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封信》港岛好天气

9、能屈能伸大丈夫也（bushi

　　程榴没往小区门口走，他静静地在小区内无人的小道上漫步，直到走到一处有些偏僻的草丛旁，他蹲下身从包里拿出一大袋猫粮倒进地上的瓷碗里，他倒得很满，直到快溢出来才停手。而后又掏出水瓶倒进另一个碗里，做完他安心些，把东西收好准备起身离去。
　　“喵！”明亮的猫叫突然从草里响起，一只小白猫咻的一下窜出来扑在程榴运动鞋上，自来熟的在他两脚间来回磨蹭。
　　程榴身形一滞，他放下手中的东西犹豫着把手伸向猫猫鼻尖，小白猫立刻把鼻子贴上去嗅嗅，而后明显身子顿了一秒，就在程榴以为它马上要跑走时它却和往常一样用带着倒刺的小猫舌轻舔他指尖，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指尖微凝，他等小白猫舔完后揉了揉猫头，而后带着些茧的手掌轻轻覆在猫咪温热的背上，轻微的心跳和体温慢慢感染到心里，他勾起嘴唇轻笑，心情变得轻松起来。
　　“该夸你聪明还是骂你笨啊。”他自言自语道。
　　猫咪正低头吃着猫粮，尾巴在他手间来回扫动。路灯勾勒白体恤下单薄背脊，昏暗的月光模糊少年低垂的眼眸，一人一猫安静的融进初夏夜色。
　　过了良久，等猫把满碗饭吃的七七八八后程榴把塞回去的猫粮又拿出来，又续上一碗后满意地拍掉手上碎屑，最后猛撸下猫头站起身。
　　“走了。”他低头看着白猫一蓝一黄的眼瞳第二次说出这句话。
　　“喵，”猫猫好像听懂了，朝他轻叫声后一溜烟钻回草丛里。
　　程榴上车后闭眼假寐，他头有点晕，直到车到后他按照记忆走上这栋有些破旧的胡同楼，到三楼后看着生锈的钥匙锁沉默。
　　他低头想拿出手机，瞥见门旁地上躺着一个小包裹顺手拿起来，几条三十分钟前的消息在最上方，他点开来一一看完，把手伸进裤兜里成功找到一把光秃秃的钥匙进了房间。
　　房间不大，客厅里只有一个小懒人沙发和放满键盘鼠标杂物的电竞桌，他把袋子放在桌上后拍张照发了过去。
　　：你的快递
　　手机立刻震动两下，对面几乎秒回。
　　农场主：刚给你点的，你拆开吧
　　程榴看到回复后一愣，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仍在屏幕最上方，又有几条消息弹出来。
　　农场主：对不起啊 忘记和你说我不太能喝酒
　　农场主：我点了杯热可可你趁热喝
　　看到这里程榴回复的指尖一抖划出了界面，他抿住嘴角最后还是没绷住，无奈的打字道
　　：解酒喝可可？
　　发出去后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卡掉一秒，随后断断续续的出现，程榴打算翻篇时对方闪过来条语音，他下意识点开，自己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
　　“抱歉啊，我真没喝过酒，以为牛奶护胃的，没用吗？”
　　程榴听完语音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他放下手机撕开袋子的封口贴拿出里面的东西，盯着棕色的瓶子看了良久，而后鬼使神差地插上吸管抿了一口。
　　意料之内的味道，温热甜腻的液体带着乳制品地醇厚香气和在齿间弥漫，或许是热水下肚，程榴竟真的感觉好受些，昏沉的头清醒点，他重新拿起手机，想一会儿后如实发出消息。
　　：热的，有用
　　手机那端正在无意识啃指甲地杨桖在消息弹出来的一刻立即拿起手机，看到回复后如释重负的呼气，他没再继续聊下去，草草结尾后去了卧室。躺进被子里的时候他又想起今早的荒唐，正当他叹息这都什么事儿，可又转念想还好自己是和一个心态还行的人换的，不然就他干的事但凡激进点的人他现在估计就不是在床上了，而是在坑里安度晚年。
　　心情瞬间调换，他在心中默默感谢上帝的不杀之恩，想到明天早上起床就能见到自己一天没碰的电脑，他美滋滋地带着笑陷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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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杨桖坐在灰色被单上一动不动，他机械地扭头看向外面宁静祥和的风景，只觉天是灰的。
　　他面上复杂，眼神从茫然到绝望再是淡漠，内心只剩下两个念头。
　　——去他大爷的上帝。
　　——哪有安度晚年的坑位，急
　　他崩溃的把头蒙在被子里大叫，然而还没几秒就泄了气，他脚步虚浮的走到客厅从沙发缝里够出昨天随手一丢的手机按下开机键。
　　手机图标亮起，几秒开机界面过去后却异常的卡在准备界面不动，杨桖烦躁的心又加重几分，心说特么的你个破手机卡什么卡，我都没卡。
　　突然手机界面闪了一下随后恢复如常，就在杨桖以为无事发生打算点开微信时，一个接一个消息提示音如洪水猛兽般争先恐后袭来，杨桖没见过这阵仗，拿着手机傻傻的站在原地听了整整三分钟的交响曲，结束时还没缓过神。
　　他号被航海老板封了？狗医生上夜班太闲了？他这两天咕咕搞的傻逼水友一怒之下人肉他了？
　　不至于吧？！他上两个月一天没落下播了整整500小时，就请两天假至于这么骂他吗？
　　杨桖断定一定是他们狗急跳墙在网上大批喷他，就在他做好准备点开微博私信打算干他丫的时，瞥见首页上那个熟悉的标题指尖一顿，他愣了好几秒不敢相信的颤抖点开。
　　第五人格官方主播回忆杯赛事海选投票……票数排名：

　　4.snow雨彐 10086票
　　沉默，是昨晚的再别康桥，杨桖深吸口气，再吸一口——没缓过来，他扭头提刀杀进了昨天那条帖子的评论区。
　　他早料到那群傻逼会开满级嘲讽出现，可看到热评前三条的杨桖还是险些没两眼一闭过去。
　　【威胁水友是吧，你等着，爹现在就开小号，不把你票到前五我名字倒着写】
　　杨桖心里火冒三丈，他恨不得顺着网线拿键盘给这人来一瓢，他动动手想举报这人刷假数据，可无奈微博没有这项服务。
　　【你完蛋了，又是咕又是放狠话，我去找我追星的朋友，你他妈就是变成杨过也得给老子拿脚上】
　　杨桖心说我去你大爷，他特么惹谁了，为什么一方有难八方添堵。
　　【喜报，主播现在排名第四，一小时截止肯定稳上了，我安心去睡觉了】
　　这条是最新评论，就在三分钟前，杨桖越看越气，拖出键盘三秒内打了十几个字——
　　【snow雨彐：你特么最好别睡太死】
　　发完后他没再停留给自己找气，他又点回那条官方海选，切到私聊界面开始打字。
　　【可以弃权吗？】
　　点击发送。
　　可能是现在发私信的人不多，也有可能因为看到他ID，对面过了几分钟竟真的回复了。
　　【不可以哦亲亲～前五自动锁定呢】
　　对方发完还甩过来个红花表情包，杨桖捏紧拳头恨不得把花瓣撇下来塞他嘴里，亲你大爷。
　　【我是主播比赛会影响我直播要扣我钱你补给我吗？】
　　【比赛第一二三名有奖金哦～在海选事项里面呢亲亲】
　　杨桖：。
　　他没回，切到原帖子疯狂放大缩小找事项，找到后愣了一秒，不禁伸手数有多少个零。
　　1，2，3…4
　　杨桖：！
　　五万块！！整整四个零，第二名都有三万，甚至参赛就有一千，他又瞪大眼睛一字一句地看一遍，恍惚的怀疑自己眼花。
　　过了一会儿，他再次点开私信。
　　【谢谢我一定会上的～（红花.jpg）】
　　【好捏亲亲（飞吻.jpg）】
　　杨桖忽略自己恶心的对话，完全沉浸在被钱砸晕的幸福中，他从床上坐起来又倒回去，随后拿起枕头抛来抛去，右手摸到被扔在一旁的手机，他够过来，一抬眼倏地和黑屏上陌生的脸对视。
　　手一抖手机悄然滑下，无声砸在床单上，杨桖双眼失神盯着空空的天花板。
　　…靠，太高兴忘了这茬了。
　　他忽然意识到，今天并没有如愿换回来。
　　那，明天，后天，后一周，还会换回来吗。
　　他不敢再往下想，用手臂遮住眼。
　　搞个屁。
　　此时门铃忽然响起，他立刻从床上起身跑到门口。
　　门外“自己”正垂手而立，旁边地上放着个灰色的行李箱。
　　杨桖愣愣站在门内，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过这个箱子，程榴安静在门外站了片刻而后出声道：“可以让我进去吗？”
　　刹那回过神，杨桖赶忙侧身去帮他拎箱子，进屋两人在沙发上坐下相顾无言，杨桖低头揪着手指犹豫着不敢开口。
　　“内个…”
　　“曲之意…”
　　两道声音重叠，杨桖剩下的话噎在喉咙里，他怂道：“你先说吧，哈。”
　　“邸梨早上找我说有消息，待会儿到。”程榴淡漠出声，嗓音明显比昨晚明亮些。
　　“哦，好。”杨桖点头，随后磕磕绊绊道：“额，我内什么，你，额。”
　　他嗯嗯啊啊了半天没说出什么有用信息，程榴片刻皱起眉沉声打断：“有话直说。”
　　杨桖：。
　　他深吸口气闭了闭眼，最后破罐子破摔道。
　　“昨天晚上我在一个海选名单上看见了我自己但是第一时间就马上发帖严肃正经地制止他们投我，结果今天早上起来我手机一开他丫的发现自己被摁在前五自动锁定了，我转头就去威胁不是找官方理论卖惨但是一点屁用都没有并且投票在两分钟前结束了我还稳稳当当坐在第四名——”
　　他面色憋红说完后猛地回上口气，睁眼目光直直定在一片黑的电视屏幕，余光却又忍不住偷瞄向斜角一动不动坐着的人。
　　“所以就，对，你想不想，”
　　他鼓起勇气直视“自己”：“体验一下男人终身追求的纯粹快乐。”
　　对方面色平平微挑眉梢，刚建立的心理准备就一秒崩塌，目光迅速撇开，杨桖咬牙硬着头皮接着道—
　　“能不能帮我打两周游戏，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