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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扬夏,要殉情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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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的火已经烧上来了。
江言知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无视了桌上嗡嗡阵响的手机,随手拒绝了刚刚打进的无线通讯。
他就站在高大的落地窗前,安静地看着政府的特殊部队迅速攻破大楼防卫,却被大火阻碍在门外的样子。
有人在哭,有人在笑。
围观这场声势浩大的剿灭行动的,除了特殊部队的任务人员外还有很多普通人,里三层外三层的,辅警的警戒线都不够拉了。
人性真是,在青森还壮大的时候没人敢在公司门口撒野,现在人仰马翻了,这群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倒是纷纷涌上来。
在楼下那场密麻炙热的海里,他突然注意到一个人,那个男孩的身体已经不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薄弱了。距离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间似乎已经过了很久,久到足够一个病弱的男孩从人生的毁灭性打击里走出来,强健了身体扛起枪,能够身披甲胄为了信仰和国家冲锋陷阵。
赖宁的脸颊被冲天火光照得红扑扑的,烟火太盛,他看不清赖宁的眼,因此也无从推断这个小孩儿对他跟小姑娘是什么态度。
“砰!”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江言知淡定地转过身,一个黑色风衣的女人刚刚放下踹门的腿,急匆匆地就要进来。
然而期期然,两个人对上了眼。
气氛陡然安静下来,看见那双沉静的一如昨日的碧色瞳仁,扬夏一瞬间什么都不想说了。
她收敛了焦急的神色,脚上的马丁靴跟瓷砖接触发出轻轻的嗑哒声,女人脸上甚至还化着妆,嘴唇的颜色比楼下疯狂肆虐的大火还要红艳。
江言知看着扬夏走到自己面前,唇间勾出一抹笑意,他低头对上那双明媚的眼,嗓音轻轻柔柔的。
“大小姐怎么这么急?有什么事您电话跟属下说一声,我去解决就是了。”
扬夏的心狠狠一沉,言语不自觉带上狠戾,她一把揪住江言知的衣领,两双眼睛面对面。
“江言知!”扬夏气急了伸手指着落地窗外的大火,“别告诉我那特么是你搞出来的!”
江言知注视着那双刚好能映出一部分窗外火光的眼睛,心里在想:你又在气什么呢?你不是本来就很讨厌青森的一切吗?常人都道眼睛能看出一个人的情绪,你那么生气让我好伤心啊。
江言知声音仍是轻轻的,他探手抚上扬夏的面颊,扬夏被这猝不及防的冰冷冻的一个激灵,下意识就要把脸拿开,但是面上的那只手却陡然间加重了力道,不给她避开的机会。
“扬夏,要殉情吗?”
说完也不等对方答复,男人垂着眼皮就吻上那两片靡丽的唇,在喘息间他把额头抵上对方的,扬夏低声骂他混蛋,混蛋笑笑痴痴地问,“答复?”
扬夏猜到他发什么神经,偏偏不愿意这么容易给他痛快,就近给了人一脚说,“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比起这些,你还是快点用你全身上下最昂贵的那颗大脑想一想,现在外边儿这情况该怎么收场吧。”
江言知不高兴,不高兴了他就犯轴,犯轴了他就想折腾人。
男人掐着扬夏下巴的手使了点儿力气,瞳孔黑沉沉地逼视着对方,又重复了一遍自己方才的诉求。
“扬夏乖乖,给老公答复。”
扬夏毫不矜持地翻了个白眼,接着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响,那打的叫一个不客气。
“没规没矩……”
本来是想对视着显得自己比较有气势不落下风,但是真对上了那双死寂黑沉的眼睛,扬夏却又说不出来话了。
她一个字都讲不出来,几分钟前没有的窒息感在此刻涌上,一瞬间她感觉是不是楼下的火已经漫上来了,房间里一氧化碳的浓度超了标,她大脑神经叫这气体毒麻了,所以才说不出来话。
但是她说不出来不代表江言知也说不出来,扬夏的沉默给了江言知得寸进尺的机会,如果说第一次江言知这么做还叫冒犯,那么这一次无疑应该改成是他善于把控时机,擅长抓住机会了。
两个人在逐渐深浓的烟雾中交换了一个你情我愿的亲吻,这个吻比起上一个要温柔得多,江言知的声音听在扬夏的耳朵里也仿佛带上了几分缠绵。
那个人在她的耳边第三次提问,像是个坚持不懈的好学生,得不到答案誓不罢休的那种。
“扬夏,要不要殉情?”
扬夏此时此刻被大雾迷了心智,乖乖巧巧地点头答应不够,还要再梗着脖子说一句,“这不叫殉情,这叫你想去死,而好搭档我乐意奉陪。”
江言知攥住她指着自己的手指,像对待一件有趣的玩具,拿在指尖摩挲。
得到了自己心知肚明但又迫切求索的答案,男人唇边的笑意明显更真了些,他低着眸子看扬夏的眼睛,声音里小心潜藏了不想对方发觉的不舍与别离。
江言知吻了吻扬夏的指尖,那双墨绿的眸子终于染上笑意,“赖宁那小子正在楼下,现在也是混成了小组长,你现在去顶楼坐直升机去滁州,我来当你回归正常世界的投名状。”
扬夏听着这话心里头只觉得光火,皱着眉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江言知摸了摸她的发梢,叹气一般的,“怎么以前就够笨了,现在还不进反退?连人话都听不明白了。”
“鬼听不懂你什么意思啊!”扬夏不爽道,“你这混蛋不就是想自杀然后再把组织资料送一半儿给机关吗?光想着保我怎么不想想怎么保你?!”
“我回不去的,”江言知理性但残忍地说,“你前身是白的,现在拿卧底或者将功折罪都可以圆话。”
“可我不行,”男人无奈却释然地笑了,“就算你拿滚筒洗衣机把我洗个三天三夜,我的血还是黑的。”
“我跟大小姐可不一样,我是彻彻底底浸淫在这里很久了,他们要下地狱,我也逃不了。”
况且,我也没打算逃。
这个世界不可以允许明面上的黑暗存在,我的存在,青森和柏哥的存在都是错误的,即使我们凭借暴力或者其他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逃脱了,我们也都还是黑暗世界里的耗子。
耗子是不应该碰主人熬制的鲜奶油的。
你该回到你该待的地方去,扬夏。
名为扬夏的女人不知道江言知内心的各种os,但是直觉告诉她他就算是想,也不会想什么好话,毕竟这个男人从十四岁一直恶劣颓丧到了二十七岁。
“江言知,你以为我有多干净啊?!”扬夏不甘心地吼道,“凭什么你逃不掉我就能?凭什么你说去死就去死?今天是我的生日啊你搞成这样!”
“对不起,”江言知对这一点倒是实打实的讷讷,男人把头偏向一边,“现在没法给你准备生日蛋糕了。”
但是我把礼物送给你了,所以就高兴一点吧。
他回过头来看人,发现人快哭了。
扬夏哽咽着嗓子,手仍然死死地抓着江言知的领口。
“你不是说要殉情吗?那我们就一块儿去跳楼啊?反正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道德要审判我们,法律要审判我们,就连我们自己也要审判我们。”
扬夏冷静下来,眼圈通红着眼神却坚定,她字句铿锵,“我们是该向我们手上沾的人血道歉,你可以,我怎么就不能赔上自己的命一起呢?”
江言知沉默了,良久之后他开口,“你当然可以,但是我不愿意。”
扬夏苦笑,“你好霸道……”
江言知对这份怨言不置可否,背过身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一盒Pocky,拆了一袋拿出一根递给扬夏。
“点心,吃吗?”
男人动作间态度随意,仿佛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分享动作,但扬夏知道这不是的,起码此时此刻它不是。
“吃吧。”
她抬手接下,眉眼却低垂着在想:如果非要说这种含义的话,那得追溯到他们的更久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