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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青梅竹马却不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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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佳节,京城灯火通宵,演杂耍的敲锣打鼓,卖玩物吃食的当街吆喝。街上来往之人如流水。
许多世家姑娘子弟们也出来玩乐。
虞柳出府不久和虞清茗走散了,虞清沅更是早就丢下两个姊妹找她表姐去了。
好在虞清茗那边有虞清榭照料,虞柳不担心。
她牵着春江的手怕她跟错了。一个个小摊上看去,虞柳挑了几只看着漂亮的绢花买下。她拿了只小些的绯色绢花往春江头上比划,问道:“你戴这个怎么样?喜庆可爱。”
“会不会太红了?”春江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绢花。
虞柳道:“点缀而已,戴着衬的你面皮白,像个年画娃娃。”
春江笑了,嫩生生的脸颊笑得圆鼓鼓,的确还是个孩子样儿。
主仆俩到了一处人少的地方,一个戴着帷帽,白纱卷上去露出脸的年轻妇人从一家店里走出。
“主子,咱们再换一家看看吧。”搀扶着年轻妇人的女子开口道。
“嗯。”那年轻妇人微微低头避开行人,再抬眼看见了一个眼熟的人,于是走过去打招呼,“涟霏?”
虞柳已经习惯被人认错了,看着来人笑的有些无奈。
凑进来,年轻妇人也发现自己认错了,她的婢女在一边提醒道:“主子,是虞四姑娘。”
虞柳在宴上见过这年轻妇人,是三皇子妃卫祺,父亲是礼部尚书。她和虞柳说过话,是个温柔的人。
卫祺带着歉意看了眼虞柳,然后道:“虞四姑娘,我正要去书坊,既然有缘相遇,不若一道逛逛。”
正巧虞柳想着给虞涟霏买些有趣的书册,所以点点头,没有拒绝。
几人便朝着另一方向走去。
“我刚刚也是没想事,虞三姑娘这几年不出门,怎么也不会是她出来过节。”卫祺说。
虞柳道:“三姐她好似不爱凑热闹,更喜欢清静些吧。”
卫祺似是可惜,“我记得她以前也不嫌热闹,大抵是身子不好才不出来。”
“是吗?”虞柳摸挲手边的衣袖,不经意提到,“三姐以前在学宫时身子应该比现在好吧。”
卫祺肯定道:“那是自然。”
虞柳又问:“我想着三姐在家中憋闷,待会去书坊买几本书册送到她那儿,三皇妃可有建议的?”
“给虞三姑娘选书?这我可想不出该给她买哪本。”卫祺摇摇头,看见虞柳一脸纠结的样子,想了想道,“虞三姑娘看的书不必老夫子少,你有心可找有名的孤本送去。”
虞柳:“寻常书籍是不缺,缺的是孤本,这可难找。”
进了书坊后,两拨人便分开来找各自要的东西。这书坊开了好几年,有上下两层,从各类书册到各州来的笔墨纸砚、再到上元节要卖的花灯等物一应俱全。
虞柳看了一遭,见没有稀奇的书册,便到摆的纸墨那里看。店里除了正经纸墨,还有裁小后用来写愿的纸。
在这守着的掌柜见虞柳打扮不凡,热情招呼道:“姑娘,要来写愿吗?两文钱一张,笔墨全免费用,还能让店里的人帮忙写。店里还有配用的花灯,许愿平安富贵绝对灵验。”
“我…”虞柳刚想拒绝,便听一道声音抢在了她前面。
“来两张,这位姑娘一张,我一张。”
虞柳抬头看见穆庭,衣上还带着店外的寒气,让她后退一步。
上元佳节最是有情人互传心意的时候,掌柜给了一个“懂了”的眼神,便夹了两张愿纸给他们。
虞柳把纸捏到手里,和穆庭保持着距离走到用笔墨的地方,一时不知道该写什么。就见穆庭提笔蘸墨,弯腰在愿纸上很快写好,两人挨在一块,虞柳还拿着笔盯着纸不知道该写什么。
突然,一张写过的愿纸被修长手指压着,滑到她手边,虞柳下意识看了眼手的主人。
沈睦廷略微有点紧张,感觉指尖好像出了点汗,他不知道有没有把愿纸沾湿。
他见虞柳看了眼他又低头看那愿纸上的字。
字还没彻底干。
[可怜独见上元,万人闹市,唯我萧萧,觅卿卿共游]
虞柳见共游二字,提笔在自己的愿纸上写字,然后也依葫芦画瓢给穆庭看。
[卿卿不负意]
沈睦廷看见了,拿走了虞柳的愿纸大步走出店门,虞柳则是找到三皇子妃。
“我与人有约,先走一步。”虞柳悄声说。
卫祺一愣,道:“去吧,不用管我。”
虞柳便出了店。
这边卫祺指着一处墙上挂着的字幅,“这字写得好,用来誊写经书正好。”
旁边掌柜说:“夫人好眼光,最近京城来了许多参加春闱的学子,这墙上都是小店请来字好的学子们写的字幅。”
里间走出一个冷清如玉的男子,身上一件不打眼的披氅也掩盖不住那夺人眼球的俊朗。
他走到掌柜旁说:“到点了,我回去歇罢。”
掌柜笑眯眯道:“今日上元节人多,周公子帮店辛苦了。要是有余力,公子今日可多瞧瞧京城风光,去护城河那边走走,这样好的节日一年才有一回。”
那男子拱手说了句“多谢告知”,便走出店了。
卫祺高门之女,识人厉害,道:“这位也是来参加春闱的吧,看着器宇不凡。”
掌柜说:“是啊。来京城的学子也有缺钱的,有来我店里帮忙换取银钱,这位即是了。”
“他是云州来的,名字叫周允生。”
“不知今年春闱此人会不会上榜,要名列前茅,那我要来的这幅字岂不赚了。”
护城河。
虞柳到的时候,沈睦廷在捣鼓一盏花灯。
见她来了,沈睦廷就把灯塞给她。
河中已有不少花灯顺着风向漂流,花灯里有的写了愿望,有的没写。
沈睦廷站的地方有棵柳树,叶子掉光了,只有柳枝落下。
花灯的聚起来的烛光温暖照着柳枝,虞柳折了一根柳枝,把花灯放到水里后就用柳枝推它。
虞柳看着花灯被推远,用柳枝拨弄护城河的水,慢悠悠道:“过得真快,刚来京城还是开桂花的时节,现如今已在这儿过了一个年。”
沈睦廷的衣袍紧挨着她的罗裙,侧头看着虞柳映着花灯烛光的眼睛,“是快。你放灯的时候没许愿吗?”
虞柳少有虔诚许愿的时候,对她来说,事在人为,可大家都信许愿能灵,她也就假装跟着信。
于是她笑了笑说:“我忘了。”
沈睦廷道:“灯还没走远,现在许还来得及。”
“这是你的灯吧。”虞柳道,“不该是你许愿吗?”
沈睦廷看着花灯说:“我的愿望谷姑娘已经帮忙实现了。”
虞柳想到那张愿纸,笑着说:“那就我来许吧。”
许什么呢?虞柳闭着眼想了一通,那就许爹娘和小弟平安,许虞清茗病好,许自己想做什么都能成功。
“好了。”虞柳边说边睁眼,见沈睦廷弯腰瞧着她许愿的样子。
“凑那么近做什么?”虞柳用两根手指抵住沈睦廷的额头把他推远。
沈睦廷抓住她手指说:“你老这么推我,会把人推傻的。”
虞柳奇道:“从来听来的谬论。”
“民间传言。”沈睦廷顺着她手指一根根捏过去,“今日你的手不冷了。”
虞柳伸出另外一个手,搓了搓他的手说:“你的手冷,都怪你今日穿的少。”
今日沈睦廷穿的和茶馆那日差不多,飘逸出尘,看着就冷。
沈睦廷却低声反驳道:“穿的不算少,可能是昨日看书看晚了,今日又没歇息,手变凉了。”
“许了什么愿?”沈睦廷问她。
虞柳如实道:“家人平安喜乐之类的。”
“哦,没有我。”沈睦廷连连点头。
虞柳又双手合十说:“现在补上。”
“好,我听着。”沈睦廷说。
“你还要听啊?”在看到沈睦廷理所当然的眼神,虞柳只好一字一句说,“那愿你事事顺遂,也平安喜乐。”
沈睦廷:“还有。”
“还有什么?”虞柳睁开一只眼看他。
沈睦廷看着她笑道:“觅得心上人。”
虞柳咳了两声,结结巴巴开口说:“行,你我觅得心上人。”
说完虞柳伸手挡住自己的脸道:“别看了,怪害羞的。”
“对了。”虞柳突然想起什么,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小瓶,“我看你手掌总是起水泡受伤,拿了瓶药放着打算给你,是宫里送的,正巧今日就见到你了便今日给你。”
沈睦廷眼中的柔情一滞,接过药说:“我习武总会有伤,习惯就好。”
“你的手那么好看,要是不注意落疤就不好了。”虞柳摊开他的手心嘟喃道。
也不是什么大伤,沈睦廷好歹是太子,要什么药没有,只是自己不注意,再加上有意在陛下面前摆刻苦的样子,就不管这种小伤了。
且痛着反而让他更清醒,在大晋布下一个个棋子,果断决策。
就连眼前的虞柳,也是他在见到人的第一眼时,便想好该如何得到她,如何利用她搅翻朝堂上巍然不动的那道势力。
想到此,沈睦廷的唇角像被刀割开一般,用力弯起虞柳熟悉的笑容。
“你这样在意我,我欣喜极了。”
虞柳眼中的情愫被他瞧得一清二楚,她说:“去食店吃点东西暖暖吧。”
“好。”沈睦廷直直看向她。
他想要的,总归能全部握到手里。
虞柳最后看了眼护城河,却给她定住了。
大概是多年情谊,虞柳一眼看见了对岸那人。
朴质的披氅搭在他身上,漫无目的的视线落在河面,许是觉得无聊,他往回走了几步,最后靠在对岸一棵枯柳看河边几个孩童放灯。
周允生鲜少外露情绪,谷兴德因为他对人对事冷淡总有些不满,道一句“装模作样”。
然后又忍不住抄起竹竿教训谷榆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其实是想让谷榆能和周允生一样有才学。
虞柳则认为周允生原本就如此,冷心冷清好像没有事能打动他。
一开始,她也会觉得周允生才貌双全,是个好郎君,后来觉得他颇为无趣,除了和他讨论文章有意思外,其它方面都太过寡淡。
“走吧?”沈睦廷拉了拉她的袖子,“看什么呢?”
“好像看见我家里人了。”虞柳回过神,离开了护城河。
对岸的人若有所感,往那边看去,紧接着他直起身体,披氅掀起一道冷风,转身进入了闹市。
周允生看见了。
他那先自己一步到京城的小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