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君归》银河落九

1、第 1 章

　　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眸，周遭的一切仿佛被一层薄雾轻轻笼罩。
　　略显笨拙地抬起右手，指尖间流淌着一股生机勃勃的气息。
　　随着视线的逐渐清晰，她注意到了几滴清澈的水珠正沿着她那染满血迹的手腕滑落。
　　那一刻，迟钝的大脑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一股刺痛，仿佛是为了响应这份疼痛，那只受伤的手突然“爆裂”，殷红的血液瞬间将池水染红。
　　她慌忙站起身，不愿让自己的血液玷污了这池清澈的水，那水中蕴含着的纯粹生命力不应被如此亵渎。
　　然而，双腿却如同绵软无力，一个踉跄之下，她仿佛触动了某个神秘的机关，血液如泉涌般流入池中，那份清澈与生命力在转瞬间荡然无存。
　　正当她无力支撑，即将再次跌入池中时，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稳稳接住。
　　这个怀抱散发着阳光般的气息，尽管她全身疼痛难忍，但她依然挣扎着抬起头，努力睁开眼。
　　隔着朦胧的血色，她一眼便陷入了那双泛红的绝美眼眸中。
　　那眼中的温柔宛如春风拂面，轻轻抚平了她身上的疼痛和心中的疲惫，让她好想就此沉睡，不再醒来。
　　意识逐渐模糊，她感受到自己的双手被紧紧握住，还在微微颤抖。
　　“阿若……阿若……”
　　一个带着哭腔的沙哑声音在耳边回荡，那声音如同一根细线，慢慢牵动了她的心弦。
　　洛邑紧紧拥抱着怀中的血人，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不断地向她输送着自己最为精纯的灵力。
　　尽管声音已经沙哑不堪，灵力也几近枯竭，但他始终不愿松手。
　　这是他苦等了十七年的希望。
　　当阿若再次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眼前时，那种激动、那种如坠梦中的不真实感，以及对这份幸福随时可能破灭的深深恐惧，让他难以自持。
　　他绝不能再次失去她！
　　洛邑的泪水夺眶而出，他咬紧牙关，压榨着自己几近干涸的灵脉，再次为代若输送灵力。
　　他的哭泣压抑而深情，仿佛要将心中的痛苦与恐惧以眼泪的形式倾诉出来。
　　突然，一种轻柔的触感抚上了他的脸庞。
　　洛邑抬眼望去，神色恍惚间看到了她——真的是她回来了！
　　那双总是淡漠如冰、仿佛藏着璀璨星空秘密的眼再次望向了他。
　　洛邑瞬间失去了全身力气，唯有泪水不停地流淌着。
　　代若看着那温热的泪水被自己的手染成红色，那股想要为他拭去泪水的冲动歇了下来。
　　可是，她的手沾满了血迹，是擦不干净的。
　　她刚想撤回手，就被洛邑一把握住了。
　　他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凝视着她，眼眶更加红肿了。
　　代若微微向后靠了靠，果然，下一秒洛邑就扑了上来，紧紧抱住她。
　　那力度有些大，让她感到有些疼。
　　但她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激动与喜悦，以及那份深深的恐惧和不安。
　　“阿若……”洛邑哽咽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法言语，只是不断地呼唤着代若的名字。
　　代若用力推了推他，身上传来的疼痛让她不禁皱了皱眉。
　　洛邑察觉到了她的不适，连忙往后退了退。
　　他眼中的可怜与委屈刚要溢出，但一看到代若身上的血色便立刻消散无踪。
　　他看起来有些慌乱但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熟练地掐出一个法诀，代若身上的伤口瞬间停止了流血。
　　接着他又不知启动了什么机关，水池里的血水很快流尽，一股清澈的泉水注入了池中。
　　洛邑从乾坤戒中拿出几个小瓶子将其中的液体倒入池水中，又取出一把匕首，正欲有所动作时注意到了代若的目光。
　　他温柔地一笑，那泛红的眼中满是深情与宠溺。
　　“阿若别看。”
　　代若沉浸在他眼中的温柔中，仿佛初生孩童对陌生而柔软世界的沉醉。
　　洛邑见她没有反应神色中多了几分无奈，但显得更加温柔了。
　　他微微侧过身挡住了自己的手腕不让代若看到接下来的动作。
　　代若感到好奇，为什么红色液体从他身上落入水池后，水池中的水没有变红，反而更加清澈且富有蓬勃的生命力呢？
　　当洛邑做完一切后转过身来，她又看到了他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睛以及那满含深情的笑容。
　　“阿若，快躺进去。这水灵力充沛，对你的身体有益，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恢复如初的。”
　　洛邑的神色温柔如水，他伸手想牵她进去，又似乎有所顾忌，生怕弄疼了她。
　　代若抬起手，发现了自己的不同，意识到了原因——他是怕弄疼自己吗？
　　洛邑见代若依旧不理他，也不气恼，只是眼中的悲伤多了几分。
　　“你不记得我了吗……”
　　但很快他又调整好了情绪。
　　“没事的没事的。”
　　“阿若，快进去吧。”
　　“阿若是不是很疼？对不起……”
　　代若突然觉得这个人很奇怪，很喜欢哭，说着说着又哭了。
　　他眼中的悲伤渐渐浓郁，给那双明亮温柔的眸子染上一层水雾，眼角的一颗泪珠眼看就要滴落。
　　她不由自主地伸手去触碰，那泪珠在指尖散开。
　　洛邑以完全信任、顺从的姿态注视着她，即使她用手触碰他脆弱的眼睛，那让人沉沦的温柔也丝毫未变。
　　她感觉那温柔仿佛化作了实质的水，将她包围其中，让她的心也随之上下浮沉，失去平衡。
　　最终她听从了他的话重新踏入水池中。水确实很温和，让她感到很舒服。
　　水里的灵力以暖洋洋的姿态在她经脉间游走，修复着她受损的身体。
　　“阿若，放松，不用担心。”
　　洛邑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代若躺了下去水很浅刚好没过她，池子大小也很合适，就像为她量身定制一般。洛邑见她照做，笑了笑，坐在水池边看着她，眼睛又开始泛红。
　　代若看着洛邑这般模样，慢慢收回心神，心想他是不是又要哭了？
　　“你……是……谁？”
　　代若尝试开口，发出的声音古怪而嘶哑，喉咙如同被撕裂般疼痛。
　　听到她嘶哑的声音，洛邑的脸上露出了心疼之色。
　　“阿若你声带还没恢复，不过，很快就会好的。”
　　“我是谁？我是洛邑啊，你叫代若，我们……是夫妻。”
　　夫妻？代若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洛邑温柔一笑解释道。
　　“夫妻者，缘定此生，相约携手同行。”
　　携手同行？洛邑说出这四个字时，声音微微颤抖，他温柔地隔着水面描摹着代若的面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永远镌刻在心中。
　　代若将他的一字一句，乃至神态的每一处变化，都记在了大脑中。
　　她的大脑实在是空得可怕，就像寸草不生的荒漠，急需异于黄沙的风景，她很渴望洛邑身上春风般的温柔。
　　她在大脑中细细地刻下了对这个新生世界的所有认识，包括眼前的洛邑。
　　那双温柔含情的眼，修长的身子，细腻的肌肤……代若记得仔细，直直地盯着洛邑，直到看见他耳边的一点嫣红。
　　代若伸过手去，想摸一摸它，还没碰上就被洛邑轻轻拂开了。
　　那抹嫣红更甚，洛邑不经意间低了低头。
　　“阿若，你好好休息，一切都会变好的。”
　　声音依旧是那么温柔，蛊惑着代若闭上了双眼。
　　代若慢慢陷入沉睡，但她能感受到那握住她手腕的手，能感受到两人慢慢同步的心跳。
　　洛邑静静守着代若陷入了沉睡，眼眶又泛红了，一吻，落在了她额头上的水面。
　　洛邑起身，双手快速结印，一个繁杂的法阵出现在代若的身体上空。
　　法阵之上，慢慢浮现一个更为复杂的法阵，法阵边缘的光芒很是暗淡，正从周围吸收点点星光充实自身。
　　只有指向南方的那一角，毫无动静。
　　阵法慢慢运行着，屋内的气氛有些沉闷。
　　洛邑看到代若无意识皱眉，走到窗边，支起了窗户。
　　凉爽的风扑面而来，昨夜刚下了一场雨，现在雨停了，枝上的桃花悄悄地开了，一切都像是有了结果。
　　当代若再次睁眼时，依旧是一样的风景，宽阔的房间，圆型的水池，生命力充沛的池水。
　　洛邑依旧半趴在水池边，左手搭在自己膝上，右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嘴角似是含着一抹笑，睡了过去。
　　代若再次得以细细观察他。
　　她的大脑很空旷，就像寸草不生的荒漠，所以很可惜，她找不到任何词来描述他，只知道，她看到他，心情会很快变平静愉悦，他身上的每个细节，她都百看不厌。
　　她看见他的眉头动了动，随后睁开了眼睛。
　　很亮！
　　代若看向旁边摇曳的烛火，在洛邑的眼中映了过来。
　　“阿若，你醒了，起来坐一会儿吧。”
　　代若看着那双白皙的手，伸手握住了它，却又发现自己的手，赤红的，随时会把那种白污染。
　　代若想收回自己的手，可洛邑既然已经抓住了她，又怎么会松手呢？
　　洛邑用力，将代若拉出了水面，随后去一旁柜子里拿了一件宽松的白袍把她身上湿透的衣服换下来。
　　“阿若，有感到身体不舒服吗？按理说，你的身体短暂地暴露在空气中应该没事的，但如果你感到不舒服，就告诉我，好吗？”
　　代若就看着洛邑，对他的话似懂非懂。
　　洛邑又轻轻地牵起代若的手。
　　“要起来走走吗？”
　　代若顺势而起，全身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很生疏，一动，全身就好像会“嘎吱嘎吱”地响。
　　代若只能慢慢熟悉自己的身体和这个全新的世界。
　　洛邑就在一旁坐着，不做其他，只含笑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