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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着手离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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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吃过晚饭,贺小兰和林慧在客厅看电视。
贺小兰觉得有些事林慧不能再逃避,是时候面对了,于是她微微颔首道:“林慧,听我说,你真的应该考虑离开他了。”
林慧一愣,悲伤、焦躁涌上心头,她不停地眨着眼睛以掩饰内心的不安和慌乱。
“你有什么顾虑,不妨说出来,我帮你分析分析。”贺小兰坚定直率地引导林慧。
“你是说和他离婚,我之前也想过,不过……”林慧终于开口。
“不过什么?”
“他之前对我,对我们家有恩,我不想……不想忘恩负义……”
贺小兰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她真是太善良了,善良得失去了理智。
“他做了什么让你这样想?”
“他帮我家还请了欠债,让我母亲不再为还钱而发愁。”
“所以哪怕他可能会打死你,你也不会和他离婚?”
林慧没有回答,她紧闭双眼,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还记得我说过我会以自己的方式离开他吗?”
贺小兰记得回程途中,她确实说过这句话。
“有时候在新闻里看到有人投江,我就特别羡慕,对我而言,这是一种很浪漫的死法。纵身一跃,拥抱死亡……”
林慧淡然一笑,继续说道:“可我还不能死,如果我死了,最伤心的一定是我母亲。所以我还得活着,至少等到……”
贺小兰满脸震惊和骇然,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直愣愣得盯着林慧,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她说的“以自己的方式”竟然是——自杀!
贺小兰脑海里闪现出千言万语,各种开导人的想法交织着、缠绕着,她想要开口劝导林慧,但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出不来。有些事情,若非亲身经历,永远无法感同身受,能触动人心,唤醒他人的一定不是愚蠢的说教。
“以前我不懂,一个人要到什么境地,才会想要放弃自己的生命。”林慧那双美丽的眼睛里一片凄凉,仿佛看淡了生死。
“不是不堪回首的过往,也不是满目疮痍的当下,而是毫无希望的未来!没有希望的未来,它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一点一滴地吞噬你活下去的欲望……”
看着万念俱灰、一心求死的林慧,贺小兰不寒而栗。她意识到自己必须要说点什么,做点什么了。
“你知道我最喜欢的一首曲子是什么吗?”贺小兰突然问道。
林慧一脸茫然,她完全摸不着头脑,小兰姐怎么突然问这个奇怪的问题,尤其是在自己谈论生死的时候。
贺小兰关掉电视机,拿起手机点了点,一首气势磅礴,同时充满忧郁与哀思的钢琴曲骤然响起。她们认真聆听着如诗的音乐,感受着音乐传递的力量与希望,仿佛置身于一个纯净的世界,心灵得到洗涤。一连听了三遍。
“这是克罗地亚钢琴家马克西姆演奏的《出埃及记》,它表达了对勇气、希望和自由的向往,告诉我们,即使身处困境,也不能放弃希望。我每次听这首曲子,就会想到一句话:生如蝼蚁,当有鸿鹄之志;命比纸薄,应有不屈之心。”
贺小兰往林慧身边挪了挪,接着轻言婉语。
“林慧,希望是美好的,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不应该放弃希望。罗震帮助过你,可你也嫁给他,与他共同生活了五年,是他不懂得珍惜。就算报恩也应该报完了吧。离开他,不是你忘恩负义,是他咎由自取。在打你第一个巴掌时,他就应该想到。”
“你还这么年轻,为恶魔放弃自己的生命,值得吗?——离开他,迎接新生,你会发现原来生活可以这么美好。”
或许是音乐的力量,或许是贺小兰入情入理的分析。林慧有所触动。
“人生在世,有些事我们无法选择,比如出生,比如性别,但现在你可以选择,你可以勇敢地选择一条光明美好的道路。有句话说得好:如果事与愿违,一定另有安排。”
贺小兰温柔地看着林慧,眼里满是关心和鼓励。
“林慧,放下执念,敞开心扉,勇敢向前……我觉得我就是上天派下来拯救你的,给我一个拯救你的机会吧,林慧。”
贺小兰那严肃认真又风趣横生的样子,使林慧忍不住嫣然一笑,气氛莫名变得轻松起来,林慧忽而觉得自己身上背负的生死已不再那么沉重。
“你这种情况,到法院起诉离婚,法院几乎都会支持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民事诉讼很厉害的律师。律师费不用担心,都是朋友。”
“小兰姐,你为什么要帮我?”林慧心里酸酸的,红着眼。
“因为……因为我们是老乡,因为我不愿看你生活在水火之中而无动于衷。”贺小兰的声音诚恳、真切、感人。
林慧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顺着脸颊滑落,这些年积攒的委屈、悲恸、绝望,全化作泪水喷涌而出,无法控制。悲戚的哭泣声宛若一把利剑,一声声扎进贺小兰心窝,她默默地坐在林慧身边,守护着她。
“我想离婚!”许久,林慧斩钉截铁地说,仿佛在向命运宣战。
贺小兰露出欣慰的笑容。
“还有一件事,小兰姐,”林慧忐忑不安地说,“结婚前,他给了我母亲八万元彩礼。”
“你是担心他要求返还彩礼?”
“嗯,这几年我跟着他,钱都是他掌管,我一点儿积蓄都没有。”
“这个不用担心。”贺小兰自信满满地说道:“根据最高法院的司法解释,只有三中情形需要返还彩礼:第一,双方未办理结婚登记;第二,双方办理了结婚登记但确未共同生活;第三,婚前给付导致给付人生活困难。你的情况不属于这几种情形。彩礼给你母亲的,就属于你母亲的财产,即便是离婚,他也无权要求返还。”
贺小兰专业的回答无疑给林慧吃了一颗定心丸。
“小兰姐,你懂得真多!”林慧钦佩不已。
“我只是喜欢法律,多学了一点……到时候有专业的律师帮你,你就放心吧。”
经过几天的休养,林慧的身体渐渐恢复,人也变得精神多了。贺小兰准备了两个大大的行李箱,与林慧一起回她和罗震的家,把她的东西全部打包带走。
当离开的一瞬间,林慧心里五味杂陈,有苦涩、有激动,也有对眼前人的感恩。别了,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能活着离开这里。
当这边的事告一段落,贺小兰为林慧引荐了一名业界小有名气的律师。
“这是大名鼎鼎的安律师,林慧。”贺小兰庄重地向林慧介绍。
“小兰,你可是大忙人啊,好久不见了。”安律师热情地和贺小兰打着招呼。
林慧生平第一次和律师打交道,不免有些紧张,她诚惶诚恐听着贺小兰和安律师寒暄。
安律师大约40来岁,一头短发,眼神犀利,打扮得精致动人,说话时神态自若,嘴角始终挂着一抹微笑,展现出她精明强干的特点。
“安律师,今天来是林慧的事想麻烦你。”
接着贺小兰将林慧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安律师,希望她能接这个案子。
“你都开口了,我哪敢不接……”安律师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随后,安律师收起笑容,翻开笔记本,戴上眼镜,问了林慧一些详细的问题,并一一记下,尤其是在一些重要时间点上做了标记。
“这个案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安律师合上笔记本,自信满满地说道。
“安大律师出手,必定马到成功。”贺小兰笑着恭维道。
“谢谢!借你吉言。”
“安律师,我还有个请求,考虑到罗震马上要被释放,他有暴力史,为了避免他对林慧造成伤害,我们想申请人身保护令。”
“当然可以。还是你想得周到,小兰。”
安律师告诉贺小兰,接下来她会收集证据,如公安机关的出警证明,医院的诊断书、病历本、医疗费,以及证人证言,如果她们手上有相关证据也要尽快提供给她。证据收集好后,会同起诉状、人生安全保护令申请一并提交法院,这样胜诉可能性就更大了。
安律师准备委托代理协议时,贺小兰小声对她说林慧没有工作和收入,律师费私下来给她,拜托她不要声张。安律师不可思议地看着贺小兰,然后点点头。
“林慧,除了离婚,你还有什么诉求?”签好委托代理协议,安律师郑重其事地问林慧。
“没有了,我只想永远离开他。”
“通常家暴离婚诉讼,无过错方有权请求赔偿。”
“我不想要他一分钱!”林慧态度坚决。
安律师无奈地点头,她本想为林慧争取点赔偿,让她的生活容易些。
从林慧和安律师的交谈中,贺小兰知道这些年林慧不仅遭受了身体暴力、经济暴力,同时还遭受到精神暴力、性暴力、冷暴力的摧残。家暴不仅给她身体留下伤疤,更在精神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
看来帮助她离婚只是拯救她的第一步,今后如何让她好好生活,过得幸福快乐,更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