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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抱憾而终惨死 ...

  •   为什么我明满的一生会过成这样,会落得这副田地,不甘,我不甘!!!

      明满趴在石地上,周遭的空气似乎凝固了,疼痛迅速蔓延,不仅中箭处,脚上的纱布不知何时落了,溃烂的伤口因沾满了泥沙而带有几分痛意,挣扎的过程中不断摩擦越发传来火辣辣的疼。嘴唇因剧烈的痛不自觉地颤抖,发出痛苦的呻吟,视线开始模糊,一切慢慢变成虚影,唯有前方疾驰的马匹和江瑾年不曾回头的身影格外清晰。

      一旁倒地的马流着鲜血,阵阵嘶吼声仿佛为没了生气的明满而喊,似是代表了明满的不甘和沉痛。

      追军仍在前行,带起风沙落在明满倒下的身躯上,衣衫满是血迹和污垢,头发乱糟糟地,没了往日的光泽。后方赶来的援军将人翻了个身,确认死透,没了丝毫价值后派人拖去乱葬岗,免得吓着上山的人群。

      ……

      明满半倚在床头,手上拿着本书,这是她为数不多解闷的方法。不时轻咳几声,连带着身子都有些颤抖。

      一声声急切的声音响起“夫人,夫人,朝廷派兵来了,赶紧走,赶紧走!”夏莹从门口冲进来,飞快来到明满身旁,扶人下床。

      明满闻言,脸色大变,顾不上收拾多余的东西,匆匆套上外衫,从首饰盒中拿了些金银细软,又取了些银子。在夏莹的搀扶下来到后门的暗道,外头声响逐渐大了起来,丫鬟小厮的叫喊声,官兵的镇压声不绝于耳。

      明满没有片刻犹豫,低头进入暗道,里头黑压压的,稀薄的空气让人难受,狭窄的路有些难走。暗道门关上了,主仆二人不敢歇息,头也不回地向前跑,一路狂奔,见到前面有光亮,二人脚步更紧凑了些,仿佛看到了希望。

      就在明满心底有些放松时,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坏了,恐怕是追兵。明满放下的心霎时提了起来,拉着夏莹的手迅速攥紧,黑暗中两人对视一眼。跑!

      二人跑的更快了,明满气喘吁吁,喉咙有血的腥甜,终于到头了,明满眼神带着兴奋和激动,但不料追兵早已在她们不远处。

      “夏莹,快跑,不要管我。”明满放开了夏莹一直搀着的手,她知道拖着这幅身子,她跑不快,不能因为自己让本可以活下去的夏莹丢了性命。

      夏莹却在瞥见身后人拉起弓箭要射向她们时将明满向前推了一把,挡在明满身前。箭射在后背、大腿、后颈,鲜血喷涌而出,夏莹哀嚎了一声,嘴唇霎时没了血色,挣扎着向前迈了一步,艰难地抬手按下机关,关上了暗道的门。

      明满被推倒在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转头暗道门已被关上,最后看到的是夏莹眼里的决绝和倒地的身影。

      明满愣住了,不敢置信,眼泪夺眶而出,巨大的无力笼罩着她,夏莹死前甚至没留下一句话。然而情况不由她伤感,摸了把眼泪,迅速爬起来跑向树林,这是夏莹留给她活下去的机会。

      不知跑了多久,杂乱的树枝打在明满的脸颊,划破了五官明艳的脸,留下道道红痕。没开垦的山遍地是杂草石头,没有一条能称得上路的路。明满不敢回头,不敢停下,她用她能跑的最快速度奔跑着,她想活下去。

      天色渐晚,空中盘旋着几只飞鸟,风一吹让人汗毛直立,整个世界安静的可怕。明满没有照明的工具,山中野兽繁多,她赤手空拳没有任何胜算,追兵何时会赶上无从得知。她必须要在天完全暗下去前下山,这是唯一的出路。

      但老天似乎总爱开玩笑,紧急关头下,明满被绊倒摔在地上,忍着疼痛,望向绊到的东西,一个捕兽夹牢牢地抓住她的脚踝和小腿。小巧的脸上冒出冷汗,剜肉的疼痛让她垂下了头,脸色苍白,咬紧牙关尝试着掰开捕兽夹,然而每动一下,捕兽夹和皮肉的咬合就更紧一分,疼痛就更加剧一分。

      呼吸变得更加急促和困难,吸气似乎要费尽全身的力气,呼气也伴随着抽痛。亏空的身子使不上力,尽管她已用尽全部力气捕兽夹却还是纹丝不动。

      无法,明满扶着树缓慢地直起身子,冷汗浸湿里衣,头发黏在脸上。一步一步走的慢又走的紧。或许明满命不该绝,老天爷眷顾,她在天黑前走到了山脚,零星的人家亮着灯。一个看着有些眼熟的人在巡视着什么。没等开口,那人疾步朝她走来,是她夫君江瑾年的暗卫。

      当年明满被程家收作养女,因着只挂了个名头,身份又特殊,高嫁下嫁都为难,故而一直没有嫁人,直到青梅竹马的江瑾年来求娶,明满才在十九岁这年出嫁。

      江瑾年和明满的父亲都是淮昭国的朝臣,淮昭国天子荒淫无度,朝野腐败,整日寻国内才子佳人吟诗作乐,大办宴席,列鼎而食。满朝文武都绞尽脑汁讨天子欢心,又挖空心思搜刮油水,百姓们赋税严重,只得食野草充饥,民不聊生。

      战乱四起,天子治理不善,百姓被强迫征兵,然而寻欢作乐导致国库空虚,经过上上下下几手官员的压榨剥削,官兵没有粮草,战马没有草粮,加上淮昭国重文轻武,武官地位地下,百万官兵皆不想为国征战,到了战场,都是软骨头。朝廷一有战败的意味就割地赔款,拿不出钱就又剥削百姓,如此以往,循环往复。

      有能人志士揭竿而起,谋划良久一举攻破城门,就这样强盛多年的淮昭国一去不复返,南离国应运而生。南离国新皇赏识真正为国为民的旧臣,只要有才干愿意归顺南离国的皆赐高官俸禄。

      江瑾年父亲早早归降,劝告好友放弃念想,归顺新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明满父亲誓死不从,最终自刎江边,于是明家子女发配的发配,流放的流放。

      嫁入江家明满过了几年悠闲日子,但她渐渐发觉不对劲,前朝官员有复兴淮昭国的意思。明满对此不予赞同,她真心待江瑾年,那是条死路,她不想让江瑾年踏上去,常常劝诫江瑾年歇了那份心思,但换来的是一众前朝追随者的谩骂,说她没有其父亲的风骨。

      久而久之,明满与江瑾年生了嫌隙,闭门不出,独自待在屋内的时间越来越长,身子本就不好天天用药养着,又时常担忧江瑾年刀尖舔血的日子,越发体弱。

      现下弱不禁风又受了伤,看着风一吹便要倒下,暗卫赶忙快步走到明满身边,略带震惊看了眼明满的伤,道:“大爷让卑职来接夫人,宅院距离太远,夫人您的伤等不了了,得罪了。”

      随即扶过明满带她去驻扎的地方,江瑾年听到找到人的消息连忙从屋里出来,一眼望去便注意到明满的脚,血迹斑斑,裤脚一片鲜红。

      刚想上前接过人就被身后人大喊提醒道:“江大人,追兵仍在,我们没有时间了。”说罢厌恶地瞥向明满,嫌人碍事。

      迈了一步的脚退回来,江瑾年眼神闪过厌烦,但知道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蹙眉交代着暗卫找大夫给夫人看看,想跟明满说些什么发现却明满阖着眼,一脸痛苦,只得催促下人快些找大夫,将明满带去休息,随后无奈转身进屋继续商议。

      明满没有精力关注江瑾年的内心戏,她痛到快要晕厥,经大夫治疗后缓过些劲。人群散去,屋内没有一个人,窄小的房间显的压抑,空气中弥漫着盖不住的霉味。

      她呆愣地盯着包成粽子的脚,脑中回想起夏莹最后毅然的模样,闭眼两行清泪流了下来,手扶住胸口,心脏像有人攥着喘不过气。

      夏莹在明满儿时便侍奉她左右,后面明家被抄家将适龄女眷送入宫中为奴,两人不在一处当差。但夏莹记挂着明满,得了什么赏赐都紧着她,知道明满受欺负第一个冲在她面前,没少替她挨打。尽管明满三番五次跟夏莹说宫中的水深不见底,自保最重要,不要为了替自己出头害得落一身伤。

      每每这时夏莹便笑盈盈地牵着明满的手道:“小姐身子弱,我不一样,皮糙肉厚的,没事,再说她们在我手上可没讨到好处。”

      父亲自刎,母亲不久后随父亲去了,那段难捱的时光幸得夏莹在身旁陪着。在后面明满婚嫁后得以出宫,第一时间就把夏莹接了出来,可惜夏莹没过几年好日子就这么去了。

      夏莹的去世对明满打击太大,她不想再一条独木桥走到黑,复辟是不可能的,前朝失了民心,她再待下去只有死路一条,离开江瑾年是最好的选择。她劝不了江瑾年,劝不了复辟党,她千辛万苦从尚服局一步步到现在,不是为了赴死。

      何况江瑾年一行人为何会提前撤离?毫发无伤?哪怕是差人来告知她一声都没有,她们夫妻二人早已离心,方才暗卫说的好听是来寻她,实际怕是派人勘查追兵而已,这宅院的存在她从未得知更从未踏入过。

      明满于他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物件罢了,摆着赏心悦目,失了也无伤大雅,嘴角露出抹冷笑,轻蔑地哼了一声,虚无缥缈的情意是抓不住的。休养几天,休养几天就走,身上带着的盘缠足够她暂时找地方生活一段时间,明满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夜晚,明满辗转难眠,突然窗外有一阵火光,察觉不对的她惊起,拖着伤脚冲到门外,透过门缝看到一群穿着官服的人举着火把,拿着长剑砍刀,见人就杀。

      火花四起,尸横遍野,西厢房着了大火,浓烟滚滚。明满瞳孔放大,不由被吓得后退一步,又定了定心神,思索如何逃脱。

      白日明满有了离开的念头后查看了屋内,没有其他出口也没有密道,于是她艰难蹲下,找准时机猫着身子用能用的最快速度从长廊跑出,宅子不大,粗略识清方向后,趁双方征战不休时她溜出大门。

      追兵数量不多,门口没有防守,笔直的大道上无人,黑灯瞎火,荒凉的一览无余的地界没有躲藏容身的地方。

      明满拼了命地向前跑,马蹄声从前方传来,仿佛看到希望般,抬头望去,不是江瑾年等人是谁,江瑾年又一次抛弃了她。

      身后一阵声响传入明满耳中,越来越近,神经高度紧绷起来,和训练有素的追兵比速度她力不能支,况且还伤了脚,一丝绝望涌上心头。

      此时眼前驰骋的马匹前蹄突然高高扬起,一个人应声落地,半天起不了身,大抵是摔伤骨折了。

      明满在宫里看过侍卫训马,能不能活总要试一试,明满上前牵住马绳,没受伤的脚踩上马镫,包扎好的脚又渗出血,借力费劲放稳,完成这个动作后脚上传来的剧痛让她深深吐了口气。照猫画虎地将身子前倾,重心靠前,握紧缰绳,轻嗑马的身子,跑起来了,马跑起来了!

      明满不熟练地控制着前行,忽然明满嚎叫一声,接着痛苦倒地,她被箭射中了,接着马也被射中倒地不起。摔下地让她没了思考的能力,只剩下纯粹直观的痛。

      意识快要消散时,明满抬眸,江瑾年始终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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