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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伯爵府邀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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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缘结善果,万物皆由心。
孟晚歌对这句话并没有更多的注解,只觉得空慧大师如今说话倒是不如当时一句“命不长”来得直白。也不止她,屋中众人都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满头雾水。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空慧大师不仅没说孟晚歌撞邪,反倒好像是夸了她心善有好缘。这个结果可不是温宜玉想要的,她当即黑了脸,可没等她再说什么,空慧大师便朝屋内众人鞠躬道:“各位施主,贫僧今日已乏,还请各位改日再来。”
突然的逐客令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王夫人连忙转身看向他,却见他已双目紧闭,一副不会再多说的模样。
“定是温宜秋身上有什么邪祟,才让空慧大师不敢说话了。”从禅院一出来,温宜玉便捏着手绢放到鼻下阴阳怪气地看向走在末端的孟晚歌。
这一行当中,还有王夫人的两个女儿。她们和温宜玉攀谈过几句,交情自然比跟孟晚歌好,听到温宜玉这么一说,煞有介事地离孟晚歌远了两步。
孟晚歌身侧的秋月听见这话一时恼得脸都红了,却听自家小姐兀自笑了出来,笑声清冷如檐角银铃被风吹过。
温宜玉只见她站在青石板上,一张白皙如玉的小脸被冻得微微泛红,笑意漫上脸颊更像是春日怒放的桃花。温宜玉最恨她这张脸,以往唯唯诺诺时还带着几分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子气,近来却越发的明艳,像是恨不得将这天下女子都比下去。
“你笑什么?”
孟晚歌慢步走到她跟前,轻声软语道:“若我真是什么邪祟,姐姐哪还能站在这儿与我说笑呢?”
她说这话时,眼眸水润带着清浅笑意,在外人看来她好像真的只是和姐姐说笑了两句。
可温宜玉听来不是这样,孟晚歌这话明显是说,若她是邪祟,第一个便要找温宜玉的麻烦。
温宜玉刚要发作,又被身后的温宜香拉住。她目色娴雅,看着孟晚歌微微一笑:“妹妹说得是,大姐姐是惯爱与你玩笑的,你莫要放在心上。”
孟晚歌戏谑的目光与她相撞,笑意盈盈地点头,看了一眼前面已经走远的顾华章和王夫人,又扫了一眼站作一团的几人:“我自然不放在心上,快些走吧,若是迟了怕是惹母亲不高兴。”
看戏的众人这才往前跟去,孟晚歌步子缓慢,依旧走在最后。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温宜玉身旁温宜香的身上,一缕日光透过瓦间的缝隙错落在她的头顶,令她忍不住眯了眯眼。
相较于温宜玉这个嫡女,她觉得温宜香似乎更是个不好对付的人物。
说话做事一滴不漏,除了样貌稍平了些,举止言行看着比温宜玉这个嫡女还要更像是嫡女。当年她在温家的时候,与这个温宜香并不熟络,只知道温宜香被养在二姨娘院子里,平日里鲜少出来与姐妹们打交道,没想到温宜玉对其他庶女都嗤之以鼻,唯独对温宜香关系这般好。
“小姐,您在想什么?”秋月见孟晚歌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忍不住问道。
孟晚歌收回目光,抬头看了一眼天:“我在想,是不是该下雪了。”
正如她所言。
当天夜里便下起了雪,细雪洒了一夜,整个月华山仿佛都被罩了一层洁白的面纱。孟晚歌一推窗,便看到了屋前铺了薄薄的一层积雪,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白茫茫一片,与圣洁的佛堂交相呼应,美得不似人间。
这时旁边静房的门也被人打开,出来的是温宜可和温宜星两姐妹,二人在看到铺天盖地的雪时眼眸都亮了起来。
孟晚歌单手支着脑袋看着她们一副新奇的模样,不由也勾起唇角。
她刚到京城那年,第一次见到雪比她们还要惊诧。漫天的雪花落在青瓦红墙上,就像是置身画中一般,一众宫婢陪着她在御花园里打了许久的雪仗。那时她只有八岁,还不是千夫所指,人人唾骂的昭阳公主。
可后来,她便再没打过雪仗。
下了一夜的雪后,山中积雪路滑。顾华章原本是打算天一亮便启程回家,此番一来又要逗留一阵,等庙里的僧人将下山的路清扫干净才能走。所幸一起逗留在庙里的还有许多贵眷,顾华章处事圆滑周到,短短两日便得了许多夫人贵眷的眼熟,大家聚在一起也聊得起来。
一直等到晌午用完饭,才有僧人来说可以下山了。两两告别后,便都坐上了自己的马车缓缓往山下驶去。
温宜可和温宜星这两日都起了大早,一上马车困意席卷而来,二人靠在一起没一会便昏昏沉沉睡着了。坐在另一边的孟晚歌百般无聊,撩起身侧车帘的一角。此时雪后初晴,没有一丝暖意的阳光落在层层叠叠的树叶上,又顺着那一滴一滴雪水落到地上,折射出五彩的光。
看着比上山时的风景要有趣许多。
冬日的风格外要刺骨一些,孟晚歌只不过小小撩起一角也觉得冷风似乎要灌满车厢,连忙又将帘子放下来。帘子落下的瞬间,她似乎看到了不远处有两个身影,等她再撩起一角确认时又只看到树叶挂满积雪的常青树。
或许是眼花了。
几辆马车停到温宅大门前时已是酉时。
门房小厮连忙出来迎接,一行人从马车上下来时,哈出来的气都冒着白烟。这几日又是礼佛,又是和一群夫人小姐交际,顾华章也觉得乏了,便让所有人都早早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秋月一回到屋里,就连忙去找了一床厚厚的被子铺到床上。孟晚歌看见她这样,有点啼笑皆非。
“小姐,您别笑,这寒流来势汹汹,今年断不能像去年那般整个冬日都缠绵病榻了。”她一边说一遍继续忙活。
孟晚歌在软塌上坐下,双手撑着脑袋乖乖看着秋月将那床上垒得很高,一时有些担忧等会自己睡进去会不会被压扁。秋月一会去烧了热水,一会又往她怀里塞一个暖手壶,仿佛她就是个水做的娃娃,生怕冻一冻便能给冻坏了。如意也是这样,什么事都喜欢冲在她前面,为此吃了不少苦头。
也不知道她死后,如意怎么样了。
“秋月,若是我死了,你怎么办?”她突然开口问道。
刚端了热水进来的秋月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眼眶一下子便红了:“呸呸呸,小姐不准说不吉利的话。”
孟晚歌依旧捧着脸,看着她拧了手巾过来才乖乖伸出双手给她擦。
手巾刚擦干了手,一滴泪却落在上面。好像比那在热水里滚了的手巾还要烫,烫得孟晚歌的手缩了一下,她一抬头才发现小丫头居然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我就是随口一说罢了。”她有些慌乱,连忙从秋月手中拿过手巾往秋月脸上擦。却没想到秋月别开脸,有些赌气地又抢回了手巾转身走开。
孟晚歌重生后,只见秋月哭过一次,便是她醒来时,小丫头又哭又笑看着有些滑稽。此时不免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刚想要去哄哄便看到秋月端着热水盆站在门口背对着她,轻声道:“奴婢一定会好好保护小姐。”
那丫头还是挽的一个双环髻,身上的侍女服看着不灰不蓝,身形瘦小得感觉出去一阵风都能将她刮走。可她说这话的时候,仿佛带着无人能催的决心。
若是她知道,她的小姐早就死了……
孟晚歌摇摇头,只要她不说谁也不会知道。
就算她说了,也没谁会信。
京城的冬天比苏州要冷上许多,温家刚到京城便遇上严冬,让整个温宅的人一时都有些招架不住。
唯独孟晚歌的观云院,倒是没出什么大乱子。
“小姐,您怎么知道这地、地龙是这么用的?”秋月一边往屋外那个大坑里放上柴火,一边侧头问屋里探出脑袋的孟晚歌。
孟晚歌眨眨眼:“我猜的,你看这大坑里面还有灰,定是上一个住在这里的人这般用过。”
她的确是猜的。
皇宫里的地龙并不像这样简陋,而且都有专门的人在小屋子里烧火。早些年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外面冰天雪地屋子里却很暖和,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屋子里埋了烟道,她虽没见人燃过地龙,但当她看到檐下那个大坑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小姐,您真聪明。”
“那是自然。”
孟晚歌转身进屋,瞟了一眼那垒得跟山一样高的床松了口气,终于可以不用被那么多被子压着睡了。
冬去春来。
转眼便到了立春时节,这一冬下了好几场大雪。温宅里多了些京城当地的仆从,应对起这些大雪天得心应手。大年刚过,温宅里的下人便又开始扫起各自院子里的雪来,雪还没扫干净,便有人往温宅递来一封邀贴。
温泽入京已有两月余,在朝中还一句进言也没有,更无结党私友。是以除了兵部侍郎宋寮的夫人王夫人上门和顾华章叙过几次家常外,从未跟朝中任何官员有过往来,能收到一封伯爵府的邀贴实在是令他万万没想到。
“老爷。”顾华章却好像是意料之中,从婢女盘中接下茶放到温泽面前,柔声道,“您还不知道吧?”
“咱们温家的女儿,在京中已颇有美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