刻出来，陪在自己的身边，主要涉及操控数字代码和虚拟现实技术，将人代入极具沉浸感的虚拟空间。
有的人驳斥这让更多的人沉溺虚拟无法自拔，导致最终分不清现实和虚拟的区别，整天过得浑浑噩噩的。
但市场不会说谎，它忠诚地表达出还是有很多人是有这方面的需求的，越来越多的生命需要这种精神上的、心灵上的抚慰，只希望在工作之余永远不可能再现的亲人、爱人、故人可以坐在一旁陪伴自己，短暂地逃离这个没有他们的世界。
这方面的发展也愈发精益求精，一开始的时候只需要掌握3D建模的技术，发展到后来可以根据客户的需求定制专属的动作剧情，以及根据人物的性格预测设计出符合特征的后续剧情，这背后需要大量的数据支撑以及模拟测算，金钱自然也是大把大把地燃烧，这也是很多持抨击立场的人无法理解的地方，只是值不值得或许当事人比任何其他旁观者都更加明白。
不管如何，时间验证了钞票就是选票，这个行业目前看来一派欣欣向荣，发展良好。
季青很快联想到这很有可能是闻澜给他自己定制的虚拟影像，毕竟他抽离第二次穿越的身体的时候，两人正是感情深重之际，他那样猝然离世，留下他一人独活，他都没有办法去设想对方该如何活下去，好在还有这样的技术可以承托对方的情感。
季青全然知晓闻澜内心的不安、挣扎与痛苦，此时此刻看着那和自己之前一模一样的影像心中百感交集，他下意识摸了摸鼻子，触碰到那副眼镜，视野里的影像开始动作，并不过分互动亲昵，大多数时间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捧着本书，累了揉揉眼睛，踱步到窗户前看看风景，安静地点上火机，指尖明明灭灭，全然和他之前和闻澜婚后的生活模式一样，他们那是并不如何亲密，甚至可以说得上闻澜单方面地仇视他，他们坐在一个空间里，明明离得那样近，却又仿佛那样远。
现在站在闻澜的角度看那时候的自己，季青还是忍不住感慨自己真是个帅气多金的老头儿。
当然这是闻澜对他的称谓，他可一点儿都不认的，他可不觉得自己老。
无非就是看起来太冷冰冰，季青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自己看都觉得有点太端着了。他印象里只有他们当时慢慢变得熟稔，感情极好的那段日子，此时此刻站在爱人的角度重新审视两人的关系，季青不自觉摸了摸鼻子。
“别乱动，你现在的腿受伤了，再不治疗以后恐怕会变成个小瘸子，还做什么英雄梦？”
视线再次一闪，影像直接趴伏在他耳边低声威胁诱哄，季青浑身一颤，他依稀记得当时说这话的时候本意是想要激对方好好接受治疗，不要自暴自弃放弃变好的可能，怎如今站在闻澜的角度，这么想揍当时的自己一顿？
季青有些慌乱地摘掉眼镜，影像随之消失不见。季青怔愣，他现在终于明白什么是“有时候人甚至无法共情以前的自己”，这他爹的之前的自己还真的就跟个恶霸似的。
*
闻澜四平八稳走入电梯，只是手指的颤抖终究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按了几次，终于按亮了对应的楼层。
“叮——”长长的一声，宛若审判，闻澜用尽全力攥紧手里的盒子，随着电梯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密闭的玻璃管状物，外部接着密密麻麻的电线、仪器，内部则是透明的水液，其中静静漂浮着一个赤.裸的躯壳，柔软的发丝随着水液轻轻摆动，那人双眼紧闭，仿佛长久地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只是仪表盘上偶尔跳动的数据显示着对方尚还存在生命体征。
闻澜踉跄着跑过去，近了仿佛又感到情怯，只是用缱绻的目光一点一点描摹对方的每一寸肌肤甚至发丝。
“一模一样，你还是一点儿都没有变化……”
闻澜喃喃，在一旁的操作台上点了几下，玻璃管中的液体缓缓下降直至完全消失，里面男人湿漉漉的发丝全部贴在额头上，身体也软软地倒在壁沿，静静地趴伏在地上，依旧没有一丝生机。
闻澜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掏出盒子，摘下手套，拿出盒子里面的最后的材料，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爱人送他的结婚一周年的礼物，具体来历他并不知晓，后来因为某些原因遗失。
自从他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从事无人知晓的人造人试验时，明明已经努力到近乎完美，但0116就是没有办法苏醒过来，他的心脏处始终缺少什么，没有办法跳动，没有办法想起他们的从前。
当初见到蒋盛晒出来的物件，闻澜立刻就想到了当时爱人赠与他的时候说过的宝石里面的能源就像是他的爱，无暇纯净且永恒。几乎是出于一种迷信般的直觉，闻澜相信那颗宝石可以唤醒0116，可以唤醒他的爱人。
指尖触上冰凉的肌肤，宝石质地坚硬，很快就划开人造人的肌肤，一点一点融入进去。闻澜屏住呼吸，不敢惊扰那依旧处于无知无觉的生命体。
说起来，0124的苏醒以及发展到如今的状态完全在闻澜的意料之外，目前的技术仍不允许突破基因锁的桎梏。制造人造人已经是违背伦理道德的事情，倘若人造人还拥有了完全自主的意识，一经曝光，不知道又会引起何种轩然大波。
闻澜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的，他私心里不仅希望爱人的躯体可以活过来，更希望的是可以和躯壳里面的灵魂再次相逢。
0116的睫毛开始细微地颤动起来，宛若被雨水打湿的蝴蝶，轻轻抖动破碎的蝶羽，奋力振翅，闻澜别过脸不再看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庞，一心一意记录仪表上的数据变化。
……
“小水……”
那声呢喃极低极低，掩盖在滴答滴答的仪表响动中，几不可闻，但闻澜还是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身体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老头子……”
“叫谁老头儿呢？”
“没大没小的……”
“没大没小的……”
两道不同的声音叠在一起，一行清泪从闻澜那张过分迤逦的脸庞滑落，他的眼睛早就红透了，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
“你，终于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前尘往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