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非常路

4、第 4 章

　　又是一场战役，士兵机械地举起武器。同伴的鲜血溅到脸上，他好像没有感觉到。他们不是为了荣耀，不是为了胜利而战，而是他们在战场上，为了微乎其微活着的本能。
　　战旗无力地垂挂，天上的乌鸦哀鸣着飞过一片焦黑的战场。
　　萧瑜坐在军营的椅子上，她对战役失败无话可说。
　　她的心中同样是无尽的绝望，也许是被军营的气息感染。她若无其事地做所有的事，她是将军，她知道将军对士兵的影响有多大，不敢表露丝毫。
　　她透过窗户，看两国的边境。她不能败，也不能退。
　　萧瑜想起太傅教导她和皇兄的话：“作为将军，打仗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你代表的是国家，守护的是百姓。”
　　她想起几个月前偷跑出来参军，如果是现在的她，绝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一腔热血跑到战场，看见满地的尸骸，才知战争的残酷。
　　不少有名的大将都是从士兵做起，杀多少人头就有多大的功劳。一步一步，真刀真枪杀出来的威严，功夫，经验做不得假。
　　她呢，出去打了个胜仗，立了个功，靠别人的吹捧做了统领。现在她控制不住局面了……
　　马将军那边也不好，两边信息一交换，情况更糟了。
　　萧瑜看着窗外的士兵，一个想法在她脑子里反复出现——偷袭。
　　士兵士气不高，需要一场胜利鼓舞。偷袭地方士兵，刺杀敌方首领，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派谁去呢？大小军官要么是田虎这样武功不高，靠关系上位的无能之人，要么职位不高，萧瑜不了解他们的实力。军队一定是有可用之人的，只是成立时间太短，萧瑜不敢交出这样的重任。
　　思索半天，她决定铤而走险，亲自去。
　　她向下属要了身夜行服，除此之外，偷袭的事没告诉任何人。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刺杀需要将军亲自去。
　　半夜，她换好衣服，在军营绕来绕去。时间到了，该走了，她的小臂碰到了桌边的水袋。水袋落到地上，里面的水撞开塞子，涌了出来。
　　萧瑜停住脚步，她看着水渐渐渗透，转身出了门。
　　成败在此一举，就算是死，也觉不退缩。
　　门口的士兵哈欠连天，没有注意已经出了门的萧瑜。
　　夜晚天很好，如弯钩的月亮悬挂在天上，北斗星指示家的方向。这条路很静，只有蛐蛐的叫声衬托夏日的夜晚。
　　萧瑜没有心情注意这些，她潜入敌方的军营，找到的李淮仁营帐，刚要推门，恍然发现了什么——哨兵。偌大的军营，没有哨兵把守。别说哨兵了，连只苍蝇也没有。她竟没有发现！
　　大概是她太执着于刺杀了。
　　萧瑜眼前一黑，扶着门稳住脚步。
　　“不。”她不敢细想，抱着一丝希望推开门。“万一李淮仁不喜欢门口有人呢。”
　　营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些军事设施和萧瑜自己。她不信邪，狂奔着推开几扇门，里面也是空荡荡的。
　　她恍惚着瘫坐在地上，无力的嗫嚅：“完了，完了……”她后悔自己做出的这个愚蠢而冲动的行为。
　　静谧的夜晚，萧瑜一个人坐在地上静静的看天，她从未觉得月光如此皎洁。
　　士兵将萧瑜团团围住，李淮仁笑着走到萧瑜面前：“想不到这种任务要公主殿下亲自完成，看来你那边没什么可用之人啊。”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探子。”
　　田虎穿过包围圈，走到萧瑜面前，阴险的笑了笑，转身对李淮仁说:“这人看紧点，不然她就跑了。”
　　“当然，还有那马啸，我也绝不会放过。”李淮仁诡异的笑着。
　　萧瑜以为田虎是无能，想不到是通敌。
　　她没有告诉别人自己要来刺杀，田虎是怎么知道的，莫非那个下属也是田虎的人？
　　萧瑜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户部尚书田杰与敌国勾结。田杰为了掌控军队，千方百计地将功劳安在儿子身上。后来萧瑜成立了军队，干脆就让田虎做副将了。援军迟迟不到，想来也是他们父子做的。
　　萧瑜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不顾国家死活，转而为敌国卖命。难道真的没有一点感情？
　　她痛恨叛徒，疯狂地挣扎，用眼神和语言表达自己的恨意。
　　田虎好像什么都没有感觉，讨好的跟着李淮仁走了。
　　萧瑜以为自己会被带走，要挟马啸投降，或者带到梁国当做人质。李淮仁没有，他拉来一辆囚车，把萧瑜关了进去，锁的结结实实。他留下几个看守的士兵，回了营帐。
　　夏日的白天炎热，夜晚的风却带来寒冷，蛐蛐的鸣叫异常聒噪，唯有天边的月光明亮，皎洁。
　　她在囚车里待了一个晚上，直到天大亮，李淮仁才带着笑容不紧不慢地走来。他让身后跟着的人马拉上萧瑜的囚车，自己走在前面。
　　“拉车这种事，还要太子殿下亲自护送，真是多谢了。”萧瑜不满道。
　　“没关系，你不也是公主吗？”他笑道。
　　道路并不陌生，萧瑜知道，是她刺杀时走的的那条小路。
　　是会带回去要求投降吗？虽然想过这个结果，可多少还是无法接受。他低下头，发现一件更无法接受的事：自己还穿着夜行服。她不敢抬头，安静等待着终要到来的那一刻。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马将军会放弃自己吗？他最好是选择放弃。会有人嘲笑自己吗？会死吗？还不如现在死的好……
　　车停下了，也许，军营到了。她不敢抬头，等待李淮仁的高声呼喊，她等待了很久，只有几道嘈杂的声音。她忍不住抬起头，对上了一张脸。
　　明明脸不丑，萧瑜却吓了一跳。一双眼睛不怀好意的看着她，嘴角似笑非笑。他的眼睛对上萧瑜，嘴角上扬几分。
　　李淮仁让开位置，一排哨兵跪着，绳子束缚着他们，黑色的布堵着他们的嘴。
　　有人低着头，无颜面对萧瑜，有人抬着头，好奇为什么萧瑜在囚车里。
　　刚才，萧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谁又比谁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