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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我会吹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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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燕儿趁着夜色,熟练地爬上房顶,像猫一样灵巧地翻下去,悄无声息。
几个呼吸间,便来到了陈府的藏书阁,身影一闪,借助着藏书阁外高大的树木,成功地翻越到了外院。
四周静悄悄的,有一只狸花猫正在巡逻自己的领地。
四目相对。
只见那狸奴竖起长长的尾巴,喵喵叫着过来讨食。
这动静在静谧的清晨显得格外明显。
“谁?谁在那里?”
外院常有人巡逻。
这些都是耳聪目明的习武之人。
以前的陈燕儿可不敢从这儿过去,生怕被抓住。
可现在——
“是我,出来透透气。”
“大小姐?呃,您请便。”
陈府的这些安保人员都是从外边雇的,给点银子就能疏通关系,比起那些家生子好打发多了。
在这八年间,陈燕儿用尽各种办法,硬是在陈府培养了几个自己人。
后母是父亲的同乡,青梅竹马的情分,和父亲的出身一样,都是农人,从小身边没有过丫鬟伺候,更别说有打理产业管理人员的经验了。
一下子接手管理这么多产业,这么多人口,从未有管家经验的她,自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哪怕花重金请了五个管家,也总是搞得焦头烂额。
再加上陈燕儿时不时给她使个绊子,光是处理隔三差五的恶仆斗争就够她喝一壶的。
这陈府本就不是铁桶一个,稍微疏通疏通,就露的个千疮百孔。
陈燕儿和往常一样,熟练地挪开墙角的假山,露出一个狗洞,轻松钻过去,还不忘利用里面的机关恢复假山的位置。
拍拍身上的灰尘,出府成功!
贴着墙没走两步,和往常一样,施琅的车已在那里等候。
马蹄声嘚嘚,踩在青石板路上,嚣张地驶过陈府大门。
陈燕儿隔着车窗帘看去,门口站了好几个婆子,也不知道在等谁,为首的那个就是后母身边的红人,张妈妈。
也是她的人。
……
刚到南风馆,元林二人已穿着统一的衣服在那儿等候差遣。
虽穿着和店里其他人差不多的衣服,但让人莫名觉着他们身上的衣服就是比其他人的高一个档次。
只是站在那里,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不侧目的。
“施掌柜,这两位是新来的管事吗?”
施琅一进门就被拦住,管事红英昨日得到消息,今日会有两个小厮前来报道,让她尽管吩咐干活。
可自打两人一进门,她就被镇住了,不由自主地上前给人斟茶倒水,哪里敢吩咐其他。
“你不用管他们,这事儿我来管。”
“好好。”红英一边退下,一边拿眼珠子一个劲儿地瞟那两人,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今日南风馆里大家好像比平时都多了些干劲。
“元公子,林公子,今日之活比较繁重,需要将那些物件从外间搬进来,还要进行搭装,通常这活一天得需四五人,那么请二位在两天内完成。”
施琅指着院子里一大堆木板说道。
“一天干完,可以给两倍工钱吗?”
元公子冷不丁地开口。
“呃…没问题,一天能干完最好,如果能在晌午之前结束,给您二位三倍工钱。”
“晌午之前……”林仕诚叉着腰,用眼睛丈量着那堆板材。
“我们南风馆一般在晌午之后开门,所以若是能在晌午之前做完,不耽误生意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嗯。”
元公子惜字如金,二话不说,撩起袖子便向后院走去。
到后院一看,这些板材都是切割打磨好的,有些还在上面刻了繁复的纹路,有些还涂了淡雅的色彩,还分门别类地堆好了,这大大地提高了他们的工作效率。
“东家昨天特意吩咐让他派人将材料分好,生怕累着这两人,干一天后不来了,唉,哄小孩都不带这么哄的。”施琅腹诽。
只见那二人稍一商量,便分工合作。
小一点的物件先按照图纸拼装,以免丢失,大一点的板子柱子先扛到室内,按照图纸所画摆在合适的位置上。
两人配合得当,转眼之间,活就干完了大半。
也许是因为干活太热,元公子的袖笼越卷越高,露出肌肉线条结实的臂/膀,领/口也越扯越大,从二楼的角度,隐约能看见饱满壮硕的胸/肌,淌出的汗洇透了衣服,将厚实的背部勾勒的一览无余。
干活的丫鬟们刚开始还只敢偷偷看。
后来便正大光明地围在二人身边,一会儿关心饿不饿,一会儿又关心热不热,就差上手帮二位公子揩汗。
直到红英一身怒吼,丫鬟们才四散开来。
哪怕这样,还是有丫鬟忍不住偷瞄。
原本在二楼和他人讨论舞台布置的陈燕儿,也忍不住偷偷往楼下打量。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位元公子好像能感受到她的视线,好几次都遥遥与她对视相望,深邃又专注的目光搞得她心神不宁的。
“东家?”
“咳,我们继续继续。”
“东家,今日我们就按照您说的,首先,只让一等会员进来,并且安排一些清雅的表演,给舞台上多装些纱帘,然后让那些小倌再蒙着脸,您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要求?”
“这样可以,还有让小馆都多穿点,取消艳/舞环节,对了,一会儿给我安排一个安静的房间,要视野好的。”
几位管事离开后,陈燕儿展开笔墨,准备为这二位量身定做两天后亮相的设计。
可不知不觉,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到一楼,落在那个元公子身上。
现在的贵族男子流行的是“风流”——穿衣要飘逸,头发要飘逸,走路要飘逸。
不仅如此,还流行肤白瘦削。
走在路上,一个个活像行走的衣服架子。
所以,她们南风馆为了迎合这种审美,这里的小倌个个身材瘦削,整日勒紧裤腰带过活。
每日穿上层层叠叠飘逸的衣服,画上精致的妆容,华美的腰带将纤细的腰/身勾/勒出来,走路一步一踉跄,在那些贵女眼中,颇有弱柳扶风之姿,惹人怜爱。
这位元公子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哪怕在干活,身形也是端端正正稳稳当当的。
粗壮的立柱和沉重的木板在他手里听话得跟玩具似的。
也不知这位身上有什么魔力,陈燕儿一时间竟然看得移不开眼。
终于装好一处,那元公子一手叉腰,一手拿着图纸,抬头像是要检查成果。
冷不防又和陈燕儿的眼神对到一处。
吓得陈燕儿一激灵,失手打翻了杯子,刹那间,茶水跟墨汁沾了她一身。
她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脸颊红得跟猴屁股似的,结果越收拾越乱,只好抱着一堆脏衣服,踩着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灰溜溜的逃走了。
自然错过元公子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笑意。
……
晌午过后,丝竹声响起,配合着各色幕帘在微风中轻柔地飘动,颇有种身处人间仙境之感,南风馆开门了。
逐渐,一些客人进门,从穿着打扮看,都是非富即贵。
这些贵人们都有自己的包厢,卧在包厢的榻上,吃着精致的糕点,听着高雅的曲调,好不惬意。
而另一边,陈燕儿和施琅正在给元林二人结工钱。
“二位辛苦,这是今日的酬劳,总共二十四两银子,请笑纳。”
林公子深深一揖,珍重地取走桌上的银钱。
这个房间是南风馆中视野最佳的,台下是六七个小倌抚琴,隔着层层叠叠绿色的纱帘,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样貌,再加上整个南风馆点燃了木质的熏香,让人仿佛身处幽深的树林中,心旷神怡。
眼前的美景将房中几人深深地吸引。
陈燕儿状若无意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施琅抱怨。
“唉,这些乐师的要价越来越高,每日就弹这么一会儿,平时也不用来这儿,每月就得给他们三百两……”
“三百两?”林仕诚被这个数字惊到了,眼睛里冒着精光。
“是啊,林公子也觉得不合理吧,您可能不知,现在别说是好乐师了,想找个会乐器的都难,林公子你那边要是有合适的……”
“我!我会吹箫,东家,施掌柜,您看我怎么样?”
“你?”
“您别小看我,我可是凉,呃,我师傅可是乐器高手呢。”
“哎呀哎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我们南风馆正好缺一个会吹箫的乐师,林公子可是独一份呢,要是林公子不嫌弃,我这边也给您一月300两,如何?”
“都怪我没什么见识,之前我还误会你们这边是,是做那种生意的,今日一见,林某也是大开眼界,我这位同乡元公子他也会乐器,不如……”
“哎呀,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不知元公子您这边擅长什么呢?”
“琴。”
陈燕儿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或者被元公子的眼神吓到,她总感觉元公子的视线总是若有若无地围绕着她,刚刚那个“琴”字,她竟然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之后便是二位的展示时刻。
施琅虽然嘴上说着信任,但还是命人搬来了乐器。
元公子坐在案前,身上还是那件汗湿透了的衣服,但整个人的气质又和劳作时不同,沉稳,温润,谁见了都得称赞一句君子端方。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微动,婉转低沉的声音如流水般缓缓淌出。
正是一曲《凤求凰》。
锐利的眼神逐渐柔和,眉眼间仿佛藏着无尽的忧愁,一抬眼,深邃的眼眸仿佛带着无尽的爱意,深深地望向自己所求之人——陈燕儿。
此刻,他放下一切身姿,像一个可怜的乞人,祈求那个他深爱的人能看到他,哪怕一秒。
直到一曲终了,陈燕儿还在曲中沉浸着。
心跳声大得仿佛能震碎鼓膜,她竟然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测。
那个元公子该不会心悦她吧!
少女的心事来的突然,藏在面纱下的脸蛋红得要烧起来,脑袋嗡嗡作响,后面林仕诚到底演奏了个什么,她都没有注意。
直到这二位离去,陈燕儿还处在飘飘然的境地。
“元公子刚刚是不是在看我?他是不是被我的美貌吸引了?”
“胡说,他明明是在看我!”
“都不是!你们别瞎想,今日元公子看了我三次,他心悦我!”
窗外一群小丫鬟叽叽喳喳的争吵声像一盆冷水浇醒了陈燕儿。
她甩了甩头,暗自唾弃自己的胡思乱想。
且不说自己从头到尾包裹的严严实实,她能靠哪点吸引到元公子?
就凭元公子那双眼睛,恐怕看狗都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