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灰雾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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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尽量不受伤的，我保证。”
未曾注意到那头陆南渡诡异无比的视线，方灼将手中抱着的头盔重新塞进了秦淮述的怀中，那双铅灰色的眼中安静而祥和，倒映着秦淮述的身影，语气坚定不容置噱。
并非是陆南渡所想的那般暧昧横生，秦淮述和方灼两个人现在的氛围堪称是诡异的寂静。
方灼提出来的“想要去现场看看”的要求算不得离谱，但总之也是出乎了秦淮述的意料，他不明白一个刚脱离情绪场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癖好才会往危险的地方跑，总之拥有一个不遵从命令，格外叛逆的“被监管者”好似让山崩与面前都不改色的秦淮述格外的头疼。
他与方灼目光相对，两个人都在率先的等着对方开口。
“你为什么一定想去那里？”
还是秦淮述率先败下阵来，他揉了揉突突跳的眉心，看着面前一脸认真的方灼，试图从对方眉眼间看出玩笑的影子，只可惜，他见到的只有一片认真。
方灼并不是开玩笑的。
秦淮述想。
“那块地方被暂时封锁了，没人能保证，那里就不会产生新的情绪场。”
自认为自己是治安局刺头的秦淮述头一回遇到比自己还棘手的人，明明长得一副乖巧模样，可总有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怎么会有人喜欢往危险的地方扎？
嫌命太长不要命了？还是说现在三岁一代沟代的是亚马逊河？
“我们并不清楚你的异能，方灼，如果遇到危险，你不一定能自救成功。”
他试图打消方灼危险的念头，一双手下意识交叠在一起焦虑的摩挲着。
方灼看着秦淮述弯下腰与自己对视，从对方眼中读到了同样的认真。秦淮述顿了顿，接着补充：“作为你的监管者，在没有排除你畸变者身份前，我有权利驳回你的申请。”
方灼的唇抿的很紧，说实话，他并不意外。
他早就做好了被对方驳回的准备，至于那个诡异的猜测……说白了也只是猜测而已。
除了同样是一部分身体变成了黑色的凝胶状物体和同样都在找“女儿”以外，他们并没有其他相似的地方。
方灼只是有些不甘心。
形容不上来的烦躁充斥着他的胸腔令他下意识不安的抬起手用指腹捏着耳垂处红色的玛瑙耳坠来回转动。
指腹传回的冰凉的触感认知令他稍稍冷静了些许，方灼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看着秦淮述，扯出一抹笑来故作正常的开口：“我知道了，长官，我就是说说。”
口头上答应的好好的，实际上已经准备好什么时候趁着秦淮述不注意从治安局偷溜出去的决定了。
方灼的确没有见过“门”打开的瞬间，只是他冥冥之中有预感，今后这个世界的变化会越来越多，而转折的变化点，似乎正是他从情绪场出来的那天。
那是一种很玄妙的姿态，当秦淮述划破了那道黑色的缺口时，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曾经短暂的和那个世界相连，他可以看清楚学校里的每一株花，每一棵草，每一片叶子上细小的脉络。
婉若全知。
心下思绪翻转，面上的笑容却愈发温和明媚，让人一眼看去心情愉悦，秦淮述却扬起眉头，给了方灼一个评价。
“假。”
方灼顿时拉下来个脸，索性不再理会一旁笑着的秦淮述，抱着自己的奶茶和陆南渡蹲到一边去了。
秦淮述也不在意，而是朝着陆南渡叮嘱了一句“看好他”之后又匆匆忙忙的走了。
治安局的管理者并不闲，每时每刻，他们不是在排查异常，就是在排查异常的路上，连轴连续转上十二小时都不够，中央枢纽只能简单的罗列出具有成为情绪场可能的地点，所有是危险，都是要由管理者亲自前去勘察过后，才能盖棺定论的。
而身为管理者之首的秦淮述比方灼想象的还要忙。
除了提交方灼出来情绪场的述职报告，后续还要去现场处理清扫工作，这几天每天早出晚归，治安局内部根本看不到他的影子。
方灼乐的清闲。
秦淮述匆匆忙忙的来风风火火的走，裹挟着逐渐远去的苦艾草的香气黑色的身影逐渐的消失在了拐角处，方灼偏过头，同一脸好奇的陆南渡相视，瞥见对方眼眸中的欲言又止，嘴角一抽。
“你想问什么？”
陆南渡抹了把脸：“你刚刚和秦队说什么呢？怎么看着他脸色不大好的模样？”
“……没什么。”
方灼自然不能当着另一个管理者的面作死说自己打算跑去“案发现场”看看的事情，随口扯了个话题将陆南渡敷衍了过去，他低着头看着手中已经变成了常温的奶茶，顿了顿。低下头往嘴里猛吸完后吧嗒一声将空了的奶茶杯丢入了垃圾桶。
“真没什么？”
陆南渡狐疑，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什么的模样。
方灼懒得满足对方无限的好奇心，有一就有二，多说多错，还不如不说，随他们想去，反正解释权在自己。无论什么都影响不到自己。
只是对方纠缠不休的模样的确有些麻烦，他扭头一言不发的看着跟在自己身后一边思考，一边扭着魔方“嘶不对啊”“怎么想都不对啊”喃喃自语的陆南渡，眉头一挑伸手递到对方面前。
“魔方给我。”
陆南渡虽然有些愣住了，但是还是下意识将手中魔方递了出去。
精致的玩具入手，方灼眼也不眨的飞快打乱重新拼合成原本的模样，往对方怀里一丢。
“……”
陆南渡的话语戛然而止，捧着手心里每面都完整的魔方，咕哝了一句“不问就不问”，又随手打乱重新开拼了。
终于清静了。
————
一天后的傍晚五点。
案发现场。
身穿着黑色风衣的管理者们手持着对讲器缄默的站立于黄线外驱逐者围观的好事者们，隔着远远的一条街道，踩着即将落下夕阳昏黄的光晕，浑身被包裹在柔软的卫衣下用宽厚的帽檐遮住大半张脸的方灼无声的抬头，望向黄线后空无一人的居民区。
在他的视野里，有灰色的雾气从居名楼里蔓延自整条小路雾蒙蒙一片，却奇异的被封锁在了那拉起的长长一道黄线的后面，没有溢出分毫。
方灼抬眼朝着天上望去，居名区正中间楼层的天台上，凝聚着一道好似没有实体，雾蒙蒙的“门”，如梦如幻，透的直接倒映出了背后橙黄色调的天空。
脑海里那个属于自己却又不遵从自己指挥的声音在督促着方灼：“你要进去。”
“我知道。”
“里面有你要找的东西。”
“我知道。”
方灼忘记自己要找什么，又要去哪，但冥冥之中，似乎是本能的让他下意识觉得，这个居名区一定有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他要去到这里，要从这里找什么东西。
远处的管理者们依旧坚守在岗位，方灼站在拐角处，无声的看了他们，盯了许久许久，随后他转身弯腰钻入一旁茂盛的绿化带中，借由肆意生长的草丛遮掩住了身形，脚步极轻的绕过人群，来到一面高高的围面前。
他绑好腰间挂着的匕首松松筋骨，小步跑动后脚踩地正要拽着围墙那一块凸起借力上跳，猝不及防一只手就从旁边伸出来，直接将堪堪起跳的方灼拽回了原地。
方灼脚步一顿，顺着力道扭过头，果然就看到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秦淮述那张虽然笑着却有些冷的脸。
那人垂下眼一脸“就知道你不会老实呆着”的模样，看的方灼久违生出了丁点的心虚。
“别的没学会，阳奉阴违玩的倒是好。”
秦淮述意义不明的开口。
“你是不是忘记手腕上的终端还连着个我了？”
他低着头看着方灼手腕上黑色的腕表，半指手套包裹的手点点屏幕，熟练的点开了定位装置看着屏幕上熟悉的两个点，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早在秦淮述点开终端的那一刻，方灼的表情就有些木了，他把这事忘记了，光记着来这边探探路了。
一看方灼的表情就知道这人没把自己被监管的事情当回事，胆子大到敢一个人勇闯畸变区，秦淮述又气又好笑，眉头一挑：“怎么，没话说了？”
“知道错了？”
方灼没吭声，谁知道这人放着一堆工作不干特地盯着自己的行动轨迹还特地跑来抓自己？来都来了再想让自己回去是不可能的。他抬着脑袋偏过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秦淮述，拒不从命。
就从来没见过那么不配合的人。
秦淮述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了，愣是拿面前这人没办法，咬咬牙甚至想着干脆给人捆回去丢给其他人谁爱带谁带吧。只是看着对方耳垂上的那一抹红，被晃了眼，想想还是算了。
自己都治不住，更别说其他人了。
他冷哼一声给人翻了个面正对着自己。
“真想进去？”
秦淮述没有在意方灼究竟是为什么要进去，好似自从秦淮述将方灼划分成了自己人之后，方灼就在没见过那天持枪正对自己时这人如同一柄窄刀即将出鞘的冷冽与锋芒毕露了。
方灼说不上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他只是点点头。
“嗯。”
“行，出来后五千字检讨。”
秦淮述一锤定音，也不管方灼乐不乐意写，拽着他手腕离开了全是虫子的灌木丛明晃晃的在管理者们诡异的目光下来到了居民区的入口。
弯下腰，撩起了那条黄色的分界线。
秦淮述站在夕阳与墙壁阴影的交界处，背后是依旧未曾越过黄线半步的汹涌的灰色雾气，朝着方灼挑眉扯开一抹笑来。
“既然我监护的小朋友想玩一次探险，那我就只能随着他喽。”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灰雾之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