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虫》望枝春野

15、诚信

　　安陆又回到了这里，就像当年前辈带他进入这里一样，这一次也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前辈，走进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在来的车上，他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心境大不相同，等到站在基地大门外的时候，安陆顿住了。

　　他抬头望了望远处实验楼上“南山制药公司”几个大字，总觉得才算第一次真正认识了这个地方。

　　“安博士？”

　　门卫大妈从门卫室窗口探出头来，笑容灿烂又热烈：“那些孩子都说你出差去了，好久不见啊。”

　　梅和泽平易近人地替他回答：“估计未来几天可以天天见着了。”

　　安陆望向梅和泽，他轻轻地皱了下眉头，转而又看向了门卫大妈，熟悉的面容再次浮现在眼前，安陆才感觉出这么几丝亲切感：“对，未来几天应该都在。”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好像还飘不到大妈耳中就要散了似的。

　　“这次出差辛苦得很啊。”大妈感叹道。

　　安陆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前辈站在他的侧面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口中说的却是：“正常出差，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说着梅和泽便提议：“实验室还有事，旧不如下次再叙？”

　　大妈不好意思地摆手：“哎呦，你看我这，看到个人就想着一直搭话，别耽误了你们。”

　　梅和泽与安陆便想着实验楼走去，刚走没两步，大妈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在身后叫喊，声音中透露出来掩不住的热情：“要是出门，下次还能开我的车！”

　　安陆疑惑了一下，想起来上一次去市中心开的就是大妈的车，转头看到梅和泽向他投来了探究的眼神，他忽地想到那一次是去找聂闻。

　　当然了，平时从来不出实验基地大门的人，去一趟市中心是为了什？

　　只能是找他。

　　安陆本欲解释，但看到梅和泽目光已经淡淡然转了过去，好像没怎么在意，他还是将到嘴的借口咽了下去。

　　多说多错，还不如不说。

　　但也没有回应，只是照常走着。

　　大妈看已经走远的两位没什么反应，权当做他们没有听见，只想着下一次见到的时候再说吧，本来就不是需要着急的事情。

　　在梅和泽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第二实验室。

　　这是早在平原广场，梅和泽就答应了安陆的事。

　　让他来看看凌子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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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山大学驻南山研学基地的机房内，雪顶小队几个人围坐一团，共同观看着电脑上不停滚动的画面。

　　灰尘都变得安静下来，房间内只能听到众人的呼吸声，还有鼠标滚动时卡出的咔嚓咔嚓声，不是很重，但在足够安静的房间内，便显得格外突出了。

　　连续几个帖子标题上都写了“南山雪顶惨案”等关键词，句子后面缀了不止一个感叹号，再配合上“惨案”二字，专门加重了语气。

　　一眼扫过去，有些触目惊心了。

　　再一看发帖人，几个帖子都是一个人发的，网名叫做“诚信待人”。危浩南没有点进帖子，刷过搜索页面几个标题之后，他们都这个发帖人产生了兴趣。

　　等点进去之后，发现这人的主页只有这几个帖子，一眼扫过去，标题内容都一样，已经被同一篇内容刷屏了。也就是他们刚才在主页看到几个关于“南山雪顶”的帖子。

　　看来这个人对这个话题实在感兴趣啊，聂闻不禁想到，如果不是知道些什么，或者与南山集团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章的发这么多帖子呢，只是不知道这人与当年的原贴发帖人有没有什么联系。

　　这人还好像怕自己的帖子不被人相信，专门取了一个“诚信”的名字，就好像所谓的诚信商家似的，越是标榜什么，越缺少什么。

　　甚至他的个人简介当中不断强调，“都是真相，静待长眼睛的有缘人”。

　　“光是看这些，让人以为他是搞‘网诈’的。”于叶犀利点评道：“又内涵了不少浏览者，好像不认可你的真相别人就都没长眼睛一样。”

　　“点进去看看呢。”聂闻提议道。

　　危浩南点进去了这个人主页的一个帖子。

　　开头第一句便写上了“打倒南山集团”这几个大字，甚至怕人忽略一样，用了更大的字号，并加粗了。

　　“又是南山集团？”

　　颇有一种夸张小道新闻风，浏览量与点赞量都不是很高，也许从第一眼就被雷出去了。

　　上来就贴了几张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血腥网图，关键处打上了马赛克，但即便如此，众人还是有些不忍直视。

　　“看来不是当年的原贴。”危浩南一边滑动着鼠标，一边说道：“我记得当年没有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再往下滑动画风变得稍微正常一些了，大多都是文字，图片减少了很多，大大降低了攻击性，但帖子的攻击性却丝毫没有降低，在血腥图片结束之后，是发帖人对南山集团的口诛笔伐。

　　纯粹恶意的，不掺杂任何一丝杂质的，完全发于个人情绪的。

　　危浩南耐着性子将这几段文字看了一遍，没有找到什么关键信息，他觉得记忆中的帖子不长这样，又耐着性子将文字看了一遍，受了些苦，仍旧没有什么重要信息。

　　他继续往下滑，这才看到一点熟悉的样子。下面部分基本转载的他曾经看到过的原贴，遣词造句明显更冷静了些，显然有参考当年的帖子。

　　一部分截图了当年的帖子，一部分融合了自己的一些见解，再加上一些新出的爆料。

　　看了眼日期，同样是零四年，但却是十一月份的帖子，而坠崖事件发生在暑假八月份。

　　原贴这么大的传播度，无论是哪一方删的都很正常，这一个帖子留了两年，怕发的晚也是一方面的原因。

　　帖子里面有几条重要信息，有人推测这位学生乃是被人故意推下悬崖，而凶手就是南山集团的雇员，当时据可信人士爆料，南山集团在南山雪顶做保密研究，而这位学生误入了现场，就被灭口了。

　　但具体的可信人士是什么身份，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这些一概不知。关键信息都被抹去，只留下一个惊人的他的“真相”。

　　更像是从来不注重过程，只看重结果，依靠炸裂结果吸引眼球，吸引完眼球就算完了的某些新闻。

　　聂闻从一堆夸张信息中攫取了关键信息，当时安陆带来的录音带中曾提到过，南山集团在雪顶进行开采，实践雪山计划的时间，是在九九年，差了五年。

　　总不能是同一队伍，倒也不一定是同一个项目。

　　但——聂闻思考着——他还不能确定。

　　如果“雪山计划”就是这里说的保密计划的话，这雪山计划的跨度又够长的，这么多年，研学基地一直都在，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注意到。

　　“仅仅只是误入了现场，告知一下，不就能出来了？”危浩南一边读着帖子上的句子，一边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没这么简单，恐怕这位学生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也可能是动了什么不该动的，这才被灭口。”

　　“林主任，一般学生们来前往雪顶研学的都是什么专业？”

　　“生物环境居多吧。”林老无奈笑了笑：“我更多是安排后勤工作，什么专业什么研究确实不怎么了解，都是他们自己导师带的。”

　　“之前学校的研学基地也就这么一个，其实什么专业都来过不少。”

　　“那这位学生——”

　　“是土木工程的。”危浩南指向屏幕上几个字眼：“这里说了。”

　　“一个土木工程的学生出现在雪顶，除了攀岩登顶，还能为了什么？”吴力疑惑，作为一位神经科学专业的教授如是道。

　　“那就证明他真的是不小心误闯了研究现场？”

　　“只有他一个人，恐怕是这样。”于叶接话：“就是不知道到底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

　　“前提是这帖子上说的都是真的。”聂闻提议道：“有可能找到发帖人吗？”

　　“我努力努力。”危浩南回应道。

　　如果可以找到发帖人，哪怕这人全盘胡诌，也能找找他胡诌的理由，总归也算是一条线索。

　　“这位学生的父母还在世吗？”聂闻向林老问道：“或者一些其他亲人？”

　　当时亲人有没有看到这些消息，还是看到之后仍旧选择接受自己孩子死于意外的事实？这些都是未知线索。

　　“我可以帮忙查查资料。”林老主动接下了这个包袱。

　　吴力大咧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不得多请你吃几顿饭。”

　　“算了吧，我闲着也是闲着，你的饭我可不敢吃。”

　　“什么意思啊你。”吴力狠狠拍了他的背。

　　“最后瘪的可不知道是谁的钱包。”林老嘟囔道。

　　在众人面前，吴力可不乐意：“哪一次不是我掏钱，你就掏了这么一次，就成了你编排我的话柄了？”

　　林老笑笑不说话，没理会他，转头向聂闻说道：“但查不查得出来还不好说，虽然只有两年，但学校是怎么处理这些信息的，我也不太清楚，只能尽力而为。”

　　“这已经足够了。”三人回应道。

　　“只有去了雪顶才能更清楚。”聂闻：“如果他们这项保密研究和南山泉有关系的话，那这一趟就没白来。”

　　众人举双手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