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BE而存在的世界》》壹234伍

2、第 2 章

　　“清河……？谁啊……”
　　听见自己名字，清河陡然竖起耳朵，微微偏过头去看。
　　那是个少年人，独自霸占了一条长椅。先前应该是在看书，读了一半便气馁随口哀嚎一句。最后，他索性把头一歪躺倒在了长椅上，将书往脸上一盖——晒起太阳来了。
　　少年手里的书是《神行》，书如其名讲的是神明创世后行走世间的故事见闻。但因为这书年头已久，书中内容难免失真，早已经失去了参考的价值，只能作为神话志怪录来娱乐。
　　要问清河为什么这么清楚，那就不得不痛苦回忆在精灵之巢时，清河被亚莉克希亚逼迫读下去的那一大堆关于这位创世神明的古籍了。
　　而在得知这位创造世界万物生灵的、被精灵爱戴的、全知的神明指的是自己后，清河也不禁发出疑问∶啊？什么？创世？谁？我？
　　失去记忆也失去能力，也许是精灵对现在的自己实在幻灭，清河心中相当有自知之明∶今天亚莉克希亚能够同意自己离开精灵之巢，应该实在是对自己这个既不全知也无法造物的神明失望了。
　　如今即使没有神明，这个世界依旧继续运转着，日升月落，四季交替。
　　清河是想得开的，做神不行还可以当人。
　　清河事先做好了调查，这世界有个叫黄金乡的地方，地如其名，在那里人人都可以领一块自己的土地过起滋润生活。至于过去的记忆，就当它是个缥缈的神话传说，不必探究真假了。
　　清河已经不想和那些过去扯上交集，于是收回视线，继续朝冒险者协会走去。
　　冒险者协会是个特殊的组织，由传说中神明昔日的伙伴、同时也是背叛了神明的三贤者建立。冒险者协会成员除了接受任务外也可以发布任务，协会只从中收取百分之一的佣金用以维持日常运转。但它并非什么公益性组织，反而因着三贤者的身份担任了部分官方职能。
　　比如清河要想从现在的“黑森林”去到“黄金乡”，就必须先向冒险者协会提交申请，等待通行证的下发。
　　清河查不到办理通行证具体需要什么手续，也不好直接向精灵打听这方面的消息。幸亏灵机一动让亚莉克希亚写了封介绍信，这下计划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在清河了解到的历史里，这个世界虽然存在众多种族，精灵却是公认的统领者。亚莉克希亚作为下届毋庸置疑的精灵王，她的手写函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这封信未来会继续派上大用场也说不定！
　　天才！
　　清河畅想着黄金乡的未来生活，步伐忍不住雀跃起来。
　　不待清河走出三步远，他就被身后的人抓住了小臂。那人力气极大，清河还没落地的脚硬是又被扯回去半步。所幸又得益于身后那人，清河稳住了重心，只是踉跄一下。
　　“您是要离开黑森林吧？”这是一个粗犷的男人，高壮，却又没蓄胡，穿一件浅色长袍，看着相当不伦不类，他语气诚恳地给清河找了一个必须离开的理由，“我明白的，精灵们的强权对吧？这里毕竟不是属于我们人类的地盘，我见过太多太多被精灵奴役的人类了，而我又实在不忍心见这一切……而现在，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可以帮您拿到去黄金乡的通行证。那是个富饶的世界，如它的名字一般。”
　　可疑。
　　骗子。
　　见清河久久没有答复，男人又换了个方向∶“又或者您是要去接任务？抱歉，我看您的打扮……”
　　清河身上这套衣物是亚莉克希亚送来的，明显和精灵以轻便为主的服装不同。白色高领衬衣搭一件宽松的亚麻色外套，更像是人类中的流行。清河不喜欢佩戴多余的饰品，要说有什么可能被人惦记上的，大约是早上出门前亚莉克希亚在帽上别的一枚海蓝宝石。
　　它本是枚胸针。
　　但是亚莉克希亚一点也不辜负精灵的身份，高大颀长的身姿比清河高出许多。清河知道在精灵的礼节中没有弯腰，他们不屈膝于任何人，于是指向自己的帽子。
　　清河摘下帽子，又想了想，叹了口气对男人道∶“换个东西吧，你要钱吗？”
　　“不，也许我们中间有误会。”男人对自己的形象有着自知之明，立即反应过来清河的意思，连连摆手。
　　男人压低了声音∶“我们是……方舟，我们会帮助所有人类反抗或精灵或兽族的压迫。”
　　男人扯开嘴角笑着，舒展开的脸庞上也少了几分违和，仿若真有什么圣光照耀在了他脸上。
　　“那是什么？”
　　“啊。”男人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双手在身前比比划划半天也没能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表现出了与他外表的极大反差。
　　清河听不懂他口中的“将军”和关乎“人类复兴”的“方舟”。这世界能称得上官方的除了冒险者协会就只有神之领域了，其余皆可当做邪教。要论人类复兴，专管人类事宜的神之领域可能要比来路不明的方舟更可靠些。
　　说来神之领域和清河也有着大渊源。
　　传说中神明和三贤者分道扬镳后建立起了神之领域。原本是用来处理种族纠纷的组织，后来由于种种原因不了了之。因为神之领域成员只有人类，所以后来渐渐变成了人类事务所一般的存在。
　　书里的记载实在模糊，而且自相矛盾：前面说是三贤者背叛神明，到了这段历史又变成了神明才是主动与三贤者分道扬镳的一方。发现这点的显然不止清河，后来又添加了“神明一定是被沉森那个人类蛊惑才会这样做”的补充。
　　……历史啊。
　　男人的故事也讲到了神之领域的部分：“沉森一定是被清河的谗言妄语挑拨了才会离开方舟加入神之领域。”
　　……历史呵。
　　还好清河非常有先见之明地掩饰了自己显眼的红发与红眼，男人毫不知情他口中无恶不作的清河本人正站在他面前。
　　可惜清河对吃瓜一向兴致缺缺，尤其是这个瓜对自己不够友好的时候，他所知道的只有：
　　在精灵之巢，清河没有见过三贤者之一的精灵的女王。
　　可是他认为，亚莉克希亚没有骗他。
　　真相早已经掩埋在书页里的血与泪中，剑戈变成了联盟会上的白花，神明和三贤者也不必蒙上眼睛玩叛徒游戏。
　　事实就是现在这已是完美结局。
　　“我要走了。”清河打断男人冗长的方舟辉煌史，转身挥挥手，“再见。”
　　男人张了张嘴始终没说出什么别的，只好跟着挥手，遗憾地结束这次失败的传教∶“无论如何，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们永远是您最好的选择。”
　　这是男人自加入方舟后第一次独自传教，结局已经不必多言，彻彻底底地结束了，只希望不要对方舟产生什么负面影响才好。比如∶
　　惊！一壮汉在大街上公然对未成年拉拉扯扯！他背后竟然是那个势力！
　　不对……那孩子不一定没成年，也许刚好十五岁，这样至少我不用被学校的那群疯子抓去。男人自我宽慰着，他缓慢地拉直袖上的褶皱处，他的同伴正在某个隐蔽的角落，可惜只能等待到坏消息。
　　是我运气不好踢到了铁板，男人想。以往当他的同伴讲到沉森的故事时总能得到一声义愤填膺的“竟有此事”，然后成功获得新成员一位。男人揣摩着：难道是沉森退休后名望下降？现在年轻人都不认识他了？
　　男人越思考越觉得自己把握住了真相。
　　“你说的那个方舟，”少年已经把《神行》合上了，单手拉住长椅靠背借力坐起，“我能加入吗？”
　　男人上下打量一番∶“你多大？”
　　这可不是歧视。
　　乍看少年模样，年龄大约卡在十五岁左右，不好直接判断他是否成年。再来是他那件半压半盖的披风，让人很难不往那个方向怀疑——又是模仿那个人后离家出走的公子少爷。
　　“我已经成年了。”少年顿时领会男人的弦外之音，他的披风没有用暗扣固定，只解开带子便滑下去漏出里面一层单薄的衣物，“我叫阿云，因为出生的时候头顶有块云。那块云和一般的可不一样了，又大又……”
　　“好了好了。”方舟对成员名字可没有考核，男人只好打断少年的话唠，他颇无奈地俯视着少年，却没能从那双淡蓝色眼睛中找出异样，“你是成年后被学校里赶出来的？”
　　学校这个组织，名声并不好听，里面尽是些从小被灌输了异端思想的孩子。这些孩子成年后便被赶出学校，由于没有接受过社会的教育，行事极端简直成了他们的代名词。同时他们也宣扬，所有孩子都应该由学校培养，每月报纸上总会出现那么几起学校公然抢夺孩子的新闻。
　　有此恶名，大家总是要避讳一些。
　　少年站定，抬起头直直望着男人的脸与其对视，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的身世∶“不是，我小时候跟着母亲生活。”
　　男人略一犹豫，伸手抽出少年攥在手里的《神行》∶“在方舟里不要提起清河，也不要告诉别人这本书。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