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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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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自从子母阁搬到别院后订单骤增,有的离临盆还有好几个月就找到了姜致预订,还有一些并没有怀孕,也想上来住一段日子。
姜致无语,只能婉拒,她这里是月子中心,并非什么度假区。
不过她也能理解,毕竟她现在的客户大都是非富即贵,这个别院满足甚至超过了她们的居住要求,所以才有更多的人愿意来尝试一下。
有了更大的场所,也让姜致生出了办个产育课堂的想法。
柳巧也渐渐能独当一面了,姜致多出来的闲暇时间就奋笔疾书地写教案,将自己所知道的孕产育儿知识整理出来,因时制宜地做了些改动。
课堂就定在观景楼。
姜致请了产妇本人和帮着贴身带娃的奶娘一同去听课,有家属陪同的也都一并带上去,没有的也劝她们尽量让家人来听一听。
果然,第一堂课就非常之热闹。
“什么?这里居然让月子里的妇人沐浴?”
“还能出来溜达?着了风可怎么得了?”
“什么是产后修复,女子生完孩子漏尿不是正常的吗,我们老一辈都是这么过来的。”
“还要给小孩子清洗?他刚生出来有什么脏的,再说那么几天的娃子怎么禁得起折腾?”
……
姜致耐着性子给他们逐条解释,到最后还是有人半信半疑,倒是产妇们普遍接受得很快,勉强压住了一些质疑的声音。
看来产育知识的普及任重而道远啊。
姜致正感觉有些颓败,田有来报:“姜姑娘,外面有人找您。”
她出门一看,居然是邱锦,刚绽了笑意想迎过去,却见他回身掀起车帘,马车上下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
竟然是李迎儿。
李迎儿头发凌乱,面容憔悴,眼圈发黑,看着就像是好久没睡觉的模样,怀抱里的小弥远倒是睡得挺香。
姜致石化在原地:“李姑娘,你怎么……”又回来了?
但想到她的父母,姜致也猜到了一些,因而没有将话问出口。
“姜姑娘,求您……”李迎儿话未出口泪先流。
姜致赶紧上前安抚道:“不要哭,有话进去再说吧。”
进了子母阁,姜致让柳巧将孩子接过去安置好,这才细听李迎儿讲回去后的经历。
李迎儿带着孩子回到家中,父母见女儿不但没带回聘金,反而多了个拖油瓶,十分嫌弃,多次劝说她将孩子送人,再找个家境殷实的人嫁了。
她坚决不肯放弃自己的孩子,李母见软的不成,就来硬的,趁她下地干活时偷偷将孩子抱了出去。
李迎儿回来后不见了孩子,连哭带嚎,挨家去寻,并扬言要去告官。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不知是怕最后被她寻到,还是怕她真去报官,邻村收养李弥远的人家几日后便将孩子送了回来。
李父李母见送掉孩子无望,便每日痛骂李迎儿,怪她识人不明,伤风败俗,坏了李家门风,李迎儿也再不敢将孩子交给她父母带,终于在偷了一点盘缠后连夜逃了出来。
几经周折才回到这里,寻到邱锦门上,求他带自己找姜致。
姜致听完,气到无语,这样的人怎么配做父母,明明那吴成也是他们替女儿同意的,没换到钱就翻脸不认人了。
“如今我实在是无处可去了,带着他去想去找个工也没人要,我知道我们已经给姜姑娘添了许多麻烦,不敢再求其他,只希望能有一个住处,柴房也可以,虽说孩子很占人,但我也多少能干点活,可以帮着烧水煮饭打扫,权做房租,不知姜姑娘意下如何……”
李迎儿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
邱锦始终未发一语,此时也抬眼看向姜致。
“好,”姜致想也没想便一口应了下来,“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只管好好带孩子就成。”
现在不比从前住在邱锦那里的时侯了,她有空房,手上也有些银子了,收留她们母子已不成问题。
“多谢,多谢姜姑娘。”李迎儿以袖拭泪,又开始泣不成声。
姜致安抚了她几句,等到她情绪平复了些,才送邱锦出来。
出了别院大门,邱锦牵起她的手,“去那边走走吧。”
姜致心下微动,但还是犹疑了下道:“天色不早了,马车还在那边等你……”
“无妨,就一会儿。”
顺着别院往东有一条河,是山上的泉水汇流而成,河水甘甜,附近不少人过来取水饮用,过桥后就是上山的石板路。
此时河边路旁已是草木萧疏,无甚可看,但想来万物复苏时定是盛景。
“李姑娘的命真苦。”
姜致不由感慨,遇上这么一对父母,真是毁了半生。
“是,”邱锦应声道,“但世人皆苦,你没有能力救下所有受苦之人。”
“那是自然,只是我们与李姑娘也算是有缘 ,我一定要帮她。”姜致语气坚定。
“我明白,”邱锦停下来看着她道,“我说过,不会再拦着你做任何事。”
姜致感受着他手里的温度,似有暖流潺潺地流向心底。
“我五岁那年,母亲病逝,”邱锦目光黯淡,“父亲续弦后,我跟着祖母长大。”
这还是姜致第一次听他说起自己的身世,没想到他也同自己一样,是个可怜人。
“父亲做些茶叶生意,也算小有基业,家里由祖母当家,继母心也善,从未为难过我,因此我的日子倒不难过。”
姜致默默否定了自己刚才的判断,他比自己命好些。
“但我无法与他们亲近起来,两年前祖母过世后,我便也不怎么回去了。”
她刚想安慰几句,忽地记起睿王府生辰宴上她曾情急之下说过邱锦父母双亡,表情顿时十分复杂,当时只是想自圆其说快点脱身,谁能想到此事还能有后续。
“怎么了?”邱锦看出她有些异样。
姜致小心翼翼地将此事合盘托出,边说边观察着他的脸色。
邱锦怔了一下道:“无妨。”
虽然他并不介意,姜致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只要你能永远陪在我身边,便好了。”邱锦抚着她的手,浅笑道。
姜致回味着他话里的永远二字,也漾出笑意:“好。”
李迎儿此次回来,给姜致的感觉却似与从前有些不同了。
她原本就是安静内敛的性子,姜致是知道的,只是现在比回家之前更甚了许多,愈加沉闷少言。
这一日,姜致正在给一位产妇按摩开奶,柳巧到门口似是有些焦急地等着她。
她忙完后出了屋问道:“有什么事吗?”
柳巧神色慌张:“您快去看看李姑娘吧,她好像不太对劲。”
姜致来到李迎儿房前,见姜婆正抱着小弥远站在门外,李迎儿在里面痛哭出声。
姜婆见了她便道:“这丫头疯了,我方才过来喊她去用饭,居然见她将孩子就这么光溜溜地扔在榻上,不管不问,还是我赶紧给他裹了个小被子。”
现在已经是二九寒天,虽说屋里都有火盆,但也需穿上棉衣才能觉得不冷。
她进屋一看,床上褥子洇湿了一片,应该是孩子尿的。
李迎儿则坐在床边抽泣。
姜致坐到她身边,轻声问:“怎么回事,是因为孩子尿床生气了吗?”
“也不全是,”李迎儿眼睫颤抖,“也可能是因为我夜里没睡好,一睁眼看到湿了的被褥就更加火大,恨不能打他一顿,我对不起他,我不是个好娘亲,他不该来给我当孩子的……”
她撕扯着自己的头发,表情很是痛苦。
姜致此时忽然想起,前几日姜婆和柳巧说起过,有两回小弥远哭到嗓子都哑了,李迎儿却似没听到一般忙她手里的事,还看到过她不止一次抱着孩子默默地掉眼泪。
姜致当时没往心里去,只当她是因着最近的经历心情不好,看着眼前的情形心里却是一惊,这有些像是产后抑郁的症状。
她其实可以理解,在青春懵懂时遭遇了这样一个男人,被家人两度抛弃,嗷嗷待哺的婴孩又是那样累人,即使换了自己,也不会比她强到哪里去。
姜致将她的手轻轻拉下来,替她捋了捋凌乱的发丝,对她道:“听说你经常抱着弥远哭,可是有什么不痛快的事,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李迎儿摇头:“这里的人待我都很好,柳姑娘还经常有意逗我笑,并没有什么不痛快的事,就总是没来由地想哭一哭,姜姑娘不必担心,我每次哭完后都会好受许多。”
姜致却没办法不担心,哭一场是会对抑郁的情绪有所抒解,但如此反复下去,却会使症状越来越重。
但抗抑郁的药物基本都不能用于哺乳期,小弥远才几个月大,断奶有些过早了,而且看李迎儿的症状,应该还在轻度范围,可以先给她配些养心安神的汤药喝喝看,再多多帮她开解一下心情,看效果如何再做打算。
但她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太适合独自带孩子。
从第二日起,姜致便将小弥远先托给姜婆看管着,她则带着李迎儿去忙子母阁的事务,不似从前那般每天只面对着孩子,让她尽量多地和人交流起来。
但两天后,她便闯了一个祸,将一碗回奶汤药错端给了一位正在亲喂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