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攻略进行时[穿书]》伍伍哩

65、缓和

　　林知瑜走出来将门关上，重重叹了口气。

　　“他们，能和解吧？”

　　“说不准，恩怨痴缠了这么多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溯黎以仇恨为动力活下去，宿溪却始终抱着愧疚和那份投射在溯黎身上的责任为生。”

　　“当有人告诉你，你百年来的坚持和怨恨都是错误的，你一直以来坚定的信念也是却是刺向自己的刀，一时的确很难以接受。”唐梓娴望着紧闭的屋门，开口道，嗓音却带着沉重的沧桑。

　　林知瑜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也将视线放在关上的木门。越清站在唐梓娴旁边，他嘴笨，心里虽有千翻百转，却也不知道如何表达。褚玖则是低垂着脑袋，靠在一旁的柱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时，屋里屋外都陷入沉默，连空气都凝滞下来。

　　“所以，当年，为什么不杀了我？”

　　“为什么还让我活下来，还让我……知道真相。”溯黎尖声叫着，可是说到最后，语气却又软了下来，带着不易察觉的忧伤。

　　“因为……”

　　“我是你的家人。”溯黎自然地接上宿溪的话。

　　只是下一秒，他转过身，双眼通红地看着宿溪。

　　“那我爹我娘呢？你不是说他们是你最重要的家人吗？”

　　宿溪怔楞，他浑浊的眼睛痛溯黎对视，终是在他的不解中败下阵来，佝偻着身子，缓缓开口，“当年溯望的确是为救我而死，而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早就做好了牺牲自己来保全桃花村的准备。”

　　迎着溯黎难以置信的目光，宿溪咽了咽干涩的喉咙，继续说了下去。

　　“在我离开的那段日子，他以自己的血肉为引加固法阵，最后，他还将他的心脏与阵眼相连，一旦他出了什么意外，法阵便立刻启动，宛若固若金汤般，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陶芝在你爹同那些妖怪缠斗的日夜，大概预感到了什么，她将你托付于我，同村里许多的村民一齐去找溯望了。”

　　“最后的结果，想必你也知道了。”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那时你的情绪并不稳定，而且我想，强烈的恨意更能使你坚持下去。”

　　“你就这么喜欢被别人记恨的滋味吗？”溯黎忍不住刺了他一句。

　　宿溪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垂着头，不安地捏紧衣角。

　　“对不起……”

　　“既然话都说开了，我们也不用再继续谈下去了。”

　　“我要去赎罪，虽然可能这一天来得太晚了。”溯黎淡淡瞥他一眼，包含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我跟你一起。”宿溪急忙道。

　　“不用，我……我还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溯黎撇过头，还是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宿溪刚要伸出去的手静止在半空，无力地落下。

　　破裂的关系就像被撕成碎片的白纸，即使拿浆糊将它拼好，依旧会有密密麻麻的纹路，昭示着它们曾经破碎的事实。

　　更不要说他们这样怨恨自责交缠多年的情意。

　　“你要去哪？”

　　“不用你管。”

　　溯黎不说，宿溪却能多少猜到一点，他想要赎罪，大概会找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用极其痛苦的方法杀死自己。

　　“至少，在这之前，让我陪陪你好吗？”宿溪希冀的目光看着溯黎。

　　即使没有回头，溯黎也感受到宿溪的目光是多么的恳求灼热，仿佛将他的被都烫出了都，直击他的内心。

　　溯黎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静静地站着，仿佛在思考。

　　“好。”

　　过了许久，就到宿溪早已失望地垂头，打算离开时，溯黎低声开口，小声地说了句。

　　如果不是宿溪耳力好且一直期盼着溯黎的回答，那声几不可闻的应声可能就此消散于空气。

　　宿溪虽然心里颇为激动，但他面上却只是浅浅地露出一个微笑，笑着笑着，眼里闪过了泪花。

　　“我告诉你，只能这样，想回到从前是不可能的。”

　　“……好。”

　　这样，他也很满足了。

　　门再次被推开，宿溪走了出来。

　　同之前进去面如土色的样子不同，此刻他的脸色虽然微微发白，但是能看出他眼里的亮光，以及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的弧度。

　　看来他们之间的谈话还挺不错。

　　众人悬起的心总算放下。

　　宿溪没想到他们还在院子里，想着刚刚屋里的谈话，他朝大家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你们。”

　　唐梓娴赶快上前要将他扶起。

　　宿溪却往后退了一小步，避开了唐梓娴的手。

　　他坚持弯腰向大家鞠躬表达他难以言说的谢意。

　　“如果没有你们，或许我和溯黎还要那样彼此悔恨下去。”

　　“言重了。”

　　“你们决定以后怎么办？”唐梓娴试探开口询问。

　　宿溪直起身，与她对视，眼里是深刻的坚定。

　　“溯黎想要赎罪，我会陪着他，和他一起。”

　　唐梓娴点点头没有多问，她大概也才出了溯黎的选择。

　　“好，之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可以向我们开口。”

　　宿溪苦涩一笑，“我之前隐瞒你们，还那样对待你们，你居然还愿意帮助我们。”

　　唐梓娴却不在意地笑笑，“不必介怀，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望天下苍生无苦无疾，享优游岁月，是我们捉妖师一贯秉持的。”

　　谈到这个，唐梓娴的眼里也有了炽热的光，脸上显现出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向往。

　　看见唐梓娴的样子，宿溪仿佛透过她，看到了来自百年前的一张脸。

　　昏黄的烛光下，一群青年围坐桌前，激烈地讨论着未来的宏图大志。

　　暖黄的灯光洒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也是这样，灿若晨光。

　　“宿溪？宿溪？”见宿溪一直盯着自己出神，唐梓娴不解地喊了他两声。

　　“啊，抱歉。只是你刚刚的样子让我想到了你的先祖。”

　　“啊，是么？先祖的卓尔不群非我们小辈能企及的。”唐梓娴有些羞涩地咧了咧嘴，倒是第一次听有人这么说，这让她倍感不好意思。

　　宿溪也跟着笑了笑，现在他的心情轻松不少。

　　“那个打扰一下，你俩先别互相谦虚了，我们要怎么出去啊？”

　　林知瑜见唐梓娴和他聊了半天，都没有说到正事，实在等不了，凑上去问他。

　　“哦是了，这个地方虽是由我构建出来的，但它与它相连的还是溯黎，所以，只需让溯黎将你们送出去就行了。”

　　“怪不得。”

　　林知瑜想起溯黎一个抬手就将她送了出去，还有狸狸，当初还救了狸狸为他疗伤。

　　“那这些村民怎么办？而且溯黎不是不能离开这里吗？”

　　听到林知瑜提起这个，宿溪垂下头，“是我的错，当年我使用禁术虽然保下了溯黎，但是也将溯黎和村民的怨魂一同连结起来，而他们身上的怨气太重，在世上停留过久，也早已失去了转世的机会。”

　　“大概除了同我们一起消亡，应该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吧。”

　　林知瑜愣住，没想到会是这样。

　　“越清有没有办法，之前被大蛤小蛤骗走杀死困在灭元镜里的亡魂，越清不也帮他们超度了吗？”

　　“不一样，”越清摇摇头，也是一脸凝重，“桃花村的村民受禁术摧残太久，在一次次循环中灵魂早已支离破碎。不过如今我们还能看见，是因为他们同时也在吸收溯黎的魂力供养自己。”

　　“所以一百年了，溯黎还是小孩子的模样？”林知瑜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

　　越清点点头，肯定了她的答案。

　　原来是这样，她还以为是受这个环境影响，所以溯黎才不得不压制变化自己的身体。果然是禁术，有利也有弊，虽然活下来了，可是灵魂却饱受折磨。

　　“知瑜，我和宿溪还有点事情要说，若是你们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去外面转转，但是不要乱跑，不要离这里太远。”

　　“好。”听唐梓娴这么说，林知瑜也不再多停留，她拉起一旁一直在走神的褚玖走出去。

　　“唔，等等我！”狸狸听他们说的头也大了，发现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之后，跟上林知瑜的脚步出去了。

　　“知瑜，知瑜，我刚刚在厨房发现有桃花饼可好吃了，你要不要尝尝？”狸狸一出门就迫不及待地和林知瑜说起他早上的发现。

　　“好啊，那我们……”林知瑜说着感受手被人轻轻地拉了一下。

　　她微微回头，便看见褚玖抿着唇盯着她。

　　她瞬间明白褚玖这是有话要和她说。

　　“对了，狸狸，我想起来我有点东西落在房间里了，我和褚玖先回去拿，你等会拿到桃花饼再来找我们吧。”

　　说完，没顾上狸狸的反应，拉着褚玖的手就跑远了。

　　“诶诶。”狸狸挠挠头，看着林知瑜远去的背影，一脸疑惑。

　　这个方向，也不是他们昨晚休息的院子啊。

　　狸狸耸耸肩，心里想着美味的桃花饼，那仅有的疑问也被抛在脑后。

　　“嘿嘿嘿，桃花饼，我来啦！”狸狸迫不及待地朝村中最大的厨房间跑去。

　　只是路过村中空地中央时，望着一动不动闭着眼睛站在地上的一群人时，狸狸还是起了鸡皮疙瘩。

　　“怪吓人的。”狸狸不敢多看，捂住眼睛直直地向前跑，一眼也不敢多看。

　　他自然也没看到，那如假人般的人群里，有人动了动手指，睫毛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