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跃诚服》青梅一枚

6、第 6 章

　　此时，差不多是中午11点半了，黎明一中今天负责报名事宜的正是该校的教务主任，钟主任。眼见日头当空，肚子空空，报名处迟迟未见有人前来报名，钟主任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大陶瓷茶杯准备转身去食堂用午饭，还没走两步，就被身后的保安大叔喊住：“钟主任，来人了！说是来报名的。“
　　钟主任听着自己肚子咕咕叫，一边又是保安大叔的喊声，只得含恨转身过来。
　　报名处站着有三人，曾“凹“字型站成一排。钟主任扫了一眼站在两边的一青年，一老人，嗯，大人不是重点。再低头瞅了瞅凹进去，中间站的那个小孩。刚那么一低头瞧去，就撞进了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如黑曜石般闪亮。嗯，看这双大眼睛，这孩子估计是个机灵的。再仔细瞧着，这也太瘦小了吧！个子这么矮，估摸才7，8岁吧！这不是开玩笑吗？小学生跑我这中学干啥来的。
　　钟主任眉头都皱了起来，觉着这两大人带着这么一个小学生来这，是不是要搞事情。
　　“大爷，这里是中学，你这小孙女得去隔壁那个小学，别搞错了。“
　　“没弄错，我们知道这里是黎明镇最好的中学，就带着孩子过来报名。嗯，这个报名需要什么资料，我们现在就弄可以不。怕晚了，就错过了。“黄村长急忙去扯自己挂在胸前的布包，里面装着李奶奶给的户口本。
　　“黄伯伯，这位老师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他应该是觉着我年岁太小，不该来中学报名的。“黄兴跃一开口，就吸引了钟主任的全部注意。
　　“没错，你这个女娃说的没错。你家大人是不是过于‘拔苗助长‘了，你这才7，8岁怎么就让你上中学。这不是乱来呀！“
　　“这位老师，我看了你们贴在外面的招生通告，上面并没有规定年龄的上限和下限，只说只要通过了三天后的考试就能被该校录取。我，黄兴跃，石头村人士，今年十一岁，身型瘦小是因为天生体弱，再加上后天营养不良，导致个头未到达十一岁的标准身高。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就是该校一直需要的那种优秀学员，我一定能通过三天后的测试。贵校愿意‘千金市马骨‘（注1），我亦是那匹千里马。”
　　我亦是那匹千里马！——这话说得不可谓不张狂呀！且还是出自一个自称十岁的孩子口中。钟主任已然在心中啧啧称奇。
　　“你这小小娃倒是好大的口气！不过你这年龄的孩子既然还懂得‘千金市马骨‘之典故，看来还是一个爱读书的娃。你小学读的是哪个学校，说来听听。”
　　这个时候，钟主任也不去纠结她的年龄了，毕竟当初拟定这篇通告时，校长他的确没有将年龄限制写在上面。可是，你转念想个一百遍，也不会想到有小学生会来‘迎战“吧？这，这今天的太阳也不知道究竟从哪头升起来的。
　　“我从小就在石头村长大，在村里的民办小学就读。“
　　黄村长和黄安在一旁听着黄兴跃镇定自若地和这老师一问一答的，内心渐渐从汹涌波涛再到平静淡然。就这样吧！孩子自己都比我们大人强，那就让她自己上吧！
　　钟主任皱眉回想了一下记忆中关于石头村的信息，发现这是一个多年来一直在省里挂得上号的有名贫穷村。在这么一个穷村里，怎么会有什么好的教育资源。可眼前这孩子，却一直表现得完全不似从穷乡僻野来的孩子。无论是与自己的对答，始终不卑不亢，思维清晰，善于捕捉要点。这一些东西，别说一中里那批尖子生身上都是少有的。且她还这么小的年龄。想不明白！今天有可能太阳真的是从西边升起来的。
　　“刚才你说我们这通告上的确没有注明年龄限制，你们又都是从石头村大老远赶过来的。这样吧，这表格就让你们先填了，这还有三天的时间，你们回去再好好考虑清楚了。要是最后还是要来，那就三天后的早晨8点半到这大门口集中，进去考试。“
　　钟主任也不纠结了，毕竟人家孩子说的也没错，她所有条件都符合通告上的内容。至于，年龄，那是你们自己没有注明呀！唉，这谁TM的能想到呀！头皮麻！
　　一听钟主任这话，黄村长高兴得顿时咧开嘴，真的是笑不和拢嘴。
　　拿到表格，黄兴跃就凭着户口本填好了家庭住址等信息。等到父母亲那栏时，黄兴跃就停住了笔，抬头看向黄村长。
　　黄村长还自顾的傻乐着，被黄安用肘子怼了怼才注意到黄兴跃投注过来的目光，顺着黄兴跃指尖指的栏目一看，心里一下子就沉了下去。黄兴跃就看着上一秒还乐呵呵的黄村长，下一秒表情就沉寂了下来，再看对方又伸手默默着从布包中掏出了两个红色小本本。
　　黄兴跃眼多尖呀，一眼就看到那小红本上印着那几个金色大字：“烈士证书“，且是两本。一直以来的猜测被证实了，黄兴跃心头狂跳了几下，心揪在了一起。黄兴跃有点难受，不知觉得就用手按在心口，她知道是原主想她的爸爸妈妈了。
　　等围在桌前的黄安和钟主任都看清了那两本烈士证书后，周围的空气似乎瞬间被抽离了，大家的眼眶都有点泛红。
　　钟主任真的没想到今天会遇到这么一个小小娃，会为他带来这么多，这么多的震撼。当他看到女孩安静地接过那两本烈士证书，轻轻地翻开，念着那上面的名字。那是她的亲生父母，却也早就不在人世了。此时再看她瘦嘎嘎的模样，再想到她刚才说自己“身型瘦小是因为天生体弱，再加上后天营养不良，导致个头未到达十一岁的标准身高。“，钟主任觉着自己枉作人四十年呀！身高不达标，比同龄人矮小，这是她的错吗？是我们这些享受了英雄牺牲换来的幸福生活大众的错呀！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为自由开路者，不可使其困顿于荆棘”（注2）。钟主任在心中默念着这两句，只觉着此时的自己面红耳赤，愧于一名人民教师。英雄牺牲了，可是他的孩子却还在苦苦求着一份书读。这，这真的让人如鲠在喉，心塞加心酸。
　　黄兴跃就是在这样安静到诡异的情况下，填好了报名表。钟主任亲自双手接过，哽咽了一下才说出话来：“黄兴跃同学，希望三天后能看到你前来参加考试。我代表一中全体师生欢迎你能加入这个大集体中。“
　　黄村长三人也都明白钟主任为何态度大变，但还是感谢他的真诚，公平地接待了他们。三人谢过便转身往街外走去。

　　注1：千金市马骨，《战国策·燕策一》中的典故，出自郭隗与燕昭王的一段对话，郭隗借用一则耗费千金只买来一副马骨的典故向燕昭王说明，若想天下贤才云集而来，首先应当显示出求贤若渴的态度。
　　注2：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的下一句是“为自由开路者，不可使其困顿于荆棘”?。这句谚语的意思是，那些为大众谋福利、无私奉献的人，不能让他们在追求目标的道路上遇到困难和阻碍。它强调了社会应该支持那些为公共利益付出的人，确保他们不会因为外界的困难而放弃努力。这句谚语不仅是对那些默默奉献者的赞美，也是对社会的一种期望，希望社会能够给予这些人为更多的支持和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