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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矿监所(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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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江映清怔怔望了他一眼,又闻那面色严峻的人忽而道
“过些时日你就要成婚了,也不知稳重些,天天带着娘子四处乱跑,到底是还未长大。”
他冷哼着,却不忍斜眼睨他,似是察觉自己语气重了些,绷着脸抿唇不再言语。
“你怎老是说恒儿,如今也是弱冠之年了,哪能还跟半大的孩子教导?”
话间,她察觉江映清腿脚不便,伸手去扶她起来,弯弯勾着嘴角。
“映清,身子不适,就起来说话吧。”
蓦地,她垂眼瞟见二人紧握着的双手,不禁失笑,一同扶了起来。
“知你们二人难舍难分,可婚前哪能如此形影不离的,还不快送江姑娘回家。”
闻言,许知恒忽而清醒了些,执拗的牵着她的手不愿放开,那高堂之上坐着的人肃声道
“没规矩的,在父母面前也不害臊。”
说罢,气急拂袖而去,气得那山羊须都飘飘然起来。
“无妨无妨,你亲自送予江小姐回家便是。”
她有些嗔怪的望着他气冲冲的人离去的背影,又拍了拍他们二人紧紧相交的双手,安抚道
“快去吧啊,乖宝。”
许知恒默不作声的起身,牵着她的手往外走,步子走得又匆又急,她的腿隐隐发出细微的刺痛,不忍哼出了声,才见他猛的慢了下来,蹙眉看她
“我背你吧。”
他似是心烦意乱极了,说话时眉毛拧在了一起,江映清乖顺的伏在他身上,出去时见雾气弥漫唯有一条路明了。
“那是你的父母?”
她伏在他肩头沉沉问道
“嗯。”
“看起来都是很好的人。”
闻言,他身体僵了僵,颓然道
“不过是幻觉罢了,也或许如你所说,好人都活不长吧。”
想了想,来这世界如此之久,确是没听过其父母在世的消息,她默了声,忽觉自己身量变小了些。
“许知恒,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话间,察觉自己声音也复稚嫩童声,骤然一惊,发觉面前人的身量也越来越小,直至变成七八岁孩童模样。
“你是谁,为何趴在我身上!”
他将小小她从肩上甩下,不客气的喊着,空留她一人跌坐在地上不知其所云云。
面前面容秀丽稚嫩的脸,赫然是那邪魅白面书生的等比缩小版,只是那双眼圆润些,内里纯净些。
“我……”
她欲说些什么之际,被一妇人从地上抱起,那妇人为难对着他身后的人笑道
“老爷,无妨的,孩子间的玩闹罢了。”
“甚么孩子玩闹,现在就知欺弱,以后要如何扶持陛下,此番真是愧对陛下的姣姣期望!”
说罢,他命人将其抱回那黑黢黢无甚光亮的府邸中,不过会,内里传来阵阵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和孩童隐忍哭泣嘤嘤声。
“你看,你每每找小少爷玩,就会同你吵架,偏偏你还要凑上去,害得回回挨打。”
内里鞭打声似是变大了些,她慌捂住嘴,讪讪道
“走罢,走罢。”
那府中直至酉时才停歇,亮起点点灯,江映清坐在屋中草凳上,被那妇人往嘴中喂着肉丝小面,还有一看起来和蔼的女子为其梳着发髻,将其扎成两个浑圆的发髻。
“我们家映清是世界上顶顶好看的姑娘。”
她蜜意满盈说着,江映清这才猛然回头,瞥见一张不可能在此望见的笑颜。
“夫人您瞧,小小姐只要一被夸漂亮,就笑得跟朵花似的。”
她抿着唇,清亮的眸子中惶惶印着那人眉眼。
“娘亲。”
她忍着不明的情绪嘟囔了一句,那女子闻言,笑意愈深,忙应道
“欸,娘亲在这。”
闻言,她用白藕般的小手摸了摸那人的脸,有些不舍的在上面描摹着她的眉眼,那人则喜笑颜开的任由她在自己的脸上乱摸。
忽而她将头扭了回去,埋头啃着面前那晚小碗面条,夹杂着泪水很快将其吃了干净。
再往后看时,她的脸变得不清晰起来,江映清蓦地起身,满脸隐忍,听不清身后人的声音与动作,从矮凳上跳下后就往那府中奔。
既知是假的,留恋也无用。
府中正是用膳的时间,席面上热闹非凡,主人与奴仆同坐,共饮一食。
许知恒的父母一地出生,后其考中进士,他母亲也是十里八乡顶顶有名的才女,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然而然的成了婚,在临近自己出生地的村落旁建了一将军府。
她如迤逦的飞蝶一般往内里奔,被那才名在外的女子招呼着过去
“映清,吃过东西了吗,快来吃些。”
“谢谢夫人,不必了,我用过晚膳了。”
说罢,滴溜着眼珠子在席面上寻那小小的身影,却怎么也寻不着,那女子像是知其所想一般,又招呼着她过去。
见她小跑而来,心生喜欢的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头,将手中一碗菜品玲琅的饭食递在她手心。
“知恒在房内呢,你代姨姨给他送去好不好呀?”
她用着哄孩子的轻柔话语,饶是小小稚童的内里是一桃李年华的女子,也不由得应了应声。
她接过那碗饭菜,跌跌撞撞往房间内跑去,那面带严色的人虽一直未曾言语,眼神却是追着她一起进了房内,此番动作被那女子注意到,跳笑着道
“老爷,你总是下手狠了,纵然恒儿以后须担大任,可是这未免太过严苛了些。”
“未来还有我们夫妻二人可以帮衬他呀。”
她说的柔情似水,边说着便握了握他的手,却忽闻他道
“世事难料,谁知未来他有我们二人相伴,还是孑然一身。”
“还是早些长大得好。”
房间内,一面色不善的少年缩在角落,偷摸抹着泪,背上渗出涔涔血丝,忽而,见一兔子模样的人儿从门缝中扒了进来,手中还端着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吃点东西吧。”
她的小手端不住那碗,双手捧着放在他面前,还是热气腾腾。
“我不吃,你别来我面前晃,碍眼!”
他恶狠狠说着,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将头扭至一边。
“真的不吃么,可香了。”
饭的香气在房间中弥漫扩散,许夫人还偏心的往他这碗饭中夹了两个鸡腿,看起来诱人极了
“够了,你给我出去,成天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做什么!”
说着他伸手去推她,谁知她身子小,被他这么一推,直直摔在了地上,手掌心柔嫩处与石子面相触,磕出点点血意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他慌起身去扶她,动作间却牵扯到身上的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的跪在地上。
“你没事吧?”
疼到极处,他依然挣扎着起身去看她伤势,倒是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无妨,我无事。”
两人坐在了一处,许知恒似是也没这么生气了,望着那张包子似的小脸还蓦地生出些愧疚感来。
沉默间,似是闻到饭菜的香,他肚子传来了一阵咕咕声,二人均将视线挪到他瘪下去的腹部,他不好意思的别过了头,脸上红晕一片。
“快吃吧,你娘亲做的饭食,你总不能拂了她的意吧?”
她眨巴着带着一汪水的眸子望他,他想了片刻才接过那碗饭,大快朵颐起来,江映清坐在他旁边看他吃着,蓦地出声问道
“为什么许大人看起来对你有些严厉,对其他人又很温柔的模样呢?”
闻言,那人吃饭的动作顿了顿,敛下眉眼,声音里似是带了些委屈般道
“父亲总说,为人臣,辅君主,须警醒自身,必得磨炼心智。”
“可是我分明见他对下属的儿子也温柔些,他是臣,他的部下也是臣,为何单单对我如此严厉。”
“我连那君王的面都未曾见过,怎就要牺牲一辈子去辅佐他了?”
他愤愤不平的说了许多,一会怒气冲冲,一会又委屈至极,说了好久才将心里的苦水倒完,江映清歪着脑袋,听了许久脸上不由得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不禁腹诽,小时候的许知恒比大时要鲜活多了。
“这么说,你不想当大人了?”
她调笑般说着,紧盯着他那张细嫩生动的脸,他闻言,却是思虑了片刻,才认真道
“我想的。”
“每每看父亲的模样,都觉得很威风,也有很多人敬爱他。”
他说这话时,脸上带了些向往,小脸红扑扑的,一双桃花眼中似是带了星辰,熠熠生辉。
“你以后也会变成许大人的。”
“小许大人。”
江映清一本正经的说着,随即咯咯笑起来,忽而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又沉下了脸色,那人见她骤然变了表情,有些不知所措讨好问道
“怎么了?”
“你以后对人要是像你父亲一样,温和些就好了。”
“我肯定会和父亲一样的!”
他信誓旦旦说着,见她脸色还未有缓和,想到方才自己推她的动作,又愧疚起来
“方才真真是对不起了。”
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一块金令牌,那令牌上錾刻着别样的花纹,倒是有些眼熟。
斜歪着头细看时,又闻他道
“给你这个,到了何处,若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凭此令牌给他看见,他必然不敢再对你有其他动作。”
她愣了愣,接过那令牌,细细看了看,恰如那日许知恒在门口递给她的那枚一模一样。
待许夫人进房间时,两只团子似得孩子已然挤在了一起,呼呼大睡了过去,她缓而蹲下,面带怜惜的摸了摸许知恒的脸,又替他们掖好了被子,才悄悄走了出去。
刚出去,便见许大人一脸严峻的站在门栏处,沉沉道
“夫人,宫中急报,须得入宫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