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之遥》晚屏

13、木簪为信

　　翌日清晨，暮念卿背着药篓，怀抱着兔子来到了涂山的那条小河边，河边有棵大树，无论春夏秋冬，它始终枝繁叶茂。

　　兔子落地后变回了人身，她懒懒地伸了个懒腰看向四周，“阿念，以后我就在这儿等你来找我，你可一定要来。”

　　“好。”

　　“那我先回去找我哥哥，好让他放心。”涂沐瑶一蹦一跳的离开了，暮念卿见她远去，嘴角微扬，也转身向树林深处走去。

　　“哥哥，我回来了。”刚回到洞穴的涂沐瑶就大声呼喊着涂沐清，而听到涂沐瑶声音的涂沐清火急火燎地从洞里跑了出来，在看到安然无恙的涂沐瑶后，涂沐清松了口气。

　　“瑶瑶，是你自己回来的还是……”涂沐清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却并没有发现其他人。

　　还没等涂沐瑶说话，阿良就在她边上闻了闻，然后眯着眼睛看着她，“沐瑶姐，是那采药郎送你回来的吧？我可在你身上闻到了生人气息。”

　　“他就送我到山脚，是我自己回来的。”涂沐瑶本来也没想瞒他们，便实话实说了，“昨天幸好他救了我，还带我回去上药，我的腿才好的这么快。”

　　“这么说昨天你真遇到捉妖师了？”涂沐清神情十分紧张。

　　涂沐瑶点了点头，“不过哥哥，说来也奇怪，最近怎么有那么多捉妖师呢？”

　　涂沐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并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再看到涂沐瑶安然无恙地回来，涂沐清也算松了口气。也并未再深究她之前在医馆的事情，还说要给她熬蘑菇汤解解馋。

　　这日过后，每次暮念卿上山采药都会来到小河边跟涂沐瑶待上一会。

　　有时候，他们会在山间嬉戏玩闹。涂沐瑶凭借自己敏捷的身手在树林间来回穿梭，暮念卿则在后面笑着追赶。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他们身上。涂沐瑶会趁暮念卿不注意的时候躲在树后，等他靠近时就探出头来做个鬼脸。

　　有时候，暮念卿摘了草药就蹲在河边开始进行清洗。清澈的河水潺潺流淌，草药的清香弥漫在空气中。涂沐瑶就静静地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双手托着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暮念卿。

　　她看着暮念卿熟练地清洗着草药，嘴角微微上扬。偶尔，暮念卿也会抬起头来，朝涂沐瑶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那笑容在涂沐瑶看来比这山间的春花还要灿烂。

　　有时候，二人会坐在大树底下，暮念卿教涂沐瑶辨认各种药材的用途，有时候涂沐瑶听着听着就会觉得昏昏欲睡，忍不住靠在暮念卿的肩头沉沉睡去，再醒来时只有清爽的微风和身上的一件外套。

　　这日，涂沐瑶正坐在树下拿着小刀刻着什么东西。树枝上站满了小鸟、小松鼠等小动物，他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涂沐瑶手上的东西。

　　这棵老树的树干粗壮而沧桑，树皮上布满了岁月的纹路，它那繁茂的枝叶像是一把巨大的绿伞，遮挡住了大部分阳光，只洒下几缕斑驳的光影在涂沐瑶的身上。树根盘根错节，部分裸露在地面上，宛如古老的蛟龙蛰伏。

　　涂沐瑶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裙，裙摆如云朵般铺散在身侧的草地上。她的耳朵轻轻晃动，仿佛在感知着周围的动静。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的物件，那是一根还未雕琢完成的簪子。

　　只见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握着一把小巧的刻刀，刻刀在簪子上小心翼翼地游走。每一下动作都轻柔且精准，木屑一点点地从簪子上飘落。她时而微微歪头，思考着下一道花纹的走势，时而抿紧嘴唇，手中的力度又加重几分，让线条更加深刻流畅。

　　她周围的草地上，散落着一些雕刻的工具。

　　微风吹过，带来了远处花朵的芬芳，也吹起了涂沐瑶耳边的几缕发丝。她却浑然不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心只想将这枚簪子雕琢成心中最美的模样，那专注的神情仿佛这世间唯有她与手中的簪子存在。

　　“阿瑶，等很长时间了吧？”

　　暮念卿的声音响起，树枝上的小动物们四散逃去，也惊起了一旁树上的鸟群。

　　“没有啊，你来的正好，你看……”涂沐瑶正好完成手上最后一下，她朝着木簪吹了口气，吹掉了上面的木屑，将簪子递给暮念卿，“喜欢吗？”

　　“真好看，你刻的？”暮念卿接过簪子，仔细端详着，眼神中流露出藏不住的喜悦，“我很喜欢，谢谢。”

　　“那我帮你戴上看看？”涂沐瑶见暮念卿很是喜欢，便拿过木簪轻柔地帮他插入发髻之中，这还是第一次两人靠的那么近，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不知怎的，两人都莫名的脸红了。

　　“沐瑶姐，不好了，沐清哥突然上吐下泻的，不知道是不是吃颗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赶紧去看看吧。”当阿良赶到的时候，两人迅速分离。

　　涂沐瑶因为紧张也顾不得思考，只好和暮念卿告别后匆匆离开了。阿良在离开前神情复杂地看了眼暮念卿，也转身离开了。

　　而就在他俩离开没多久，从暮念卿身后的草丛里突然闪现出一个身影。暮念卿没有转身，微微一笑开口道，“你就是阿瑶的哥哥吧？”

　　“被你看穿了。”身后传来一声轻叹，涂沐清慢慢地从暮念卿身后绕到他跟前。

　　“作为妖，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毒物所伤吧？”暮念卿笑了，“所以你故意支开阿瑶，是有话想单独和我说？”

　　“难怪瑶瑶会喜欢你，果然很聪明。”涂沐清闪过一丝冷笑，很快又变得严肃起来，“不过那也不意味着我同意你和瑶瑶在一起。人妖相恋，违背天道，不得善终。你应该知道，自古以来没有人妖之恋是有一个好结局的。我劝你最好赶快离开瑶瑶。”

　　“我承认我喜欢阿瑶。”暮念卿松了口气，眼神坚定地看向涂沐清，“如果真的想让我离开，那我也要阿瑶亲口告诉我，而不是借用别人的嘴来传达。我知道作为兄长，你很关心阿瑶。但是只要我喜欢阿瑶，我就不会离开她。什么天道也好，不得善终也罢，我不会让任何事情分开我们。”

　　“暮念卿，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若执意如此，受伤的不止是你们自己。”涂沐清看着暮念卿远去的身影，大声提醒着。

　　回到洞穴的涂沐瑶没找到涂沐清，这才发现上了阿良的当，她转身盯着阿良的眼睛质问道，“阿良，你为什么骗我，哥哥呢？”

　　阿良挠了挠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他也不会撒谎，只能好言劝着，“沐瑶姐，真不是我想骗你，可你若执意跟那凡人在一起，会遭天谴的。”

　　涂沐瑶一愣，她突然意识到是涂沐清让阿良支开自己，那涂沐清肯定是去找暮念卿了，“阿良，哥哥是不是去找阿念了？”

　　“我是去找他了，可惜劝不动他。”涂沐清突然出现在涂沐瑶身后，一脸无奈，“那小子当着我的面承认他喜欢你，可我们终究是妖，瑶瑶……”

　　“哥哥，只要他不放弃我，我也不会放弃他。不管前路如何，我都愿意和他一起走下去。”

　　“你走吧。”涂沐清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沐清哥……”阿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讶地看着涂沐清。

　　涂沐清走到涂沐瑶跟前，双手搭着她的肩，“瑶瑶，作为同类，我不能眼睁睁看你受苦；但作为哥哥，如果你觉得他能让你幸福，我不会阻拦。瑶瑶，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哥哥都会陪着你。”

　　涂沐瑶眼中闪着泪光，她抱了一下涂沐清，“哥哥，谢谢你。”

　　“瑶瑶，路是你自己选的，你就必须要承担起日后相应的代价。”涂沐清也回抱了她一下，并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我知道的哥哥。”涂沐瑶重重地点了点头，又看了眼阿良，然后转身朝山下跑去。

　　阿良不解地看向涂沐清，“沐清哥，你……你真让沐瑶姐去找他？”

　　涂沐清闭上眼叹了口气，“瑶瑶和他的因果已定，不是我们能扭转的。若强行把他们拆散，瑶瑶会恨我的。有些事还是要经历过才会知道。”

　　晨雾还未完全散去，缭绕在山脚下的村落边缘。涂沐瑶气喘吁吁地追赶着暮念卿到了山脚，“阿念，等等我。”

　　“阿瑶，你怎么……”暮念卿回首，正好被涂沐瑶抱了个满怀，他愣了一下，也紧紧地抱住了她，柔声问道，“你怎么了？”

　　不知过了多久，涂沐瑶松开了手，她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委屈，“阿念，是不是我哥哥和你说什么？是不是以后你都不打算理我了？”

　　暮念卿一愣，继而呵呵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怎么会呢，阿瑶。我已经和你哥哥表明心志，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离开你的。怕什么天道天谴，我只相信人定胜天。阿瑶，你也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嗯。”涂沐瑶听他如此说，心中的石头落了地，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就这样跑出来，你哥哥他……”暮念卿看向涂沐瑶身后，有些担心涂沐瑶会因为自己和她哥哥大吵一架。

　　“我哥哥说了，他不会再阻止我来找你。也许我真的让他伤心了。”涂沐瑶的心情有些低落，脑袋上的两只兔子耳朵也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暮念卿冲她一笑，安慰道，“你哥哥是想让你选择你自己想选择的路，不管这条路有多难，只要我们坚定心中的选择，就什么困难都不怕。你们是兄妹，你哥哥不会真的生气的。”

　　“嗯。”听了他的话，涂沐瑶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对了，阿瑶，过几日我要去趟怀乡，那里的疟疾比较严重。我和师父说了准备去义诊，或许要几个月才能回来。”

　　“就你一个人去？”涂沐瑶脸上露出了一丝担忧，但他知道暮念卿一定不会让她跟着一起去的。

　　“是啊，放心吧，我会注意安全的。”

　　“那你路上小心，我在这儿等你回来。”

　　“好。”暮念卿点了点头，“你快回去吧，别让你哥哥担心。等我回来再来找你。”

　　二人又依依不舍的寒暄了几句后在山脚分了手，各自往各自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