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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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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懊恼,目光顺着雕花的木栏往上看,二楼的房门紧闭,不知屋内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宋清酌绕到后台,她身子灵巧,也没大引人注意,只两三个上妆的姑娘瞥了一眼,随后也只是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胸膛里的心怦怦地乱跳,她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兴奋。这种在风险边缘疯狂徘徊试探的感觉,像是在悬崖边上吊了根细细的丝。
她猫在帷幔后面,挑了一个和她身姿差不多的姑娘,眼疾手快地捂住嘴将人砍晕。
怀里的人软软地瘫下身子,她松了口气。
来不及多想,她低声道了句抱歉,然后将人身上的舞衣换了下来,裹严实后拖到了门后的美人榻上。
远远看去,榻上的人仿若睡着了一般。
身上的外衣连同首饰被她拆下团成一团,随手塞进了角床底下,她将那层层的红纱衣有条不紊地穿上。那衣饰本就繁杂,待到她收拾好自己,外面已经有人在催了。
她将最后一根金簪插进发间,发黄铜镜对着门口,映出正巧推开门的老鸨。
“手上的动作麻利些,贵人都催了,你还要拖拉到什么时候?”满头红花的女子扭着腰拎着团扇,娉娉袅袅地走进门催促。
镜子中映出的少女眉眼生辉,眼尾点缀着胭脂,一双眸子好似会说话一般,抬眼间目光流转,顾盼生辉,下半张脸覆着面纱,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老鸨看得一愣,花楹是前两天她从人牙子手里刚买下的,虽说年岁小了些,但从小就能看出个美人胚子相,特别是那浑身的清高劲儿,对于那些达官显贵来说不知有多引人。
但两日不见,这丫头好似又美了些。
宋清酌本身模样就出挑,今日这身红衣反倒将浑身的清冷压下去几分,衬得整个人像一团燃烧的火,带上来些慵懒妩媚。
她安静地坐着,攥着手中的帕子。
老鸨没认出来已经换了人,站在她身后轻声细语地威胁。
“花楹,我知你不愿意,但清尘楼不养闲人,你是书香门第的小姐又有何用,到了我这里,照样要赔着笑端茶递酒。”她抚上宋清酌的脸,强迫她看着镜子,拍了拍她的脸,指甲划过她的脸颊,“待会儿把贵人伺候好了,听到没?”
宋清酌敛着眸子,一副温顺的模样,柔声应了:“知道了,妈妈。”
老鸨轻哼了一声,又扭着腰出去了。
宋清酌起身混在舞姬里,垂着头跟上,原先她还担心没法儿混进去,谁知瞌睡正好有人送枕头。
房门被推开,她低着头随着众人进去行了礼。
屋内熏香缭绕,丝竹舞乐声不绝,几人笑语晏晏地推杯换盏。没人注意到进门的舞姬,也没人注意到混淆于其中的宋清酌。
从她的视角只能看得到上首的人的衣袍,白色的蜀锦丝绸,非富即贵。
她抬起头,毫不意外地收到了几道隐晦的视线。宋清酌轻笑一声,转身随着鼓点音乐跳起舞。
幸而这位花楹姑娘是领舞,所以她就算与其他人舞步不一样也不会显得很突兀。
宋清酌踮起玉足,莲步轻移,长袖忽地甩开一道弧线,红色的石榴花裙随着动作漾开,露出一截纤细的腰肢,小巧的金铃坠在腰间,轻灵的铃音仿若天籁。
素白的手腕翻转,腰身缓缓向后压下。
乌黑的发如瀑般垂在半空,面纱轻飘,隐约间露出小半张脸,然后又缓缓落下。
浓烈的不羁交织,红纱旖旎如花,她像一尾自由的红鲤,不出意外地看呆了一众人。
宋清酌目光漫不经心地从人群中扫过,眼神轻轻地落到上首的乌拉尔身上。
就这一会儿工夫,乌拉尔已然换了身男装,梳起发戴上冠后也是个俊秀的公子哥儿。
她拿袖子掩住面,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她迎上宋清酌的视线,一副风流的样子挑了挑眉,目光扫过她全身,然后勾起一个笑。
宋清酌好似羞涩一般挪开目光,随着乐声的终止敛下神色。
“好!早就听闻清尘楼的姑娘们倾国倾城,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多亏了郑公子,才能让我等一饱眼福。”
乌拉尔笑着起身,双手端起酒杯,“郑某能有今日,也多亏各位掌柜的照拂。”
“我敬郑公子一杯。”
“小的也是。”
宋清酌娇笑着被乌拉尔揽进怀中,她拿起袖子掩着脸,眼睛里满是景仰,不谙世事但又诱人至极。
乌拉尔以为她害羞,饮着酒开怀大笑。
宋清酌听了半晌,只隐约地听明白了些交易,可能因为有外人在场的缘故,他们谈论的也是格外隐晦。
“若郑公子所言不虚,那我辈定当感恩戴德。”
“只希望各位掌柜莫要忘了我们的约定才是。”乌拉尔满脸笑意,自信满满。
“哈哈哈一定一定。”
他们说得模棱两可,显然是谨慎惯了,就算再待下去也逃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她咬了咬唇,思索着如何全身而退。
一旁的姑娘瞪了她一眼,端着酒杯往她的方向来,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屋内都以白衣男子为首,然而宋清酌一来就勾搭上了他,怎的不惹人嫉妒。
那姑娘俯下身,捏着兰花指嗔怪:“公子为何不喝兰书的酒,这样姐妹们可不乐意了。”
兰书撅起嘴,端的是一副娇俏可人的撒娇模样。
宋清酌正在思忖,瞧见她靠近后眼里划过一丝狡黠。她不情不愿地起身,借着宽大的袖袍
朝着兰书手肘上的筋脉一触。
兰书只觉得手一软,杯中的酒水不偏不倚地全部洒在了她的身上。
“哎呀,”宋清酌连忙错开身子,拿着帕子擦着身上的酒水,她这衣衫本就单薄,浸了酒之后更是将肌肤衬得若隐若现,她有些不满,但却不好说什么,只得柔声嗔怪:“妹妹怎的这般不小心?”
事已至此她也有了借口,她捂着胸口,水润的眸子里满是温柔小意。
“公子可否让奴下去换身衣裳?”
乌拉尔不作他想,直接摆了摆手让人下去。宋清酌状似不舍地打开门,兰书攀着乌拉尔的胳膊,得意地朝她递了个眼神。
她低头轻笑了一声,转身将门合上。
一瞬间,所有的伪装被褪下,她冷下神色,拎着裙摆朝先前的房间里跑去。
铃声叮叮当当地响了一路,在人声嘈杂的楼内倒也不是多么引人注意。只是时间紧迫,她不确定什么时候会露馅。
她转过弯下楼,就在她将要进到房内时,里面传来隐约的喧闹声。
楼里的妈妈捏着帕子,心疼地抱着被打晕的花楹。眼里的痛惜做不得假,倒不是心疼人,而是心疼自己这一晚损失的银子。
她算好了贵人们的喜好,想着将这丫头脱手再赚上一笔赎金,可不知哪里来的小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来她的楼里闹事。
“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把这小贼给我找出来。”
“刺客肯定还在楼内,别放过每一个房间。”
“前面一间。”
家丁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宋清酌只愣了一瞬,转眼便往楼上跑去。
这楼设置的极其讲究,越往上也就标志着身份地位越高,宋清酌此刻也顾不得多想,转身就往楼上跑。
她只知道,今天怎的也不能落在这群人手里。
风声在耳边呼啸,珠翠乱晃。
她转过弯角,快速地隐匿在角落里,脚步声若隐若现,流苏金簪被她攥在手中,赤红色的宝石反射着光。
声音一点点靠近,她弓起腰,像只蓄势待发的猫儿,然后猝不及防地被人捂住嘴一把拉进了身后的厢房。
房门不着痕迹地打开又被带上,留下迟来的一众家丁左顾右盼。
屋内一片灰暗。
宋清酌手中的簪子抵在那人腰间,身后的人松了口气,然后绷紧了身体。
月光照在他身上,氤氲开淡淡的兰花香,他退后两步,无辜的举起手。
“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