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花灯 ...
-
月光如水,风若谷缩在漆黑的角落里,透过小小的一个缝隙看着外面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怀里的东西尖锐地咯得生疼,风若谷低头看着它,似乎和刚拿到手的时候差不多的样子。
是个莲花形状的花灯,正月十五闹花灯,小的时候他不清楚,跟在风向晚的身后看着街道上突然拥挤的人群,还有女子娇羞的面容。风向晚说,若谷,倘若你将来有了心尖上的人,可以约她一起来看花灯,被花灯祝福的情人会得到永远的幸福。
许多年后,他真的有了心尖上的人,但那人心尖上的人不是他,他知道的,却还抱着愚蠢的想法去试验,也许会有那么一点的喜欢,也许会有那么一点的在乎。
那人却带着淡淡的笑容说道:“风若谷,你应该知道,我喜欢的是向晚。”
他落寞地看着那人毫无留恋地转身而过,握紧了双手,还是追上去问了一句:”辰逸,如果当时是我救你的,你会不会因此而爱上我?”
“傻瓜。”没有再回应,只有这句话,还有永恒不变的笑脸:“你是你,向晚是向晚……”
那么他变成哥的样子呢?学会敛起自己的灿烂笑容,模仿哥那样疏离的笑容;学会藏起自己的满腔爱恋,模仿哥那样淡然的遗世独立;一举一动都在学着哥,只是希望有一天他的目光能落在自己的身上。
爱情怎么会是模仿就能得来的?风若谷对自己笑着,若是能模仿得来,他怎么会轻易地便将自己转手送给了别人。在他的眼里,自己和任何一个下人都没有区别的。为何傻了这么久还是看不透呢?就算在这般孤清的冷宫之中,仍然会假想他会来救出自己,像那些说书故事里说的那样,爱着的人会踩着五彩祥云,带着只为自己一个人绽放的宠溺笑容到来,会把自己抱在怀里轻轻地安抚念着,若谷啊若谷,我的宝贝。
这满室的寂静与黑暗,正肆无忌惮地嘲笑着他,该是放手的时候了吧,已经不可能再有机会了……
手中的花灯被砸向对面的墙上,似乎是碰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刺耳的声音。
风若谷圆圆的眼睛,真挚的表情,还有暗藏着的跃跃欲试的兴奋。那张粉嫩的小脸在自己眼前说 :“辰逸,能收下这个花灯么?”
是个白色莲花的花灯,上好的缎子做成的,花瓣间上被仔细地描过红色,淡淡的粉色,极致的清雅,更像眼前的这个人。
风俗中,每年的今晚,人们如果是有了心上的人,无论男女都会亲手做个花灯送给那人。风若谷的此番动作,辰逸自然是明白了。风若谷喜欢他,他不是不知道,那个小小的身影跟在风向晚的身后,倔强地叫着自己“辰逸,辰逸”的人早对自己有了别样的情思。
可他的心里已经住进了一个在年幼时便被他一笑倾到的人,即使这个人对自己无比地冷淡,他却一如既往地守在他的身边。
转身离开,所以不知道身后的那个人会如何的伤心,只是在后来遇见他的时候再也不见了当初的灿烂模样,仿佛是另一个风向晚,冷冷地,疏离着所有人,另一座的冰山。
辰逸扶在窗台前,他从不曾来过风若谷住的地方,即使这里和向晚住的地方只有一墙之隔。小小的屋子在风若谷离开后,因为向晚的要求被保留下来,不再住进任何人。和向晚的屋子一样的整洁,偶尔有一阵风吹过,掀起了床下的一角,露出一截略长的竹签。
会是什么东西,辰逸有些好奇地将那竹签拖了出来,未料想这只是冰山一角,一用劲后面的全部都被拖到了阳光下。
一堆竹签,还有泛黄的缎布,布满灰尘早已看不出当初的纯白。竹签长长短短,上面还有些深深的颜色,仔细看来像是血迹。脑海里仿佛想起那个人在灯下用尽心思地去粘莲花花灯,一点一点地粘着,偶然不小心被消尖的竹签划过手心渗出点点的红迹。这缎布过了这么许多年仍旧有手感,想来价格不菲,可若谷那时不过是个小杂役,该是省下了多少的工钱去买了这布料。
若谷……自从不见了他的笑脸,他才开始怀念起那个可爱的小人儿。若是时间能倒回,那时的辰逸必定会收下你手中的莲花花灯,但世上的事情并不是他想便可以实现的。
皓轩摒退身边所有的人,缓步走进这间被他亲自下令封闭的冷宫。月光随着他的身影倾泻进来,他接过内侍递来的灯笼四处寻找着那个小人儿。这间被他亲自下令封死的冷宫,曾经的他只想要找个祸水,能帮自己牵扯出不愿臣服,对自己有二心的人来,无意间在赵府见到他,说不出的悸动,只是想把这个人带到自己的身边,好好疼惜。嘴角扬起一丝苦笑,明明是想好好疼惜的人,最终还是走上了自己原本安排好的绝路。
在窗台下面的角落里皓轩才找到已经沉睡的小人儿,此刻的他脸上犹挂着泪珠,红肿起来的双眼,脸上却散发出冷冷的疏离感。他抱着双脚,窝在窗台上,头搭向朝皓轩的一方。
手指抚上熟悉的眉眼,褪去了在他面前刻意的妖娆,苍白得像初见时的孩子模样。你在我面前的所有伪装,不过是因为他而已,难道我会不知么?却不想点破你,只因你的真实情绪唯独属于我。你的刻意妖娆,刻意讨好,刻意的开怀笑容,都不属于他,专属于我。
将他小心翼翼地揽进自己怀里,一遍又一遍地吻着他的发丝,若谷,你可知我是真的后悔了……
熟悉的怀抱却不是他想要的人,风若谷搭在他肩后的双眼缓缓地睁开,远处散落成枯叶般的花灯在这一室清辉中慢慢凸显出几个字:
“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之意。”
那是他曾经一笔一划跟着苦求别人写的字上描摹出来的,从未习字的他跟着画出来的字歪歪斜斜,丑到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