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非常路

11、第 11 章

　　第二天，萧瑜坐在屋檐下，按照干妈的要求看晒着的种子，脑中还在想昨天的事。
　　“姐姐，姐姐。”
　　萧瑜抬起头，看着面前乖巧的小女孩跑来，她的身高刚好可以看见桌子上的东西。她注意到桌上的谷子，踮起脚尖伸手够着。
　　萧瑜看她可爱，站起身从桌子上抓了一把谷子给她。
　　“姐姐，这是偷吗？”女孩不知哪里学来的词，疑问道。
　　萧瑜用自己粗糙的手摸了摸女孩的头，笑着，也没回答问题，“这怎么能叫偷呢？”
　　女孩似懂非懂，没回答萧瑜的问题，颠颠的跑了。
　　萧瑜心中豁然开朗。“明天我就走。”她想。
　　晚上，萧瑜打开自己房间门，一个人影正在焦急地走动。那人听见开门声，转过头来，是春燕。不知她是怎么找过来的。
　　“公主。”
　　“春燕？”
　　“公主……”
　　“别叫公主了，我早就不是公主了。”
　　春燕反应了一下，微微低下头，声音逐渐低沉：“好的，姑娘。”
　　片刻的安静后，萧瑜问：“春燕，你过的怎么样？”
　　听到这话，春燕的神色带有些许的骄傲。“梁国的那些人把我关起来，还问我姑娘的下落，我当然没告诉他们，我还自己逃出来了。”
　　萧瑜收起想让春燕帮忙的想法，再次担心起春燕：“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就这么挨家挨户的找的，还好我了解姑娘。一打听就知道姑娘在这儿。”春燕庆幸道。
　　萧瑜看着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姑娘，有些心疼：“春燕，你走吧。”
　　“不不不，姑娘，我不走。”春燕瞬间慌张了。
　　萧瑜解释道：“现在我被人通缉着，你跟在我身边不管对你还是对我，都太危险了。你自己先躲起来，我很快就去找你。”
　　春燕还是没有理解，她坚定的看着萧瑜，带着哭腔说：“姑娘，我小时候家里穷，我爹要把我卖了换钱，就在人牙子要把我带走时，姑娘你出现了，你把我带了回去，还让我做你的侍女，从那个时候我就决定跟着姑娘。”
　　春燕委屈道：“姑娘，我不走，我不要离开姑娘，就算危险我也要跟着姑娘。姑娘，不要赶我走，不要赶我走。姑娘……公主小心！”
　　春燕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把扑向萧瑜。
　　萧瑜毕竟学武那么多年，怎么会被推开。她冲上前侧身抓住那把箭。
　　可留在手上的，只有汩汩流出的鲜血和隐隐作痛的伤口。萧瑜扭头看去，春燕的腹部插着一支寒冷的箭。春燕缓缓倒下，眼睛还停在萧瑜身上。
　　“我又忘了，我已经没有武功了。”
　　李淮仁从门外走进来，大笑两声，满意的看着春燕，漫不经心道：“我就说跟着她一定能找到你。早知道你这么能跑，我就不把你放出来了。”
　　李淮仁招呼手下抓住萧瑜，躺在地上的春燕眼看着这一切，无力又自责，一遍遍的重复：“对不起公主，对不起，对不起……”直到她彻底闭上眼睛。
　　门外，一家七口都被抓了。想不到现在，他们还在争吵。
　　王大爷的手被束缚着，身体努力的倾向大妈。李怀仁听着他骂人的话，没有叫人堵他的嘴，他的声音更加肆无忌惮。
　　“老子让你买肉，，你非捡个乞丐，还挺会捡，一捡就是敌国公主……”后面还有一些难听的脏话。
　　大妈低头不语，无力反抗。没有人注意正在大哭的孩子。
　　老太太，伯父，伯母三人闭目站着，谁也没有讲话。伯母面前站着的孩子眼睛睁的很大，眼中都是恐惧。
　　萧瑜从屋里被带出，原本安静的大妈猛地挣脱身后的士兵，冲到萧瑜面前。士兵想要抓住她，她却把手搭在萧瑜的肩膀，在稳稳的站着，她因为多年在田里干活，力气很大，身后的士兵反倒抓不住她。
　　她用期许的目光看着萧瑜，小心问道：“你是不是？”
　　萧瑜不敢说话，低下头。大妈看着她的样子，眼神变得疯狂，搭在萧瑜肩上的手剧烈摇晃：“你是不是，你告诉我，你是不是。”
　　大妈渐渐失去希望，双手摇晃的幅度减小，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双手随着自然滑落。
　　几日后，萧瑜第二次坐上囚车，这次她是真的囚犯。
　　她听着街上人们的窃窃私语，平静的接受人们的烂白菜，麻木的心中没有一丝波澜，似乎就应该这样。
　　“姐姐，姐姐，我见过这个姐姐。”这是一道清脆的童音。
　　萧瑜向声音看去，正是前几天那个要种子的小女孩。
　　“就是这个姐姐，上次带我偷……”孩子的母亲从人群挤过，走到女孩身后一把捂住她的嘴，赔笑着强行拉走女孩。
　　没说完的话引得人们猜测，新一轮道德谴责开始。
　　“偷？偷什么，金银珠宝？”
　　“怕是偷了不少吧，连孩子都知道了。”
　　“据说晋国公主武功高强，应该还不止是偷过吧。”
　　……
　　“忘恩负义，丧尽天良。”
　　人人皆是道德的化身，人人皆是正义的君子。
　　那个母亲消失在人群中不见踪影，她对这些话毫无感触。
　　萧瑜坐在车里，她本以为自己对于别人的看法已经麻木了。
　　可是就这件事看，萧瑜只是拿了几颗自己家的谷子送给小姑娘，她没有错；那个孩子向她认识的姐姐打个招呼，没有错；母亲保护自己的孩子，也没有错；那些平民百姓只是谴责一个恶人，更没有错。既然如此，此事究竟是谁的错？
　　刑场前围了不少人，他们正在讨论敌国公主给这一家子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他们死也要保护她。
　　萧瑜坐的囚车来到这里，她亲眼看着收留自己的一家身穿囚服，五花大绑。一家七口，包括头发花白的老人和十岁出头的孩子，安安静静跪在刑场。闭着眼睛，恐惧的等着死神的大刀落下。
　　他们背着的亡命牌上，有两个字格外显眼：通敌。
　　时辰到了，官员手中的火签扔出，萧瑜随即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