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黑》半片蚊香

2、第 2 章

　　晨光初现，寒风料峭。

　　一位端庄严肃的贵妇和一个身披战袍的少年骑乘着高头大马，被一队盔甲鲜明的骑士簇拥着，悄然伫立于一座军营之前，望着远方。

　　骑士的头领叫詹姆斯。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下定决心开口道：“王后陛下——”

　　那贵妇用一个温柔而坚定的微笑截住了他的话：“好了，詹姆斯，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我是不会回去的。我会在这里一直等着国王胜利归来。”

　　詹姆斯稍有些尴尬，说：“要不然让小王子回去休息一下？早上风大，着了凉可不好。”

　　王后促狭地说：“真没想到，我们的钢铁战士詹姆斯爵士还有这么细腻的一面啊。”看到詹姆斯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她“咯咯”地笑了起来，转身问身边的少年，“道纳本，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詹姆斯爵士的好意，回大营去避避风？”

　　道纳本王子骄傲地扬起了头，说：“我才不回去呢，我要和妈妈在一起。麦克黑叔叔说过，勇敢无畏的战士从不惧怕任何困难。”

　　王后看着儿子那骄傲的神情，暗自赞叹。

　　儿子年纪还小，杀气稍显不足，不过胆量和身手已经一天比一天出色。

　　他眼光敏锐，动作灵敏，力量过人，武器娴熟，各方面都远超同龄的孩子，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一个伟大的战士。

　　王后心中得意，对儿子赞许地点点头，然后柔声对詹姆斯说：“詹姆斯爵士，我感谢你的忠诚和善意。不过这件事儿就这样吧，不要再提了。”

　　詹姆斯顺从地低下了头。在开口之前，他就知道大概是这样一个结果。王后虽然待人亲切随和，其实主意拿得很稳，不过职责所在，不得不多一句嘴。

　　就在这时，小王子忽然叫了起来：“看啊，那边来人了。”王后和詹姆斯都凝神望去，在极远的地方，隐隐约约的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是传令官，是传令官。”道纳本又叫了起来。王后的心不由地纠紧了。

　　虽然看不真切，她并不怀疑小王子超乎常人的视力，只是不知道传令官会带来什么样的消息。

　　片刻之后，传令官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他们面前。王后紧盯着他的脸看，确认没有一点儿恐惧或者惊慌的表情，纠结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些。

　　她虽然看上去很镇定，可要是从传令官嘴里听到“我军败了，快掩护王后和王子撤退”之类的话，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王后陛下，王子殿下，国王陛下让我回来传令，把营里剩的那些家伙们都拉上去。”传令官看到王后带队站在前方，连忙停马行礼。

　　“为什么？前线战况吃紧吗？”王后小心翼翼地问。

　　“哦，王后陛下请放宽心，这会儿两军对垒，还没开打呢。”传令官一副满不在乎的口气，“就是那些个狗娘养的叛军，自己作死不算，还勾来了爱尔兰人。呸，一群杂碎。”他粗鲁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王后暗地里吸了一口凉气，说：“爱尔兰人多吗？”

　　“人还真不少，哼，都是没胆的种，全靠人多吓唬人。想吓倒我们苏格兰勇士，他们还不够分量。”

　　“麦克黑叔叔到了吗？”道纳本从旁插嘴。

　　“他？”传令官楞了一下，“可惜啊，麦克黑爵士不在。他要是能及时赶回来就太好了，那不管对方有多少人，我们一定可以把他们揍得屁滚尿流。”他又躬身行礼，“我得赶快去传令了，战事不等人啊。”

　　他纵马驰进大营，随后在营盘里响起了一片嘈杂，夹杂着传令官时远时近的怒吼和骂声。一阵忙乱之后，一支由铁匠、木匠、马夫和杂役组成的队伍拖拖拉拉从营门里走了出来。

　　这群人年纪大的大，小的小，个个脸上都挂着异样的表情，惊慌、茫然、阴郁、呆滞，不一而足。他们无视传令官的吼叫，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王后心里沉甸甸的：“虽然传令官嘴上说得轻松，可到了营里这些老弱残兵都要上阵的地步，只怕情况真没那么乐观。”

　　她策马上前，高声呼唤：“苏格兰的勇士们，听我说！”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大家都把目光投到王后身上。

　　“我知道，走上战场对所有人来说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但是，我们已经无路可退！向前，是凶恶的敌人；向后，是我们的家乡和亲人。别无选择，我们只能拿起武器，保护家乡，直面敌人。男子汉们，是时候拿出你们的气概了，为了亲人去流血去拼命才是最大的光荣。你们的名字会永远留在传说中。苏格兰的勇士们，让我看到你们的武器，让我听到你们的怒吼，让我感受到你们的勇气。”王后右手握拳高举过顶，“为了苏格兰！为了苏格兰！”

　　人群的情绪被点燃了。他们高高举起武器，跟着王后狂呼乱叫。当声浪渐渐平息的时候，突然一个尖细的少年音跃上浪尖：“为了王后！”引起大家一片善意的哄笑。

　　王后的目光扫过他们涨红的面庞，发现犹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慷慨激昂。

　　王后的眼眶湿润了：“谢谢，谢谢大家！只可惜，我无法和你们一起上阵杀敌。我会一直在这里守着，等你们取得胜利，平安归来。”

　　看着杂兵们列队离开，王后对着身边的詹姆斯说：“詹姆斯，你带着你的人跟他们一起去吧。”

　　詹姆斯说：“那怎么行？王后，我的职责是保护你和王子。”

　　王后说：“你们只要打了胜仗，我们就是安全的。国王那里更需要你们的帮助。去吧，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让胖汤姆留下来陪我们。”詹姆斯无奈遵命。

　　目送战士们渐渐走远，王后心潮汹涌。良久，她才平静下来。

　　“道纳本，你觉得麦克黑爵士能赶回来吗？”

　　“能！一定能！”小王子点了点头，表情异常肯定。

　　母子两人相对一笑。

　　阳光渐渐变得灼人，挺直的腰背也逐渐酸麻，令人窒息的等待似乎无穷无尽。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的耐心终于得到了回报。

　　当传令官再次来到他们面前时，满脸的征尘和血迹也挡不了他从心底迸发出的狂喜。

　　“王后陛下，我们胜了。大胜！”战斗的嘶吼让他喉咙喑哑，但此刻，这嘶哑的声音对王后他们来说不啻于仙乐入耳。

　　胖汤姆仰天狂吼，道纳本连连尖叫，王后紧绷着的身心也一下子放松了。

　　突然间，她感觉全身乏力，头晕目眩，在马上晃了几晃，连忙拉紧缰绳，竭力稳住身形。

　　王后心里暗骂自己没用，定了定神，问传令官：“国王陛下可好？”

　　传令官说：“王后陛下放心吧，国王陛下由各位爵爷们守护着，一切都好。”

　　“快仔细跟我说说，我们怎么打赢的？”道纳本冲上前拉住传令官，连声催促。

　　传令官咧嘴笑了，说：“王子殿下你别着急啊，听我慢慢说。一开战，我们很快就占了上风，英勇无畏的骑士们把敌人的第一线冲得乱七八糟。要不是爱尔兰人够狠顶得住，那些拿草叉棍棒的叛军早就被我们砍光了。眼看着我们就要拿下了，突然从侧翼冲出来一大堆蛮子。没想到卑鄙的考特爵士除了勾结爱尔兰人，还勾结了挪威人。挪威蛮子们把我们的阵线冲乱了，我们差一点就挡不住了。就在这个危险的时候，麦克黑爵士突然杀到。他挥舞着无敌的战锤，英勇地冲入敌阵，把所有挡在他面前的敌人都打得人仰马翻。”

　　听到这里，眉飞色舞的道纳本欢呼一声：“麦克黑叔叔万岁！妈妈，我就知道，麦克黑叔叔一定能赶回来的。”他冲着微笑的王后挥动着自己的小拳头，“快说快说，后面怎么样了？”

　　“在麦克黑爵士的带领下，我们顶住了敌人的进攻，顺势反击回去。麦克黑爵士还抓住了考特爵士和他的手下大将。全靠麦克黑爵士，我军反败为胜，把敌军打得大败。现在挪威国王已经求和了。叛军的残兵败退了下去，麦克黑爵士正领着大军，继续追杀呢。”

　　“太棒了！”道纳本又一次欢呼起来，“妈妈，我们赶快赶过去吧，我等不及想亲眼看看麦克黑叔叔杀敌的样子。”

　　王后摇摇头：“现在不行，那边一定还很混乱。稍稍忍耐一下，过不了多久，你就能见到你的英雄了。”

　　道纳本几番争辩，终于还是拗不过自己的母亲，最后只得不情愿地答应了。

　　王后微笑着看着他，心里默念：“麦克黑，谢谢！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