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时逢》心苧

40、定不手软！

　　“师姐？所以这也是东隅书院的入学选试的一部分吗？”
　　陶丝窈愣了片刻，方才恍然道

　　“不错！这也是每年的惯例了，老师说唯有出其不意之事，方能选出不拘于一格之才”
　　楚帘星应道，

　　在提到老师二字时，眼里满是推崇和敬慕，

　　“所以师姐……我算是过了吗？”
　　陶丝窈惴惴不安的询问道，同时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上，

　　她是真没想到学院的入学选试是如此的别出心裁，同时飞速回想着自己可有何不妥之处……应该是没有，
　　但就不知这测试目的为何，是想测试学子的心性还是智谋？

　　“还不算，需得回答我三个问题，你方才可看得出我是身世作假，诓人钱财？”

　　楚帘星不急不慢的问道，

　　“嗯，我从师姐腰间的刺绣便看出了些许端倪。所以才拉着兄长那般气愤的走了”

　　陶丝窈如实回答道，

　　“那你明知我是不善之辈，为何又回头帮我？”

　　楚帘星闻言追问道，

　　“我见师姐身上有伤，且多在不易被人察觉之处，猜想师姐也是被人所迫，便想着帮你一把”

　　陶丝窈不假思索道

　　“那你就没想过万一这伤也是我伪作的呢？我可是个不善之辈，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楚帘星听后眼底闪过一丝赞许，饶有兴致的反问道，

　　“幼时我祖父常以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此话教导我”

　　“他不求我能做到如圣人那般高洁无私。只盼我能不以好恶论是非，人心反复难辨，善恶只在一念，我但求无愧于心”

　　陶丝窈轻声回答道，少女的嗓音柔和的好像三月的拂面春风，可最后的那句无愧于心仿佛掷地有声一般，

　　让楚帘星不禁心头一震，眼里的那份赞叹之意也愈发明显：

　　“怪不得老师上月回来说相中了个好苗子，这小师妹的性子外柔内韧……着实有趣！”

　　一旁的陶斯韫眼里满是欣慰，姜子恬则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师姐……可是我说的不好？”

　　见自己说完话后良久不见师姐回应。

　　陶丝窈内心忐忑便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下一刻便见楚帘星冲她俏皮的眨了眨眼：

　　“小师妹，书院的入学选试可快要开始了，你还不快些走？”

　　陶丝窈听后先是疑惑了一瞬随又顿悟，朝楚帘星躬身笑道：

　　“谢谢师姐！”

　　随即便拉着仍是一脸茫然的哥哥和好友三步并两步的踏上了马车，在扬鞭的车夫一声吆喝下，马儿急急向前，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远处，

　　“没想到书院今年的测试也是如此的出人意表，还好窈窈心地纯良，不然怕是引不出这位师姐来”

　　马车上陶斯韫同妹妹感慨道，
　　陶丝窈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出人意表才好呢！若是那种沉闷守旧，只教女子恪守三纲五常的书院，那该多无趣啊………没想到东隅书院竟这般有趣！以后可就不缺乐子了！”

　　姜子恬眼眸亮晶晶道，俏丽可人的小脸上满是期待的神情，

　　“子恬，我们前去是为求学，你可不能抱着玩闹的心态啊”

　　陶丝窈看着一脸兴奋的好友温声提醒着，

　　“我知道，来之前我都想好了，我要做靖元第一个女太医令！日后攻克所有顽疴痼疾，为后世所闻”

　　姜子恬自信满满道，

　　“子恬，你可想好了，女子若要为太医令这条路可不好走，见好友找到了自己的人生志向”

　　陶丝窈自是为她高兴，可同时又隐隐担忧，

　　虽则靖元民风淳朴，世态开明，男女皆可出仕为官，但这女子行医。却终是多有忌讳和阻碍的，因为在救治的过程中免不了一些坦衣露肌之举，若是同为女子，那自然不会有什么。

　　可若病患是男子，而医者为女子时，那便涉及男女大防了，稍有不慎便会引来闲言碎语，为人诟病……因此如今靖远的太医院中的医官皆为男子，女子即便考上了太医院也只能当个药丞或者方丞（即太医的副手）而不能直接接触病患诊断，

　　“窈窈，我曾同你说过娘亲是因为生我才难产而亡的……这你还记得吗？”

　　姜子恬听着陶丝窈担忧的话语。沉默许久后，方才抬起头来看向她，那眼神既哀伤又凝重道。

　　“嗯！我记得”

　　陶丝窈微微颔首，又伸手轻抚了好友的后背后，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我娘产后血崩不止，若要止血必要在小腹处下针，可当时的医官碍于男女有别，不敢以此法救治”

　　“后来爹爹告诉我，我当时听了很难过，若有女医官便好了，那便不会有那么多像我娘那样的女子失救而死……所以我便是想让世人知道女子也可成就医之大道，且医无避忌”

　　“子恬，我信你一定可以的”

　　陶丝窈听后内心动容不已，眼眶微微泛红，却不忘握上好友的双手予以肯定

　　“呜呜呜窈窈，你真好”

　　见好友如此支持自己。姜子恬感动的将其一把抱住，眼中泪光泛泛像像是就要哭出来一般，陶斯韫察觉不对，赶紧打住道：

　　“你们别哭啊，我可不擅长安慰女孩子”

　　“这要是让她们俩哭了，等会儿红着眼下车，被别人瞧见了还以为他欺负女孩子呢！那他以后在书院还怎么混？”

　　陶丝窈和姜子恬听了也觉不好失态于人前，忙收敛泪意恢复如常，

　　“咦？对了哥哥，你刚才说也这样出人意表，那想必你们去年的入学测试也是十分特别吧，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啊？”

　　陶丝窈想起哥哥方才生长方才的话，心里忽然浮现出一个疑惑的念头便问道，

　　“额这个……男子与女子的测试有所不同，这个你们就没必要知道了，专心应付眼前便是……”

　　陶斯韫眼底闪过一丝尴尬。有些结巴的敷衍着，

　　“把他们丢到离靖都有百里之遥的荒山郊野，给了地图让他们凭自己的本事走回来”

　　“结果他们一群男子晚上睡在空旷之地，错把在草丛里觅食的野兔子当成豺狼虎豹吓得哭爹喊娘这种事，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哦好吧……自觉兄长所言有理的陶丝窈倒也没再追问下去”

　　另一边，东隅书院门口今日可谓是人满为患，水泄不通，
　　毕竟是皇家创办的书院。

　　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富商平民都想把自己的儿女送进来，即便不能入仕为官，能结识一些将来入朝为官的同窗，积累人脉也是好的，

　　也不乏一些门第不显的门户将女儿送进来读书，为的便是日后女儿谈婚论嫁时能增添一些筹码，
　　有入朝为官的同窗好友这层人脉在，被高门大户的人家选做儿媳的几率也会大一些，

　　于是今日想要前来入读书院的学子们一大早便在门口候着了，想着给未来师长留下一个好印象，
　　东隅书院一般正午时分才开始入院测试，如今离正午大概还有半个时辰，一众学子们规规矩矩的在门外候着，只是眼睛始终落在书院那扇紧闭的大门不曾离开片刻，一时间气氛显得分外紧张。

　　“吁～～”

　　突然一阵急急的叫停声打破了这一紧张的氛围，众人抬头望去想看看是哪位学子这么姗姗来迟，这也太不诚心了！

　　只见一辆马车马车停靠在了路边，马车外则坐着御马的车夫和他边上另一名少年郎，在马车停稳后，少年郎轻轻一跳便下了马车，

　　“斯韫兄！今日是新弟子的入学选试你来做什么？”

　　有送自家弟妹来入读的东隅书院弟子认出了那少年，便上前好奇道，

　　我当然也是来送我妹妹来参加入学选试的，陶斯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

　　你妹妹？就是前几与周家公子退婚，并当众将他怼的无地自容的那个胆大妄为又牙尖嘴利的姑娘？陶斯韫的同窗问道，

　　“什么胆大妄为牙尖嘴利？明明是那个姓周的负心薄幸，我妹妹还说他不得了？退婚怎么了？那个姓周的自己有了外室，难道还要我妹妹忍着委屈嫁给他？凭什么？又不是天下间的男儿都死光了！”

　　陶斯韫听着同窗这话只觉得格外刺耳兼恼火，心想：那日的事怎么越传越离谱，没完了是吧！

　　这般想着便干脆利落反驳道，说话时还将声音拔高了些，力求将真相告诉所有人，免得妹妹日后被人议论，
　　“斯韫兄别动气，我这不也是道听途说嘛！”

　　见陶斯韫恼了，同窗连忙笑了笑，连忙笑了笑试图缓和道，

　　陶斯韫余怒未消。刚要骂他堂堂男子却跟个市井妇人一般长舌，一只纤手搭在陶斯韫的肩上，而后便听见一个女声在他耳边温柔劝阻道，声音平静柔和，仿佛雨落溪涧一般清透：

　　“谣言如风，遇智则止，哥哥不必为此大动肝火”
　　那同窗循着声音望去，随后整个人便都呆住了，

　　只见一清艳少女从马车的内厢探出半边身子，她容貌皎丽若三月初桃，偏眼尾生就一颗淡痣，给这清艳的脸庞添了几分韵味而不显庸俗，娇软朱唇旁的两处梨涡，将整张脸点缀的极是明媚，不染脂粉便已是人间难得，

　　少女由陶斯韫扶着下了马车，待她站稳后，同窗才看清的全貌，她穿了一身极为简朴的绿衣袍，衣袍上没有没有多余的花纹装饰，就连那乌黑如墨的秀发也仅是用浅青色的发带穿缠编缠成两条发辫，

　　可就是如此朴素的打扮，在却没能令少女的美貌黯淡半分，反而将她衬托的犹如在百花中独树一帜的清雅春兰一般脱俗，
　　若是盛装必定更加容色动人

　　同窗回过神来正想给未来小师妹留个好印象，可身后的男弟子们却先他一步蜂拥而上，争先恐后想同少女说话：
　　“小师妹，我是你兄长的同窗好友，待会儿入学选试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

　　“师妹，我有独门的选考秘籍，要不要跟我单独探讨一下？”

　　“师妹你别听他们的，我才是你兄长的好兄弟，你就把我也当哥哥好了”

　　“师妹，看我看我！我跟你哥，我跟你兄长才是关系最好的！”

　　一时间陶丝窈的身边围满了男弟子，他们的“热情”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只得眼神求助自家兄长

　　“诶诶诶！都退后退后！！我还在呢！！！”

　　陶斯韫一边警惕着他们一边将妹妹拉到身后小声叮嘱道：

　　“这些人成日里没个正形的，窈窈你可别跟他们走的太近”

　　随即又对着那些正在嬉笑的同窗们警告道：

　　“窈窈就我一个亲兄长！不可能再认旁的哥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点心思，平日里是个漂亮姑娘你们都想叫妹妹！”

　　而后又对着那些蠢蠢欲动的同窗挥了挥青筋暴起的拳头：

　　“我妹妹来书院可是为了日后做女官的，谁若打她主意，我定不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