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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贾如就醒了。翻开手机一看,才看到陈一那几个未接电话,还有微信朋友圈里余莉建的“西安小聚”讨论组里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她翻看了一下聊天记录,才知道上午十一点要在陕师大老校区旁的一家火锅店聚餐。这家火锅店名字叫“回味”,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饭店,价格便宜,但因为上学那会儿班里或宿舍聚餐大家都到那儿去,毕业时全班的散伙饭也是在那儿吃的,因此这个普通的小饭店承载了大伙儿很多记忆,“西安小聚”群想去那里追忆下往昔的青葱岁月。
      贾如先在微信里给陈一回了个信儿,告诉他一切顺利,让他勿念,别时不时打电话过来。然后她就准备起床了,昨晚睡太早,睡不着了。洗漱完毕后,她打开行李箱,想要搜寻一身可以在同学聚会中表现出众的衣服,最后决定穿那件蓝白条纹相间的中袖罩衫,搭一条黑色百褶半身裙,鞋子嘛她一共就带了两双,一双运动鞋和一双黑色低跟浅口小皮鞋,好像这身衣服跟小皮鞋更配,就这么决定了。她又在卫生间磨蹭了一会儿,化了个淡妆,发型嘛,她决定就这样披一肩长发去,昨天见王志恒一家三口时,她是扎了个马尾,她潜意识里想给王志恒留下一种青春朝气的印象。而在许久未见的同学面前,她最想给大家展示的则是她的成熟和女人味,因为她以前在学校里时一直觉得自己太过稚嫩笨拙,不像个大人。全部打扮妥当后,她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一笑,然后先下楼吃早餐去了。
      吃完早餐上来才八点半,她想着要不先去余莉家坐会儿,然后再跟余莉一起到大本营集合。“新娘子,起床了没,我现在没事做,先到你那儿吧,待会儿咱俩再一起去聚餐的地方。”她在微信对话窗口里给余莉去了一条语音信息。半晌才收到回应:“不好意思,这才看到,刚睡醒,这两天太累了,你过来吧。”贾如随即背包出门,在楼下寻了一路直达的公交车,半个多小时后便到了余莉新房所在的心安园小区。余莉披散着凌乱的头发给她开了门,新郎官周陆扬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准备简单的早餐。“是不是影响你俩甜蜜的新婚二人世界啦?”贾如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没事没事,前天婚礼上都没顾得上你,也没好好聊聊,现在正好。”余莉爽朗地回她。紧接着厨房里传出新郎官热情的声音:“吃早饭了吗?跟我们一起简单吃点吧。”“我吃过了,你们赶紧吃吧,再晚了中饭该该吃不下了。” 余莉到卫生间去洗漱了,贾如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来,随手拿起沙发边柜上的婚纱照相册浏览起来。过了一会儿,她又在新房里四处参观下,这房子的户型以及内里的装修都让她暗暗惊叹,户型方正,南北通透,三个卧室都朝南,无论是卧室还是客厅都十分宽敞明亮,屋内装修采用欧式风格,家具、壁纸、灯饰、地毯都给人一种奢华但不失温馨的感觉。她以前一直是喜欢现代简约风格的,但现在看到余莉家这种庄重优雅的欧式风格,才发现自己原来对欧式风格繁复又显老的印象竟然被完全颠覆,此刻她却突然欣赏起这风格来,觉得它端庄大气,上档次,有品位,相比之下,自己曾热衷的小清新风格失了不少颜色。看来,人真的是会变的,不只是容颜,还有心境、口味以及审美,可能是因为随着年龄的渐增,心理的逐渐成熟,看世界的眼光和态度会随之发生相应的变化吧。这是不是也可以解释,她曾经也觉得自己就爱陈一一个人了,时隔几年后,她怎么又会对另一个男人如此仰慕?
      余莉夫妇俩吃完早饭后不到十点,余莉就在沙发上陪贾如坐了一会儿,关心下她昨天和明后天的行程。“昨天怎么没过来,上哪儿玩去了?”余莉略带撒娇地嘟嘴问道。贾如笑了一下,一时竟不知该怎样回答,只简单敷衍了一句:“没去哪儿。”看她那略显犹豫的语气和想要掩饰什么的表情,余莉反而更来了兴趣,“到底去哪儿了?如实招来哦,是不是去见欧阳了?”余莉坏笑道,以为自己猜中了。“什么欧阳,难道你知道我曾经喜欢过他?”贾如紧张的眼睛里充满了疑问,余莉是怎么知道的,她可谁都没告诉过啊。“看来你的确是见欧阳喽,那会儿你那点小伎俩,我还看不出来啊,你看欧阳那眼神都跟别的同学不一样,只是当时没拆穿你罢了。”余莉哈哈大笑起来,“看来你对欧阳是真爱呀,这么久了,还惦记着他,原本还以为那会儿你是年少无知,一时迷恋人家呢。”“你真坏,居然早就知道了我的秘密,不过,我还真的没去见他,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听到贾如说“过去”这两个字,余莉更来劲了,“难不成现在又有新情况?”见余莉完全一副不罢休追问到底的架势,贾如觉得肯定瞒不过她,不如直接跟她说了,反正说出来不过是陪朋友出去玩了玩,也没什么大不了。她把昨天陪王志恒一家三口外出游玩的情形讲给余莉听,她自己没注意,在说到王志恒的时候她的神情所发生的那微妙的变化,微微露出喜色又不好太过明显,而这一神色却被余莉捕捉到了。“王志恒是谁啊?”余莉继续追问。“W市的一个朋友,我们一起出差时认识的,他知道我对西安很熟,所以找我做向导。”贾如一口气答了好长一句,好像怕余莉误会她和王志恒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关系一样。可毕竟她对王志恒不像对其他普通朋友那样,越着急忙慌解释,就越显得想要急于和对方撇清关系,而如果真的是平平常常的普通朋友,又干吗要费那劲去撇清呢?这只会弄巧成拙,增加她的“嫌疑”。她看到余莉眼睛里透出的略微怀疑的眼光,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你别误会啊。”“我误会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没说。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准备走吧,让周陆扬开车送我们过去,然后他自己再回来。”“既然都去了,就一起吧,干吗让他来回跑啊?”余莉凑近贾如的耳朵,悄声说:“你傻呀,有些话不能当着男人的面说,当然啦,其他男的倒无所谓,我们的当事男可不能在场。”说完冲贾如神秘一笑。
      周陆扬开着他和余莉的婚车——一辆白色奥迪A6,载着这两位女士向“回味”驶去。先是被余莉家的新房惊着了,现在又坐上余莉家的高档座驾,再加上“司机”还是位高大帅气的熟男,她的神经又被刺激了一下。虽然她不是一个拜金的女子,但作为女人中的一员,她也有虚荣之心,只不过这虚荣病症在之前尚未发作,因为之前她还没接触过那些上流社会的生活,而一旦不小心察觉自己柴米油盐世界之外的别有洞天,那感觉该有多失落。她想到自己和陈一过得那简单、平凡、单调甚至有点紧巴的日子,不免心里不是滋味。她只好安慰自己:陈一对自己好,这比金钱更重要。可是这一念头刚落,另一念头又立刻起来:他现在似乎没有以前那样对自己好了,每当遇到争吵,他都忍不住提高嗓门对她大吼,想要把她骂醒,想要证明是她错了,就算是她的错,他就不能像最初那样包容她、迁就她,就当是自己的错认下来吗?她其实并不是真的在制造事端呀,只是想看看他的态度,若他的态度足够好,她就会笑着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呀。可是他不会了,他现在非要争出个是非对错,并总认为是她的错。是的,他在现实的柴米油盐中变了,当然她也变了,她在他眼里不再温柔,而在她眼里他的心胸也不再是那样宽广如大海,他对她的耐心也越来越有限。近十一点,他们到达了目的地,周陆扬说了一声“到时给我打电话,我再来接你们”,然后就调头回去了。周陆扬这周到的服务,让贾如又想起自己恋爱以及刚结婚时,陈一也是那样对自己百般周到、小心呵护,可现在总有那么一点时过境迁的感觉,不是陈一不像以前那么爱她了,而是朝夕相对的平淡生活已慢慢将那初见的喜悦、爱慕、激情吞噬。生活啊,怎会如此残酷?
      两人走进火锅店,马小路已坐在了一处靠墙的位子上,对面还坐了一个同学,这同学名叫林羽,毕业后一直在西安一家公司上班,她是看到马小路微信朋友圈里发的余莉婚礼当天照片后给马小路留言,然后被对方拉到了“西安小聚”群里。余莉和贾如到了刚坐下不一会儿,群里的另外两个成员吴月和李梦玲就相继到了。林羽、吴月和李梦玲都没参加余莉的婚礼,在学校时大家只是普通同学的关系,除了一起上上课之外,课余时间没什么交集,而且毕业后多年,大家彼此之间也没什么联系。虽然余莉知道她们三个在西安,但总觉得突然丢个红色炸弹给人家很突兀并且有点不厚道,再说人家都应该早就婚过了吧,所以就没邀请她们。而“西安小聚”这个组织就不同了,它正是想打破之前那种彼此互无交集的状态,通过共同的关于学校的记忆,把之前普通同学的关系加热升温,毕竟在这么一个偌大的城市里,相比绝大多数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她们是有那么一点交集的,而且这交集有着四年的长度,多年以后再见,还真有种老朋友的感觉呢,这或许就是同学一场的伟大意义。
      六人都到齐后,大家一边继续着之前的寒暄一边点菜,菜没一会儿功夫就点完了,聊天才是重点,工作、感情、家庭一网打尽,毕竟时隔多年后的相见让她们对除自己外的每个人都充满新鲜感,更多的是好奇心。林羽嫁了高中同学,现在老公在西安开了一间超市,虽然规模不很大,但生意还算红火;吴月在一家报社做编辑,老公是一名公务员;李梦玲在一所民办高校教中文,在家里人的安排下,通过相亲认识了西安一家大医院的一名内科医生,结婚还不到一年。余莉嘛,自己工作一般,现在一家公司里做做文秘,这已经是她换的第三家公司了,谁让人家是个小富二代,有不开心就不干的资本,现在又嫁了一位才貌双全、前途光明的老公,这世上还有比她更幸福的女人吗?马小路的那位“大叔”是一名在业内小有名气的律师,是马小路在律师事务所实习时认识的,她刚毕业时一直没找到理想的工作,主要原因是她对老师、文秘等中文类专业的相关工作都不感兴趣,当老师嘛,她觉得自己才疏学浅,教书有点对不起学生,至于文秘,她一想到那种每天伏案写写写的工作状态,头就大了。不过,马小路是个相对来说比较洒脱的人,“毕业即失业”的状态对有些人来说简直是压力山大,比如贾如,而对马小路来说,相比“毕业即失业”,她更觉痛苦的是将就一份自己没兴趣的工作,从这一点上来说,她比大多数人爱自己,不像那大多数人一样因着生活不得不去妥协,她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并遵循着自己的内心。大三那年,马小路因着帮一名法学专业的东北老乡签到,代对方上了一堂法律心理学的公共课,本来是抱着去睡觉的想法去的,作为一个人头被老师点名才是重点,但没想到,那位头发花白的教授用一个个生动的案例和独到的分析打动了她,让她立刻对那曾感觉枯燥异常的法学专业来了兴趣,之后她也会抽空去听那位教授的课程。后来在老乡的鼓励下,马小路决定自考法律专业,再拿一个法学士的文凭。不过这文凭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大学毕业那年她才自考通过了两门课程,毕业两年后才好不容易全部通过。后来在老家哈尔滨一家律师事务所实习时,跟的老师正是这位“大叔”。日久生情,她慢慢被这位成熟稳重又有才气的男人吸引,并深陷入自己挖的那个感情大坑不能自拔。但“大叔”早有家室,马小路虽然有一副不服输的脾气,但最初也真的不想做那种横刀夺爱、遭人唾骂的事,只是默默地对“大叔”好,“大叔”加班时给他买来热腾腾的饭,“大叔”偶尔感冒咳嗽时立刻就会收到她送来的药,“大叔”的办公室也被她打扫得干干净净、东西被归置得井井有条。律师事务所的同事一提到加班就会很沮丧,唯独她,要加班时会暗自欢喜,她很享受与“大叔”独处的时光,而这样的时光就只能是加班了。后来,她心里的小九九终究是被精明的大律师看穿了,也不知那层窗户纸到底是在怎样的情景下只用一次还是分多次被捅破的。马小路毕竟是个自负的女孩,若放在一般人身上,自己无法言说的小秘密被拆穿后,定会觉得尴尬异常,接下来都不知该如何相处,她反而觉得很开心,因为“我爱你,可以与你无关”。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大叔”居然也渐渐对这个相貌不出众但性格豪爽的女孩产生了好感,两人相爱了。马小路和“大叔”的这段婚前经历是聚会结束后回去的路上余莉告诉贾如的,因为贾如实在是特别好奇马小路和那位优质“大叔”的故事,而这故事的详情是不可能在餐桌上当着众人娓娓道来的,那不相当于在光天化日之下一件件褪掉自己的衣服给旁人看吗,这样的情史还是遮掩一下低调点为好。
      看来,大家都有很好的归宿,似乎只有贾如的现状可能也包括将来不是太如人意。她自己工作这么多年了,还是一个基层的小科员,女孩子嘛,稳定为首,没有什么出头的机会也就算了,关键是陈一也只是一家小型私企的普通职员,上升通道要靠大量业绩铺就,而他似乎安于现状,或者是以着急但缺门道的状态安于现状,这样的状态让她对未来极度缺乏安全感。现在得知了这几位同学的现状后,她对自己的未来是更觉不安了。所以说,很多人对同学聚会持逃避态度,因为在某种意义上,那场面就是一场综合实力秀,有钱、有身份、有地位的,还有嫁得好的,是最想要当众走秀的,而且他们是想来当个主要角色的,而混得差的没钱、没身份、没地位,又嫁得不好的,只能躲在人群中当个看客,还得时不时给台上走秀的主角鼓鼓掌,那滋味多难受。虽然只是六个同学的小规模聚会,贾如却仍有这种默默看秀的感觉。
      还好,虽然贾如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身份地位、收入以及老公作为谈资,但她倒是有一点引起了同学们的注意——她这个人本身。相比于对其他人另一半的赞许,大家对她本身倒是更为关注。她现在的样子确实让人惊讶:身材颇为苗条,是那种痩但却凹凸有致的身材,看上去有点小性感;皮肤也白润了许多,也许是得益于什么化妆品的功效吧;最为关键的是,脸小了一圈,下巴很尖,猛然一看就是个鹅蛋脸,难道是整过容了么?妆扮也是雅致脱俗,整个人看上去很有气质。当年那个体型略胖、皮肤晒得有点黑、脸盘很大,不注重打扮、只一头扎进学习里的女学霸哪里去了呢?用脱胎换骨来形容真是一点不为过。“你现在好瘦啊,怎么瘦下去的呀?”吴月用充满羡慕地口吻问道。“可能是工作后压力变大了吧,而且我不吃零食。”贾如刚答完,就又有一个新问题抛过来:“你现在下巴好尖啊,脸也变小了,难道是去整过容了?”李梦玲用十分好奇的眼光看着她问道。“我哪有雄厚的资金去整容啊,就是瘦了,连带着脸也瘦了呗。”贾如这极简单的回答让大家觉得似乎有点不可信,但她的确是没整过容,虽然上学时她曾经对于自己外貌有些自卑,也幻想过去整容,但她还确实没这经济实力。“你现在皮肤真好,用的什么牌子的护肤品啊?”马小路又发来一问。“我不像你们,老用一线大牌,就用的台湾的一个品牌,叫达尔夫,一次看娱乐新闻里昆凌推荐的,那个保湿水的保湿效果很不错。”在回答这些问题时,贾如显得很自然,甚至是用一种极谦卑的口吻,她不是一个很喜欢出风头的人,更不习惯因着自己的风头让周围的人感觉不舒服。但她也是千千万万女人中普通的一个,听到这些称赞,心里也是美滋滋的。这让她在看秀的过程中,增添了些许自信,她也暂时忘却了因看秀产生的那些对家庭、婚姻以及未来的烦恼和不安。
      边涮火锅边聊天,别人的、自己的故事敞开了聊,好的多说几句,不好的说出来也无妨,反正今天散伙后,下次见面还不知猴年马月,说不定今生都不会再见,很多所谓的“同学”不就是仅仅在学校里曾有过交集,过后连名字都记不得了嘛。所以,借着这难得的机会,她们的话是根本停不下来。虽然各自都有了婚姻、家庭,林羽和李梦玲还有了孩子,但她们的话题却不仅限于此,还要往前追溯,毕竟谁在婚前还没点恋爱史呢?谁这一辈子就只跟所娶所嫁的人谈过情说过爱呢?别忘了,世界上还有许许多多男人女人之间的海誓山盟没来得及实施,双方就已经形同陌路。令林羽、吴月、李梦玲最为吃惊的是,余莉嫁的人居然不是曾经那个让她全身心投入、爱得死去活来的人。那人是余莉在大二时交往的,算是她的初恋,是她在学校话剧团认识的。那男孩虽然是数学专业的,但却十分喜欢文学、戏剧,还时常自己写写诗。余莉对有才气的男人最是无法抗拒,即使那男孩长得有些不入流,她还是被他深深地吸引。也谈不上谁追的谁,在话剧团里有了一段交集后,他俩就进入了热恋。喜欢戏剧的人感情都比较充沛,还比较浪漫主义,没多久二人便在校外租房同居了,这事同学们基本上都知道。大学毕业前,她和这个男孩恋爱的事被父母知道了,因为那男孩家境很普通,长相也入不了她父母的眼,她的父母是极力反对,还一度把她禁在家里,也顾不得她上不上课、找不找工作的事了,就一心怕她跟那小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其实他们不知道,格早就已经出了。为了反抗父母的强权和无情无义,余莉甚至使出了没有文化的小妇人的招数——绝食。因为那时她还是一个纯情的姑娘,她的世界里爱情至上,不会为现实所累,更不会屈服于现实。看她不吃不喝,父母终于妥协了,放她去了学校。她也像一只重获自由的老虎,尽情投入到山林的怀抱,享受着爱情大餐。经过父母从中作梗后,她和那男孩更是爱得死去活来了。周围的同学也都知道了余莉的轰轰烈烈的爱情,并且相信:他们肯定是会结婚的。可很多时候事情的发展并不走向常理中的结局,而是会走向常理的反面。毕业后没多久,余莉和那男孩分手了,却不是因为父母的反对,而是尊崇了他们自己的内心。虽然一开始他们对爱情义无反顾,如猎人追猎一样尽享疯狂、刺激,甚至爱到不食人间烟火,但最后两人的关系也是因那男孩的不食烟火而告终。有一天那男孩突然对余莉说:“我们俩拥有的只是纯粹的爱情,是吗?”余莉认真地点点头。“所以,我不想要爱情之外的任何附加品。”男孩接着说。“嗯,我也是。”余莉仍旧认真地回答。“包括婚姻。”最后男孩郑重地吐出了这四个字。余莉顿时呆了,良久,她泪如雨下。就这样,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余莉的爱情瞬间灰飞烟灭。她有一段时间无法回过神来,她难过、心痛,毕竟她把自己最好的爱给了他。后来她决定报复,重新找一个人爱给他看。于是,分手三个月后,她又有了新的男朋友,虽然这个男朋友不是让她为之癫狂的,她还是决定放纵自己,她只想利用这个新男友治疗伤口、排解寂寞、报复前任。因为初衷不是爱,他们交往了半年就分道扬镳了,这次余莉没感觉有多痛,有哪一次爱情创伤带来的疼痛,能比得过初恋呢?她反而像是解脱了一样,迅速准备好了再开始新的恋情。当初自己使出浑身解数保卫一段感情,当那用了太多力气保护的爱情都脆弱到不堪一击时,来一段新的、再来一段新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第一次的阵地已经失守,第二次、第三次的失守也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此后的两段感情,余莉都没有抱着十分认真的态度,开始和结束都很随便,毕竟没有认真投入,哪来不舍和心碎呢?好在,在她的第四段感情里,她又找到了自己愿意全心付出的人。就让那些曾经不堪的过往,随风烟消云散吧。
      听着余莉的故事,贾如又想到了自己。一个有点可怕的想法飘过了她的脑际:“陈一也会成为那不堪的过往吗?”突然,马小路抛来一个问题,“贾如,该你了,你的感情经历应该没余莉那么复杂吧?”看着马小路充满戏谑的眼神,贾如一时竟不知该怎样讲她的故事,当然她故事的主人公是王志恒。这段仰慕之情一直只有她自己知道,憋在心里无处诉说,真是难受死了,她多么想有一位知己,可以听她畅所欲言地讲王志恒这个人,讲她和他偶有的交集以及她对他的情愫。可是她是有夫之妇呀,从道德层面来说,是没有人会接受她的这段仰慕之情,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也会用那种感觉不可思议的甚至斥责的眼光回馈给她,并想要动用一切力量制止她。她害怕那种场面,她不敢向任何人倾诉,只自己默默品尝着这暗恋的甜蜜与哀愁。如今,有这样一个机会摆在面前,同学们期待着她将自己的爱情如实分享,一双双眼睛射向她,让她和她的爱情无处躲藏。说,还是不说,她依旧在内心挣扎着。一旁的余莉捕捉到了好友似有些难以启齿的讯息,立刻开口帮她解围,“贾如嘛,我最了解了,除了婚前暗恋过一两个人,然后就结婚了,没什么特别的经历。”然后,余莉又立刻把话题引到林羽身上去。就这样,贾如的爱情故事被绕过去了。
      火锅一直吃到下午两点,然后大家又提议去唱歌。为唱歌助兴,少不了啤酒和各色小吃,大家边吃边喝边唱,简直是痛快极了。几个女生虽然都不是特擅长饮酒,但因着这难得的一聚,都决定痛快地喝一次,醉一回。一直到晚上9点多,才有人提议说散了吧。此时,除了余莉和马小路还算清醒外,其他四人都已经半醉。余莉和马小路开始拿着各人的手机打她们老公的电话,直到10点半,林羽、吴月和李梦玲才陆续被自己老公接走。看到这三个人都被安全接走了,马小路才上了老公候在路边的车,余莉则带着贾如上了周陆扬的车。
      本来余莉是要送贾如回宾馆的,后来看她那不清醒的样子,为了安全起见,便决定带她回自己家住一晚。到家后已经十一点多了,玩了一天很累了,余莉想早点睡了。可半醉的贾如却来劲了,非要拉着她聊天,还一直重复说要告诉她一个秘密。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消停不下来,余莉只好不顾累和困,洗漱好后陪贾如坐在沙发上聊天,周陆扬自己先去睡了。“真正爱一个人到底是怎样的?”贾如用一种充满迷茫的眼神问向她。“没事吧你?我想应该是想和对方共度一生吧,就像你和陈一,我和周陆扬这样。”余莉信心十足地回答。“可我觉得陈一不像最初那样爱我了,而我好像也一样。”贾如有些犹疑地说。“你说什么呢,你俩不是一直很相爱吗?”余莉十分诧异地问道。“我们现在分歧越来越多了,他对我也越来越没耐心了,曾经彼此眼中对方的美好,好像都不复存在了。”贾如慢慢地说着,似乎是在说别人的事,“是生活将我们磨得不再温柔、不再美好,我们的爱情被生活打败了。”“你们是不是吵架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嘛,夫妻间吵吵闹闹没什么大不了。”余莉安慰她道。“不是,是我的一种感觉,就好比曾经我们是在同一条跑道上的志同道合的战友,现在却开始向着不同的方向奔跑,你说我们会不会彻底分道扬镳?”贾如突然郑重其事地问道。“你别吓我啊,越说越严重了,我看你就是想太多,其实一点事儿没有。”余莉自以为很了解贾如和陈一,根本没把贾如的话太当回事儿。“如果我跟你说,我好像爱上别人了呢?”贾如试探性地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余莉着实感到意外。“你知道我昨天去哪儿了吗?我去见他了。”“谁?”“我好像爱上他了,着了魔一样,你说我该怎么办?”
      接下来,贾如便把她和王志恒出差时的相遇以及之后仅有的两次见面告诉了余莉,她还补充一句:“就把出差那段时间的见面算作一次好了,我们总共见面不过三次,但不知为何,我却对他产生了强烈的爱慕之情,这种爱慕之情让我在没有见面的日子里想念着他、幻想着他,甚至渴望着他。”顿了顿,她又继续说道:“他是我一直以来喜欢的类型,看上去文质彬彬,为人也很有君子风度,总之,他就是令我深深地着迷,我心里一度波澜不惊的爱情火种好像又重新被点燃了。你知道吗,就是那种久违了的感觉。”贾如越说越兴奋起来,她似乎忘了自己这“久违的爱情”的不正当性,忘了她原本的、合法的爱人,忘了自己也曾痛恨那些破坏他人家庭的第三者。她放肆地神采飞扬起来,“你和周陆扬现在就是这样的爱情,对不对?你可以理解我和我久违的爱情吧?”面对贾如急切的渴望被肯定的眼神,余莉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毕竟这样的爱情是有伤风化的,也是充满风险的。余莉的表情不知从何时起严肃起来,然后极其负责地回答了一句:“赶紧停止吧,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所有人都会受到伤害。”“我也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你现在这样,内心最受折磨的是你自己,还是放手吧。”“是,就像张爱玲说的,我们也许可以同时爱两个人,又被两个人所爱,遗憾的是,我们只能跟其中一个厮守到老。”“你要明白,那个跟你厮守到老的人是陈一,而不是别的人,懂吗?你和那个人以后别再联系了,时间可以让你忘记。”“可我不想忘记,我很自私,对吗?”
      那天晚上,她们谈了很久。第二天上午快十点,两个人才陆续起来。随便吃了点东西,贾如便提出要走了,她下午三点的火车,需要回宾馆收拾下行李。临走前,余莉握着她的手,郑重其事地嘱咐了她一句:“忘了他,他不属于你。”她的眼睛里盛满低落,对余莉的嘱咐不置可否,只回了一句:“替我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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