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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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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坐。”
“散兵”指引着空慢慢坐下,“蔽室简陋,招待不周,请见谅。”
“没、没关系。”空回答着,有点不知所措。
面前的“散兵”讲话颇具古意,像是个家教良好的小少爷,与印象里动不动就骂人的散兵相去甚远。这样的“散兵”令空感到格外陌生。他已经开始怀疑面前的人或许是什么东西凝成的幻影。
空不是没听说过那种东西,稻妻里流传着付丧神的传说。说一件东西如果满载着主人的怨念,并且被搁置很久的话,便会化为付丧神,与怨主长像极为相似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想到散兵切切实实地被关在这种压抑的地方五百年,那么这借景之棺被散兵无论寄托多少怨恨都不足为怪。
难道眼前的少年便是那种东西吗?
不知为什么,空觉得喉咙里有些干涩,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打破此刻的僵局。
空低头看着掌心,静默着。
余光中瞥见的雪白衣袖在自己的脸颊拂过,好像还夹杂着似有若无的香气。
空呆呆的,任由“散兵”的靠近,他的脸与“散兵”的脸此刻相距以不足咫尺。
“它看上去想要吻我。”空这样想着,却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进该退。
不行,虽然很像,但它不是散兵,不能被孽物迷惑。
空在内心中这样告诫自己,刚想推开眼前不知何物的东西,还没等他动手,那人已经从他面前退开了。
“是枫叶,给你。”
“散兵”递给空一片枯萎的枫叶,双眼眯在一起,羽睫微垂,脸上挂着笑意,乖巧地跪坐在原地,看上去温柔无害。
哪有什么想要接吻,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果然被散兵那家伙带坏了,哪有那么多男人喜欢男人的事,更何况虽然想似,但毕竟不是散兵,眼前这东西恐怕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怎么可能会有一见钟情这种狗血桥段。
虽然这样想着,可不知为何,心中竟然弥漫出一丝淡淡的遗憾。
那可是散兵刚放生时候的样子……
算了,自己与散兵本就不该牵扯过多,无论自己对那个人产生了怎样的感情都只能放下,形同陌路就是他们这种敌人最好的结局,更遑论眼前这个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怪物,长得再像也不是那个人。
“怎么了?”见空久久没有理自己,“散兵”忍不住问道。
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心急,明明自己不是这样的性格,这实在是太过失礼了,怎么可以打断客人的思考呢?
可不知为什么,只是看到面前的人眼光没有停留在自己身上,心中便升起一股化不开的焦躁的感觉。
那感觉好像在告诉自己,不能让眼前的人离开自己的视线,他就应该看着你,他属于你一样。
这种陌生的情愫仿佛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撰住他的心脏。那是自己从未体会过的强烈情感。
热烈得让他有些害怕。
在自己短短的回忆里,这样强烈的感情只出现过两次,一次是刚诞生时看着这陌生的世界而难以抑制地流下眼泪,不过这也致使巴尔泽布把自己关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另一次则是现在,那种莫名的具有侵略性的感情,简直想将眼前的人揉入自己的骨血里。
所以,才用枫叶做借口,只不过是想要触碰他。
可客人似乎很抗拒自己。
“散兵”收回手臂,放在双膝上,掌心慢慢收紧,干枯的叶子在掌心里撵成碎片。
这可怎么办才好,只是被眼前的人拒绝便难过到喘不过气了。
空抚摸了一下鬓角处的发丝,问道“从我头上拿下来的吗?”
“嗯。”
“散兵”嗫嚅着,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感觉自己好像吓到眼前的付丧神了,明明刚才还大大方方地引自己落座,怎么才不一会就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
虽然很像,但他认识的散兵才不会这么单纯羞涩,想起自己和散兵这一个月来同床共枕发生过的事,空脸有点发红。
虽然一开始勉强说得上是被强迫,但后面也很难说谁强迫谁。虽然他俩是敌人,但情之所至,发生什么也不是简简单单一方抗拒就能阻止得了的。
只要最后不违背本心就好了吧。
那些就当成是最后的回忆,只希望以后两个人相安无事,永不再见。
看了眼面前的付丧神,空有点无奈。
算了,自己还是表现得宽和一点吧,别吓着孩子。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我都没注意到。”空毫不吝惜地给了“散兵”一个大大的笑脸。
看着空毫无防备的笑脸,“散兵”顿时放松了下来,刚才心头的阴翳顿时烟消云散。
他还是自己自诞生以来见过的第二个人呢。雷电将军在他刚诞生时就把他丢进借景之棺里自生自灭,只要想起那些他不由自主地对外面的世界就有些恐惧和抗拒,总觉得外面的人或许都像将军一样,没想到,还是有眼前这样美好的人的存在的。
想到这里,“散兵”觉得自己心头一暖,紧紧只是因为眼前的人对自己笑脸相迎,自己便顿时也感到开心和喜悦,这就是所谓的“幸福”吗?
“请问阁下尊姓大名?”“散兵”小心翼翼地问着。
空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自我介绍。
“我叫空,是来自异世界的旅行者。”空自我介绍道。
“散兵”瞪大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空,仿佛是想要把空的名字刻到心底里。看上去可爱极了。
“请问你知道出去的路吗?”空也没抱有多少底气得问着,但有得打听总比没得打听要好。
“对不起,我被关在这里几十年了,我也不知道出去的路。”
“散兵”看着空失落的脸,明白自己打消了对方的希望,只觉得心中充满歉意,不知道要怎么哄对方才好。
忽然好想想到了什么似的,“散兵”目光一亮。
“要与我逛逛吗?我知道这里有个与众不同的地方。”
“散兵”说到。
从刚才起流浪者就没在往前走过一步,博士靠着走廊的墙壁,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流浪者。
自从把那个病殃殃的旅行者抱回来,散兵便开始自称流浪者了。
博士倒并不在意散兵的称呼,毕竟原本的名字也不过是个代号罢了,哪怕有再深的含义,他也不会在乎。
就他所知的愚人众第六任执行官也是如此,并不在意自己的名字是什么,毕竟他的存在就是被丢弃的,无论叫什么都毫无意义。
可自从带着那个病殃殃的旅行者走后再回来时,便开始自称流浪者了。
哪怕是博士这种人,也不由得开始关注其中含义。
自称流浪者的散兵扶额,停驻在原地,看上去很痛苦,自粉红光润的嘴唇里可以看得见若隐若现的犬齿,仿佛想要把什么东西咬碎一样。
博士确定自己并未对斯卡拉姆齐做任何事,所以他此刻的痛苦并不是自己造成的。
人偶是没有痛觉的,可伴随着那些实验,散兵一次比一次更能感受到痛。
他真的越来越像人类的。
真是有趣。
博士嗤笑,也不再观察散兵。
只是静待散兵平复。
散兵伫立在原地,静静看着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的一大段陌生回忆,他看着“自己”拉扯着空的衣袖,牵起空的手,空不光没有甩开他,反而还像哄孩子似的给予那个蠢笨的自己微笑。
而这些恰恰是散兵最怀念的,也是空很久没有对自己展现过得。
他不允许任何人把空抢走,哪怕是过去的自己也不行。
散兵觉得自己快要嫉妒疯了。虽然理智上知道那个“散兵”与自己就是一个人,但他还是觉得无法克制那种名为嫉妒的阴暗情感。他嫉妒每一个能够享受空的好的人,哪怕是过去的自己。
凭什么自己被关的时候没有空陪着自己,而那个他却有。
哪怕这些回忆会同步给他现在的脑海里。
时间线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扭结在一起。
布耶尔的力量逐渐回归了吗?
不能再拖延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