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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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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之时,落日悬挂于群山之上,暖光色渲染了一半的天空,落雁低垂地从群山越过,朝树林而去。
从前每到这将昏未暗的时候,隔壁的院子里便会传来一阵琴声,而时廷骁也会早早准备笛子,与之合鸣。
这是时廷骁和谷穗安长久以来无言的默契,另一种形式的陪伴。
那一个月,时廷骁因为与月影在宫中蹲守观察秦临江,从未回应过谷穗安的琴声。
但谷穗安仍旧日复一日的按照着约定来院子里弹琴,她坚信时廷骁一定会回来的,绝不会不告而别。
时廷骁站在院子里,一边又一边地抚摸着笛子,这是谷穗安学琴时送他的礼物。月影是一个粗人,只会舞刀弄枪,不懂风月之事。
时廷骁的琴棋书画都是谷穗安所教。隔壁院子里传来琴声,时廷骁早有准备的与之合鸣。
一曲终了,时廷骁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弹出了那曲《凤求凰》,谷穗安诧异片刻,随后眼神欣喜地望向时廷骁的方向。
四年前,时廷骁不知从何找到了《凤求凰》的曲谱,便总是央求着谷穗安教他。
那时谷穗安与时廷骁都是14岁,谷穗安因为要行及笄之礼,回了谷家小半年。
“穗安,你如今身子已然大好,京城局势稳定,何苦还要回去?你若不想议亲,为父自会拦下求亲之人。”谷父站在谷府门口,神色疼惜不舍地看向谷穗安,想要劝说谷穗安留下。
谷母抹着泪,紧紧的握住谷穗安地双手,“穗安,你若是不愿出嫁,你哥哥也会养你的,何苦再回乡下受苦?”
“父亲,母亲,乡下景色宜人,穗安很是喜欢。而且穗安若是想念父亲母亲了,离家也不远。”
……
回到乡下宅子后,时廷骁便翻着墙过来,拿着曲谱凑到谷穗安身旁,“姐姐,你看这是月影叔叔给我找来的新曲子,叫作《凤求凰》。”
谷穗安弹琴的手一颤,转头双眸对视,神色有着隐隐的期待,“廷骁,可知这曲子是何意思吗?”
时廷骁早就知道《凤求凰》有求偶之意,可时廷骁故作不知,眼神满含单纯地看向谷穗安说:“不知道,这是月影叔叔给我找的,我觉得曲子不错,便想学学。怎么了,姐姐?”
谷穗安垂下眼眸,难掩失望地看向琴,手指无意识地弹了几下。
时廷骁眼含笑意地看着失神的谷穗安,还故意问道“姐姐,可以弹给廷骁听听吗?”
谷穗安霎时红了脸,连忙推拒摆手,“不……不行,不行,不行……”
时廷骁故作失望,头低垂着,用着谷穗安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地喃喃说道“廷骁本来还想学会这曲子后弹给姐姐听呢。”
谷穗安红了耳,“那……那姐姐可以教教廷骁,但是……但是,廷骁必须答应姐姐,这首曲子只能弹给姐姐一个人听。”
时廷骁眼含笑意,轻飘飘地调戏谷穗安说:“嗯,廷骁以后只弹给姐姐一个人听~”
在谷穗安细心教导时,时廷骁就在身旁,满怀爱意地温柔看向谷穗安。
时廷骁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很快,时常惹得谷穗安心中很是嫉妒。可在学《凤求凰》这首曲子时,总是会有一些或大或小的小毛病,学了几个月才学会。
可学会之后时廷骁又闭口不提弹曲一事,惹得谷穗安很是恼怒。
……
时廷骁吹完曲子后,开口说道“姐姐,我要走了。”
谷穗安刚浮现上来的红晕刷的一下下去,时廷骁又接着说道“我以后就再也不回来了。”
“你……要去哪?”
时廷骁沉默没有回答,神色挣扎的狠心说“姐姐,你不要再等我了……我们……没有以后了!”
谷穗安脸色刹白,眼泪地眼眶里打转,溢满眼眶后一行清泪如断了风筝的细线落下。
“你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可为什么还要……”
时廷骁红了眼睛,紧握着双拳,指甲扎进肉里,一滴一滴地滴落着鲜血。
“对不起,别等我了。姐姐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说完,时廷骁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谷穗安冲进宅院,门并未上锁,一张宅契和一封信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大堂还放在一箱时廷骁积赞下来银两。
离别信
致谷穗安
姐姐,你看见这封信时,想来我已经与你告别离开。
我本来是想待到我弱冠之年时,参军入伍,积攒军功,风风光光把姐姐娶进门。
可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享用了十几年也到了该报答的时候。姐姐,前路渺茫,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活下,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回来,或许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也或许再也还不来。
我知道姐姐的家人一直希望姐姐能够回去,其实姐姐及笄礼时,廷骁第一次违背了约定,偷偷的去看过姐姐的及笄礼。那时候的姐姐真的好好看,廷骁很喜欢。但是姐姐议亲的时候,廷骁很不开心,于是廷骁便坏心眼的搅坏议亲,让那些对姐姐有非分之想的全都出丑!
廷骁知道姐姐之所以回来,是想等廷骁长大。所以廷骁一直积攒着月影叔叔给廷骁的压岁钱,可现在看来是当不成彩礼了。姐姐,那就让廷骁作为一个娘家人,当作给姐姐的嫁妆。
姐姐,廷骁希望你能够幸福。
时廷骁
此后,谷穗安又待了三个月,最后离开。
谷父看着身形消瘦,失神落魄的谷穗安心中一阵心疼,抓来谷穗安的贴身侍女询问,才知是失了恋,想要调查,却毫无下落。
……
秦临江一如往常地回到冷宫,却看见上次的刺客,如松般挺直地站着,注视着秦临江。
时廷骁一身黑衣,戴着月影留给他的面具站在秦临江居住的宫内。黑夜将时廷骁的身影笼罩在内,只留下发亮的眼眸在外,才能让人意识到他的存在。
秦临江站在月光下,神色警惕地看向时廷骁,“你这次是来刺杀我的?”
“我这次还是谁也不刺杀……我这次是来效忠于你的——七皇子秦临江。”
秦临江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嗤笑一声“哈哈……,天下谁人不知我秦临江无权无势,受人期凌。效忠于我?呵,我为什么会相信你?”
“可七皇子如今还有别的选择吗?难道七皇子就不想东山再起,调查刺杀先皇后的真凶、时府谋反的真相吗?”
“更何况,如今七皇子无权无势,过着朝不保夕、食不果腹的生活。若真有人忌惮七皇子将来有一日东山再起,自然一刀杀了。怎么会大费周章地帮助你呢?”
秦临江微眯着眼,打量着时廷骁,没有反驳。
时廷骁半跪,抱手道“暗卫墨月,参见主人。”
秦临江长久的沉默后,才开口说道“我不仅无权无势,也没有钱。正如你刚刚说的我自己都过着朝不保夕、食不果腹的生活,我养不起你。”
“民间最近新出了一个组织,叫作暗影阁,专门从事刺杀工作。也会将刺杀难度较大的对象公于榜上,如果能够刺杀成功,可揭榜杀之,以换取酬金”
“主人如果有需要,墨月可前往揭榜。”
秦临江看着半跪着的时廷骁,思索着“此人来路不明,且武艺不清。如果能刺杀成功,那自是极好;如若失败,也不过是个废物,毫无利用价值,死便死了。”
思及此处,秦临江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一个月后的傍晚,秦临江再次看见了身处黑暗的时廷骁,桌子上放着一个小木箱。
时廷骁看见秦临江来到门口,便迅速跪下道“启禀主人,属下接下暗影阁刺杀并州刺史的任务,这是一万两黄金。”
时廷骁将装着一万两黄金的箱子用双手奉上。
秦临江走到时廷骁面前,打开箱子看着里头闪闪发光的黄金,瞳孔一震。
他本来以为时廷骁早就死了,可却没想到时廷骁不仅没死,还完好无损的刺杀了并州刺史。
那可是一州最大的官职,居然如此轻松刺杀,此武力可谓顶尖。
可并州刺史被人刺杀,此举无疑是在挑衅朝廷威严,待到消息传到朝堂上时,必定会引起震怒彻查。
秦临江敛眉沉声说道:“可有暴露?”
“主人放心,并未暴露。”
秦临江点了点头,看着那一箱的金子,内心有了些许的打算。
“如此世人皆以为我无权无势,不足为虑。此事哪怕传至京城,引起彻查,想来一时半会也难于查到墨月头上。更何况,他们也绝然不会想到,墨月是我的人。”
朔日早朝,一声急奏呈上宁安帝面前。宁安帝接过奏折,勃然大怒地丢在地上。
“堂堂的并州刺史,一州之长竟在夜里为人所杀!并州护卫都是废物吗!”
此话一出,朝野哗然。
“启禀陛下,此刺客目无王法,竟敢刺杀朝廷命官,简直是视陛下以无物啊!臣恳请陛下严查真凶,诛其灭门。”
其余大臣也随之跪下恳请喊道:“恳请陛下严查真凶,诛其灭门!”
镇北侯反倒是独树一帜地站着,只是合着眼,既不反对,也不赞同。
宁安帝沉声咐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