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神降临》君义

4、第4章

　　还未开盖，我已经闻到锅内飘出的饭香和肉香，直至出现淡淡焦香，郭姨揭开锅盖出炉。一碗红烧肉、一碗滑嫩水蒸蛋、一碗毛豆粒立在蒸熟的米饭中，郭姨的手完全不怕烫，锅内还冒着余温，两指握住碗边微微使力扭动碗底，一碗又一碗蒸菜被拿出。

　　怕烫的我拿起灶边的布，隔着布将菜传到客厅的桌上。小凉见菜已经煮好，连忙起身帮忙传菜，我劝说到，“我来就好，小寿星今天好好休息”。小凉点头道声谢谢才乖乖坐好。

　　米饭边上躺着的两根玉米、两根小薯也被郭姨盛出。紧接着便是米饭，以及锅底成片的酥脆锅巴。

　　分好碗筷，正式开席。芯柔坐在我的对面，眼见她盛过一小碗米饭后便开始不停夹菜。即便郭姨做的菜很好吃，但患有厌食症的芯柔也只是不断强迫自己咽下。芯柔将一块红烧肉分成三小块，分开进口，小嚼三四下后硬生生像吞药一般附带着茶水咽下。

　　我想，她是怕自己吃得少，郭姨会难过吧。可她一直这般生吞猛咽也不是办法，我便加快进食速度，尽可能多吃点，替芯柔分担进食压力。

　　因此席面上呈现的场景便是：我和宋芯柔两人仿佛几个月没吃过饭一样，狼吞虎咽般猛吃，席间宋芯柔三杯茶水下肚。

　　郭姨见状道，“要不我再去多做一两个菜？”

　　我连忙拒绝，“不不，我和芯柔已经吃饱了，如果小凉和阿姨还没吃饱的话就加吧。”

　　芯柔朝我摆了一个笑脸，仿佛在说谢谢。

　　小凉摆摆手，“我不吃了，最近想减肥。”

　　终于，除了少许米饭，其余饭菜全都被扫进胃里，郭姨看着也很开心，手艺没被浪费。好不容易完成艰巨进食任务的芯柔也露出轻松愉悦的笑容。

　　清洗好碗筷后，郭姨陪着我和芯柔进村拜访。而小凉则回房预习，她提前买好大一学期的指定二手教科书，搭配着网络上已有的教学视频学习，可谓是极其自律的姑娘。

　　走访中，郭姨化身为我们的翻译家，当地乡音实在难以听懂。和老人聊天之余也在记录老人的病症，所缺的生活用品。芯柔手上的留守老人记录表是在去年跟村委会的同志拿的，以至于有些上一年还记录在案的老人，今年已经不在了。唏嘘之余，也是我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生命的转瞬即逝。

　　提起已逝的老人，林奶奶是这样说的：“活到我们这个年纪，早就看淡生死。但真正到了盼娣死的那天，看到灵堂前吵着要分家产的那一群恶人，我才真正意识到，仅仅是看淡生死也会死不瞑目。那段时间，我总是梦见盼娣在哭，不停地哭。”

　　林奶奶伤感起来，但过了一会，她挽起芯柔的手说道，“盼娣死前提起过你。她说，只是因为提了一句很久没吃桂花糕，当天傍晚你就给她送过来了。是个贴心的好姑娘，她谢谢你。”

　　我连忙从裤袋子里掏出手帕纸，抽出一张给林奶奶擦眼泪。所谓要分家产的那群人对盼娣奶奶的关心甚至都比不上芯柔这个陌生人，无奈的是作为亲人都不肯为了盼娣奶奶最后的面子，待到葬礼结束再闹。不经引得我深思，所谓的养儿防老真的可靠吗？尤其是养老院逐渐专业化的现在……

　　拜别林奶奶后，我们继续走访名单上剩下的老人们。结束时已是下午三点。郭姨驾出一辆三轮车，我和芯柔坐在装货区的小板凳上往县城的方向出发。我俩肩膀挨着肩膀，距离靠的很近。

　　“要靠在我的肩上休息会吗？今天你都没怎么休息过，我至少还在车上睡了会。”芯柔侧过脸来看着我问，距离好近，近到能清晰看见芯柔脸上的小瑕疵。

　　芯柔的身高比我高些，平坐的时候肩位线也比我的高，确实很适合靠着睡觉……

　　有便宜不占是白痴，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应声好，便全身僵硬地慢慢将头靠在她的肩上，紧紧闭上眼睛，丝毫不敢睁眼。

　　也许是我的表情过于凝重被芯柔发现，她说“放轻松点，我又不会吃掉你。”

　　我只好舒展眉头。郭姨开的挺快，沿路的风也温柔，不知不觉中竟然真的睡着了。我在芯柔的温柔叫唤声中醒来，到县城了。可当我清楚意识到我睡着了这件事后，一个激灵立马坐直身体，双手不停擦拭着下半张脸。还好没有流口水，我可不想在芯柔面前丢脸啊，回途路上一定不能再睡了！

　　我们有目的性地踏入医药店、生活超市、水果店。宋芯柔在医药店购入血压血糖测量仪、拐杖、轮椅等，以及老人明确能吃的同款药物。又到超市成箱买入生活用品。有些老人身上钱不多，舍不得买水果吃，就连香蕉、猕猴桃、葡萄等富含维生素的水果也是成箱进货。量之大，我也终于明白为何最开始时芯柔不让我开汽车而是选择三轮车，汽车后备箱都不一定能塞下已购物品的一半。

　　完成任务后，我到蛋糕店挑了一个8寸蛋糕，补给小凉的生日礼物。郭姨干脆直接到隔壁饭店打包了四五个大菜，作为今天的晚餐。而芯柔则在路边的小摊贩手上买了一袋桂花糕。

　　满载而归，回村路上，我全程保持着提蛋糕的姿势，生怕蛋糕变形。到小凉家卸下打包的菜和蛋糕后，便开着三轮车逐一给老人派发用品和水果。遇上老人不会使用测量仪或其他工具的情况，芯柔便耐心讲解，哪怕需要重复讲上个十次八次，也都是不厌其烦。是因为喜欢吗？芯柔在我眼里泛着光，像伟大的坠入凡间的天使。

　　老人家们收到用心思准备的礼物大多都喜笑颜开，有的甚至感动到落泪，硬是要我们收下钱，芯柔当然没收下，她说“你们的健康就是对我来说最好的回报。”

　　最后一站，是坟山里安葬盼娣奶奶的坟前，仍旧是在傍晚时分，芯柔将桂花糕放下。“奶奶，芯柔今年也有给你带你爱吃的桂花糕哦，我还带了新朋友来看你呢，在泉下也要开开心心的。”郭姨掏出从家里拿的三支香，点燃，插在桂花糕上。我们三人共同做出参拜的姿势，向盼娣奶奶问好。

　　天色渐渐暗去，但身在坟头堆里的我们并不害怕，因为明白可怕的从来都不是鬼，而是坏人。

　　一切都完成后，我们回到小凉家准备吃饭，刚进屋子，小凉已经把菜热好，还摆好了碗筷。莫名的一种触动感涌上心头，原来这就是家里有人等我回来的感觉。

　　疲惫的我大口吃了起来，芯柔也没再逼迫自己进食，小口小口慢慢吃着。餐后，我心惊胆战地拿出蛋糕，却还是塌了……好在小凉很开心，连连感谢我的好意，她夸赞地说道：“很特别，也是别样的风采。”

　　我们关灯唱上一首生日歌，小凉吹灭蜡烛许上心愿。

　　蛋糕意外的好吃，没想到小镇里面隐藏着如此高质量的蛋糕店，用的还是柔软健康的动物奶油，今天是格外满足的一天！连带着陪芯柔一起做善事，心情也变得好起来。

　　夜幕降临，芯柔询问我的车技能否顺利将车开回去，毕竟山路崎岖，夜晚更是危险。我打下包票，四年老司机，安心坐车。和小凉母女告别后，我们驱车回家。车行山路时，我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驾驶上。直至成功走上高速我才松口气。

　　高速上，我们和来时一样聊着天。

　　“其实最开始知道你把贵重电脑和衣服送给小凉时，我有些担心她会不会从奢入俭难。毕竟用过高品质的东西，可能就看不上普通商品了。但和小凉接触下来，感觉她还是挺稳重的姑娘。我果然还是容易把人想太坏。”我说。

　　“谨慎一点准是没错，但我知道小凉的底色是好的，所以很放心她。她有一本册子，记录了从我资助她开始的每一笔费用，夸张到就连习题本都要折现记录。她说以后要挣钱还我，我当然不能答应。我告诉她，如果真的有赚钱的能力了，也要像我一样去资助穷苦女性。”

　　“你是怎么认识小凉的？”我有些好奇，山村普通女学生和娱乐圈一线女星的联系是怎么搭上的。

　　“我资助乡村学校已经很久了，没有安排工作的日子会亲自下乡分发学习用品和捐钱。但因为不想打扰学生们学习，所以都是在临近下午放学前的大课间里安排派发。和学校领导寒暄之类的，免不了要聊到放学后。那天已经放学两小时了吧，我才从校长办公室离开。刚下楼呢，就看见一个女生蹲在地上捡纸飞机。”

　　我疑惑，“纸飞机？”

　　“是呀，会有不珍惜的孩子，毕竟免费。拿新发的作业本折纸飞机，有人带头就有人学，飞的满地都是。小凉趁同学都回家了，就把纸捡起来捋直，起码还能当草稿纸啥的。我将她喊到校长室了解情况，知道她成绩好却苦于没钱读书后，当晚就决定要资助她。”

　　“你真好。”我由衷地赞叹。我都不敢想象如果小凉没有遇到宋芯柔，现在将会过着怎样的人生。那天的芯柔对小凉而言，必定也在发着光。

　　“艺人的薪资你也知道，严重的价值不对等。我虽然改变不了行业现状，但我可以反哺社会呀。”

　　我越接触宋芯柔，越喜欢。她的童年从不幸中走来，却能在长大后滋养千千万万个不幸的家庭。

　　车子下高速，快到家时我才发现芯柔已然熟睡。又想起过去的她总是被失眠困扰，干脆不打算将她喊醒。我把车开到周边公园的停车场，打开天窗，关停汽车。将后座的毯子给芯柔盖上。而不习惯在车上睡觉的我，硬生生坐在驾驶位上玩了几个小时的手机。

　　清晨，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将芯柔吵醒。睡眼朦胧的她赖在椅子上，看向一旁的我，“橙子，你干脆辞掉家政的工作，当我助理好了。”

　　我还在状况外，疑惑地啊了一声。

　　“感觉你被我安排的都不像纯粹的家政了，你如果同意的话，我就叫妈妈去处理了。”说罢，她把毯子盖过头，挡住光亮，企图再睡会。

　　我回答一句我愿意，也不清楚她听见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