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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矿监所(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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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猛的惊醒,却见头顶是半盖不盖的石棺盖,她的一只手还搭在那棺盖上,似是自己动手盖上,将自己活埋的一般。
内里的氧气逐渐稀薄,她奋力推开棺材倒在地上,受伤的腿不可避免的扯到,疼得她蹙起了眉。
环顾四周,见其寂寥一片,数百个棺材错落停放在四周,每一个石棺都紧闭着,她心下蓦地生出一股不安。
“许知恒!”
有些嘶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墓室回荡,却得不到回响。
她深呼了一口气,从地上艰难爬起,就着最近的棺材开始撬,费力开了许多个,都不见那熟悉的脸。
直至她气喘吁吁,满身汗意淋漓时,用未受伤的一侧腿狠踹了一脚脚边的石棺,却忽闻内里传来一声闷响,似是什么东西撞上了石壁。
见状,她将铁刃猛的插进紧封着的石棺口,划过间火花点点,费力打开,果见内里躺着一汗意涔涔的人,他面色惨白的躺在棺内,倒显圣洁。
“许知恒。”
她虚脱的伏在棺材边上,两眼发黑,却见那人面上带着些笑意。
“许知恒。”
许知恒眼见之处即是一片绛色,他方才与那覆红盖头的人,拜了天地,拜了高堂,拜了彼此。
她着大红喜服,发髻上斜插着他亲手赠予的金钗,数十里的红妆满铺,额间点上了花钿,此时正温声唤他名字。
他抬头望见那张平日冷冽的容颜在粉装下变成了让人失魂落魄的娇艳,让人不忍将视线从她脸上挪开。
“怎么了?”
他眉眼弯弯,跪在地上,伏在她的脚边,眼中带了令人深陷的柔色,珍视的轻抚着她的双手,似是一件会随时消失的幻境,让他觉其惶恐,不安。
“你很怕我不见么?”
她蓦地出声,一双凤眼如深潭之水,定定望他,原是柔情蜜意的场景,此话却让他浑身激起一股凉意,他猛的抬头,眼前还是那副绝色容颜,却不说不出哪般不一样。
“为何突然如此问?”
他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手,挨着自己温热的脸颊,一双桃花眼潋滟着望她,似哀求,似自怜,内里带了无尽的恐惧,不忍落下泪来。
“无论怎么样,别离开我,好吗?”
他哀哀望着她,却见她红唇似玉,一张一合道
“许大人,现在不想杀我了么?”
忽而,面前场景骤然变幻,甚么凤烛红灯,金钗银簪尽数消弭,他缓而睁眼,那张在梦中与他在幼时相伴的脸此时冷然在那棺材处望他。
“终于是愿意醒了。”
江映清骤然失力,跌坐在地上,望着旁边一个个被撬开的棺材,不禁失笑,手脚发软之际,那人从棺材中爬出,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急切跑到她的身边。
忽而,一把拥住了她,整个人都扑到了她的怀中,她怔了怔,欲想推开他之际却见他肩膀微微耸动着,她脖颈处也沁湿了一片。
罢了。
她就这么被那人紧紧抱在怀中,近到能听见二人彼此的呼吸心跳声,紧到似她是他弥足珍贵的宝物。
“大哥,大哥!”
旁边忽然有一年纪不大的人哭喊起来,二人频频回头,许知恒眼角还带着未消尽的猩红与泪水,遥遥一望,见那群盗墓的人只剩下一人站在棺旁,声嘶力竭的哭喊着。
“好了,起来吧。”
他沉默着,只有偶尔的啜泣声,身体却不愿动弹。
见那人还未有松开自己的欲望,她只得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背,安抚般轻拍着,好一会才让那人不舍松开手。
二人亦步亦趋走至那人身后,那少年见身后骤然多处两道细长的影子,慌了神,跌坐在地上。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江映清不语,许知恒单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蹙眉不耐道
“你们一起的其他人呢?”
那少年咬着唇,紧扣着地上的沙土,犹豫片刻才指了指几个棺材,闷闷道
“他们都被关进去了,我搬不开。”
话还未落,许知恒一冷剑出鞘,将她护于身后,迅速划开其困住他们的石棺盖,不一会,几个汗涔涔的人跌了出来,均是一脸惶恐后怕的神情。
那盲眼少年跌在地上,抿唇不语,脸色却异常苍白,还未待他恍过神,忽而一柄剑尖指着那盲眼少年空洞洞的眼前,他冷声道
“盗墓者,按律法,当处以绞刑。”
那几人无可所辩,虽怕死,但此时竟然自发护在那盲眼少年前,发着颤。
“等等。”
江映清蓦地用手压了压他的剑身,居高临下望着他们道
“你们和这处的矿监有什么关系?”
那几人闻言,面带惶恐左顾右盼,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了那盲眼少年身上,那少年不知是眼不见物的原因,还是本就无畏。
此时被人挟持着也不过是恍恍惚惚,似是被方才的梦境吓极了。
“我们,我们受……”
一人似是承受不住了,颤颤巍巍欲要说什么之际,忽闻头顶骤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紧跟着的是屋顶塌陷的落石。
许知恒眉色一凛,环顾四周,分明未见得触碰到了甚么机关,墙壁倒塌一地,很快殃及他们所待的地方。
江映清眼疾手快的捞起地上那个神智不清的盲眼少年,才避免他被落石开瓤的危险。
她默声捞着人,脑中却思绪翻涌,在二人将几人带到一安全地带后,她才蓦地出声
“不是碰到什么机关。”
几人闻言纷纷望她,只闻她肃声道
“有人在上面以火药爆破矿洞,目的是。”
话间,她顿了顿,斜眼睨地上几人后才道
“活埋我们这些在地下的人。”
“你怎么知道?”
有一人脸带愤愤提出质疑,许知恒此时也同她站在了一处,那人见他,害怕似的往后缩了缩
“落石集中下落点在一个点,且持续不断,周围牵连较少,自然绝不可能是机关。”
她漠然说着,话止,见几人面上神情变幻莫测,似是犹豫着要不要宣之于口。
“是矿监委托我们将其墓室财物盗出,供他使用。”
一直默不作声的盲眼少年出了声,他神情淡淡,似是意识回笼,话语中也不觉有何,旁边几人却均是抿唇不语,面带些愤意。
“哦?确是如此?”
许知恒面带质疑,审讯般,视线在他们脸上流转,见其无异,许久才冷哼一声道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出去后自有大理寺的人处置你们。”
那几人沉默着,没有人回话,头顶落石不断坠落,将来时路遮掩了大半,待喧闹声过后,众人才起身去寻通外的路。
“江……小姐。”
许知恒跟在她身后,踌躇间出声,她漠然回头望他,见他一副难言之隐模样,笑了笑
“许大人,何事?”
“我有话想同你说……”
他脸上涨红一片,失了往日自若的模样,倒显些羞涩。
欲说时,分散开来寻路的那几人,派了那少年过来,只见他唯唯诺诺的走过来,光望着许知恒的脸就被吓了一跳,嗫嚅道
“许……许大人,可否一叙?”
两人对视了一眼,许知恒迟疑了片刻,才跟着他过去,她望其徐徐远去的背影,不觉也带上了些探究的意味。
“许大人真是一如既往的,有善心啊。”
忽而,那盲眼少年至她的身边,悄声说着,语调末尾还微微上扬,不由得让她想起一个,不那么喜欢的人。
“一如既往?”
“许大人可能不认识我,我可是认识他许久了。”
“江小姐这腿……他总是不够怜香惜玉的。”
他调笑般说道,空洞的眼透过白帛望她
“你还认得我?”
“沸沸扬扬的弑兄逼母一案谁人不知呢?”
那人淡淡说着,见她默了声,敷着白帛的眼似是意有所指的凭声音望向那二人,见她沉默,悄然说了一句
“你说,他们,在聊什么呢?”
“说什么,你不知道么?”
“你不是他们的领头羊么?”
江映清斜眼睨了他一眼,刻意加重了领头羊三字,那人笑而不语,又回到那群人中。
许久,他才从那人身边回来,脸上表情无甚变化,见到她后欲想说方才没说完的事,却突见她扬手制止道
“许大人,出去再说吧。”
她面色淡淡,话中话外却总是带着些,刻意疏远的味道。
“好。”
“这里有东西!”
忽而有人惊呼道,在靠近石洞处有一空洞的内室,那内室狭小,不够挤进一个人,故也未设什么入口,可内里却装着一尊金碑,此时因墙体破碎,才显露了出来。
几人纷纷聚集在那个小小的空洞面前,遥遥却望不清那碑上刻了甚么字,依稀只看得清
“籍籍无名之人,行碌碌无为之事。”
江映清眯着眼,缓而读出那几个字,有一人欲伸手进去取,却被那盲眼少年制止住。
“有机关。”
众人再仔细去看那金碑的附近,果真有涂上毒液的尖刺,此时旁边的轮轴悠悠转着,发出细密的声响。
“用绳子绕着取。”
许知恒面色严峻说着,眸色沉沉望着那金碑。
平民不得私藏金器超过簪五枚,重一两,只有皇家才有权使用此等重量的金器,这个墓看起来是近些年修缮的,又冒犯了皇室的殡葬制度。
有人私藏金矿,便是有谋反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