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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游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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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柳眼前一片黑暗,她突然清醒,如今这局面不是她可以挽回的。
不仅她,这局连虞昌律也无计可施。
当下不是她说不喜欢就能退后的。
她和沈睦廷之间,她输了。
虞柳抬手碰到沈睦廷的手背却并不扯开,反而将他的手按紧,让指缝处仅剩的微光灭去。
“沈睦廷,你所言极是,我真心对你,那么,以后好好过吧。”
她撒了个无关紧要的小谎,对沈睦廷的爱慕,如今她自己也不清楚还剩几分,反正是不再纯澈了,她心中总带着怨恨与忌惮。
陷进太子府已成定局,既然沈睦廷暂不舍弃她,她闭着眼也许能捏着鼻子继续没心没肝享受富贵。
沈睦廷看了她半晌道:“好,我也是真心对你。”
说罢,他喊人进来给虞柳净面解髻。
新娘子发髻复杂,妆也浓,喜服重重叠叠。
沈睦廷也不出去,静静地坐在屋里看虞柳被几个婢女围着拆发包擦脸。
虞柳脸上也摆不出多少的喜色,原本想说几句讨喜话给新娘子的婢女见屋内气氛凝固,只低下头心惊胆战侍候新娘子。
那些婢女退下后,虞柳坐在床上,把上面的花生桂圆一类的瓜果扫到地上。
桂圆圆鼓鼓地滚到沈睦廷脚边,沈睦廷把它踢开,起身走到床边,路上踩裂了好几个花生桂圆,噼啪作响。
虞柳已经躺下,她背过身去,感到旁边有人躺下,她微微侧头暼了一眼然后说:“你把衣服换了再躺。”
沈睦廷身上还穿着喜服,他又下床把喜服换下。
观虞柳对自己有些冷淡,就知道她还在气,但她这般说已算是后退一步。
他徐徐图之,总能让两人回到从前。
新婚之夜,两人干巴巴躺在一床棉被下,帐子都没拉起。
虞柳一晚上没合眼,一是睡不着,二是旁边躺了个沈睦廷。
沈睦廷也没睡,他寻思等虞柳合眼搂着她睡,略一抬头,偷摸摸看一眼背对着他的虞柳。
沈睦廷眼神极好,便见虞柳黑亮的眼睛睁着,不知道再想什么。
酉时,天蒙蒙亮,一晚算熬完了。
也因为这夜,太子府下人们都知道太子与太子侧妃不和。
两人新婚别说干柴烈火,就连火星子都没出来。
但很快,底下的人察觉出太子在意太子侧妃。
岂止是在意,简直是过度在意了。
日日问太子侧妃用膳如何,和婢女玩了什么,喊人开给侧妃开库房。
像是怕太子侧妃过得不好一般。
另一边虞相的态度十分坚定。
回回别人问他家中四女儿和太子的亲事,他只说教女无方,有次在宴上被人追问,脸色黑的不行。
总之明着说四女儿没规矩,暗里意思就一个,他虞昌律一心向陛下,绝不站队任一皇子。
宴上沈睦廷这个太子也在,风轻云淡般,仿佛被指桑骂槐的人不是他。
他足够能忍,比起虞昌律现在正因结亲一事方寸大乱,他更关心凉州此刻正被洗牌他能从中获什么利。
凉州乱了。
沈睦廷心情大好,他回到太子府,换了身常服问扶恢:“她在做什么?”
扶恢道:“葛丁从库房里拿了几样新鲜物件供娘娘赏玩,娘娘此刻应在东林院,那儿空处大,东西摆的开。”
葛丁是府上管小库房的太监,在太子府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太子把他拨到太子侧妃那儿兼管院子,有太子授意他就尽心尽力讨好太子侧妃。
每日葛丁都要千求万求托敏秋问虞柳想顽些什么,又说了库里珍宝奇物,问屋里那位想不想看看。
他姿态摆的极低,来回几次便打通和院里婢女的关系,把各种玩物送到虞柳面前。
沈睦廷进东林院时,看见虞柳躺在摇椅上小憩,硕大金漆山水屏风被抬到院里给虞柳挡风,她头上只戴了零星几只小珠花,最显眼的是一只单朵的桃花簪。
这大屏风一般用在堂厅,面上山水雅致,用材过于贵重显得庸俗又惹眼,因而一直收在库房里。
沈睦廷示意院里下人们安静,刚到虞柳旁边,虞柳似有所感,睁眼醒了。
下人们都退了出去。
沈睦廷时不时来找虞柳,虞柳见怪不怪。
沈睦廷:“天要黑了,晚上风大别在外面躺。”
虞柳回:“嗯,我知道。”
沈睦廷又说:“你这几日胃口不好,我喊人去和祥楼请了厨子来府上,你和我就在这院子的屋里吃吧,好不好?”
果然当权贵好啊,想吃外面的直接把厨子请来。
虞柳从摇椅上起来对沈睦廷道:“行。”
两人进屋里,沈睦廷挨着虞柳了点,虞柳鼻子动了动。
沈睦廷说:“今日宴上多喝了几杯,身上酒味还没散完。”
“那你远着我点儿,我才换的衣裳,别串味了。”虞柳道。
闻言,沈睦廷坐开了点。
夜里沈睦廷洗澡熏香弄了半个时辰,又到虞柳的房里。
虞柳刚洗完,脸被热气蒸的粉红,沈睦廷看的心痒,代替了敏秋给虞柳擦头发。
太子屈尊伺候了一番后,虞柳拿了本游记在榻上看。
见虞柳不待见他,沈睦廷找话说:“夜里看字对眼不好。”
虞柳:“我白日让葛丁念给我听,你要是怕我瞎,你可以喊他进来念。”
沈睦廷当然不肯,葛丁虽是没根的太监,可也不好在夜里进女子屋里。
沈睦廷拿走她手里的书道:“不能我给你念?”
“入凉州,比之戈州之险峻,少农,凉州多事农,田户勤劳,然北夷略地…”
念了一段后,沈睦廷评到:“这书写的和如今的凉州有些出入,凉州耕地荒了大半,又旱了一年,不如以前了。这几年凉州人流窜各地烧杀劫掠的案子多了不少,州府很是头疼。”
虞柳越过茶案把书拿回来合上。
“这书是二十多年前的,写的景象当然和如今不同。”虞柳说。
二十多年前,今上继位不久,正是大晋繁盛之时,今上野性勃勃要开拓新疆土,没过两年拿下了东北处临海的一块土地,更名为冒州。
从此大晋十州变为一十州,今上有此功绩存留必定要青史留名受万民赞颂。
沈睦廷断不会说今不如昔,他喝了杯茶水润嗓,说道:“既不同,便少看点游记,免得将这些错以为真,我书房有不少大家之作,你尽可找来看,比游记强些。”
“我就爱看游记。”虞柳把书放回架上。
“书房也有游记,还有奇闻杂记。”沈睦廷纵容道。
虞柳见他灯火下脸色无奈,心中觉得无趣极了,冲沈睦廷道:“我有本游记一直找不到,你帮我找找。”
“什么游记?”沈睦廷放下茶杯抬眼问她。
虞柳:“这游记取名不正经,你凑近些,我小声说给你。”
沈睦廷倾身过去,虞柳贴近,闻到他身上熏香比平日浓。
她没有犹豫,吻了上去。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虞柳是在蹭。
蹭的沈睦廷整个人僵住了,手按在茶案上发麻,虞柳热乎乎的吻落在他唇上后又落在其它地方。
虞柳亲完后便大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直不起腰。
“真有意思。”虞柳看他脖子憋得通红,感觉有点趣了。
虞柳主动亲沈睦廷,沈睦廷自然是高兴的,但见虞柳态度轻浮,他又有些不满。
等身体不僵了,沈睦廷把虞柳抱在身上,哄着虞柳和他亲。
沈睦廷坐在榻上,虞柳抵着沈睦廷的肩膀直着腰勾头,居高临下和他亲吻。
虞柳微眯着眼,打量着餍足与情.欲交错着爬上沈睦廷清隽的脸。
为了掩盖酒气的浓重熏香让她晕晕的,这香味重的让她有点作呕。
虞柳既沉溺又止不住厌恶,如同最喜欢的糕点里掺杂了她讨厌的东西。
“滚吧。”虞柳亲完后恹恹地,把沈睦廷赶走。
沈睦廷觉得她现在虽然有点喜怒无常,但她开始和自己亲近是二人和好的征兆。
所以沈睦廷说了几句软话哄虞柳,然后去了书房。
谷榆来信是虞柳进太子府一个月后的事情,他在书院认识的狐朋狗友多。
朋友都不太靠得住,他仍求着朋友打探京城的消息。
知道虞柳进太子府他立马写了信。
虞柳拆开看了前两句谷榆说知道虞柳嫁人后,她不敢再看后面。
谷家不知太子和相府结亲、她嫁作太子侧妃的内幕。
若是信中说她嫁的厉害居然成了太子侧妃,虞柳没脸看。若是信中问她好端端为什么去给太子做小,虞柳更是想一头撞死。
她索性不看,虞柳直接回信说自己安好,又说云州春汛多雨,小心家里养的葡萄藤被淹掉。
把芝麻大小的事写满纸张,虞柳让敏秋寄去。
进太子府一事扰的她近两月没写信去云州了,缓过神来竟有这么多要和家里说的话。
敏秋接过信,现在在太子府,府上无数双眼睛盯着这院子,不如以前那样好去寄信了,她心里盘算着怎么从太子府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