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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还是过生辰 ...

  •   “还有一事。”

      快要散席的时候,众人突然听到上方裴寂再次出声。崔关月屁股都快离开椅子了,闻言又一屁股坐回去。

      温泽见他看向自己,以为他是要说公事,刚想将人请到书房,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裴寂道:“今日我来得急,不曾给五小姐带什么生辰礼。”

      他说得煞有介事,好似这是一件天大的事。温泽听得一愣,随即摆手:“裴大人能莅临,已是小女的荣幸。”

      孟晚歌刚从方才裴寂赐字时的两句话回过神来,听到裴寂的话又抬头朝他看去。只见他眼眸深深,带着点点笑意的视线再次落在了她身上。

      “生辰礼还是得有。”
      他似乎是有些为难地想了一阵:“想来五小姐也不爱俗物,上次在登月楼前,有幸见识了五小姐的才情。不若,我替五小姐请一道旨入宫进学?”

      孟晚歌一双美目微瞠,相较于她,崔关月的反应来得更直接一点。

      “真的?”崔关月直接站起来,动作之大撞倒了身后的椅子。在裴寂面前她一向不敢太放肆,她连忙一边扶椅子一边问道,“少傅,蓁蓁真的可以跟我一起入宫读书吗?”

      裴寂微微斜她一眼,并未答她的话,只看着孟晚歌:“五小姐可愿意?”

      孟晚歌自然是一万个愿意,如今就算她找到了彩燕的妹妹碧珠,也不见得能查到点什么。一开始她接近崔关月就是因为崔关月是静妃的侄女,日后她可以通过崔关月入宫。

      可按照她现在的身份,跟崔关月进宫别说查什么了,便是多一句话都不能说。若是能得裴寂钦点进宫读书,就大不相同了。

      “不可。”没等孟晚歌回答,温泽先一步回绝,他有些难为情地看向裴寂,“裴大人或许是对小女有些误解,她从未念过什么书,大字都不识几个,入宫若是冲撞了圣人怕是连累裴大人。”

      最重要的是连累温家,他好不容易迁到京城,每一步都走得格外仔细,唯恐一不小心犯了错,贬回去还是小事丢了性命才是大事。

      孟晚歌清楚他担心的是什么,可她已经进京小半年了,要查的事丝毫没有进展,这次入宫是最好的机会,她不可能会放过。

      “父亲。”她轻声道,“您忘了,二婶婶时常教我识文写字的。”

      她要说的并不是秦婉君,而是昭阳公主。虽她没直说,温泽还是反应过来,脸色微变目色下沉。

      “裴大人抬举我,既是送给女儿的生辰礼,哪有退回去之说,岂不是打了裴大人的脸。”她表面工夫也懒得做了,索性将话说难听一点。

      这话说得实在难听了些,温家其他人的脸色也跟着黑下去。孟晚歌平日总是一副柔弱不堪欺的模样,没人能想到她会当着这么多人,甚至是外人的面反驳温泽。

      温泽更是没想到,面上白一阵黑一阵。

      只有裴寂眼底笑意漫开,好似早就料到她会这样。

      “五小姐说得是。”他说话时也盯着孟晚歌,仿佛就是说给她一个人听的,“温大人连这个面子都不给裴某吗?”

      裴寂都这么说了,温泽再说什么便是不识抬举,只能连说不敢。心中却是阴郁一片,想着等人都走以后再找孟晚歌算账。

      崔关月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待席面一散,她拉着孟晚歌便要往外走。还是况野规矩对着温泽一拜,说二人要邀孟晚歌去游玩,晚时定会将她安然送回来。

      温泽被他一拜自然是受宠若惊,再有什么也不好说出来,倒是他身边的顾华章一脸和善地叮嘱了两句便放几人离开。

      孟晚歌不明所以被崔关月拉着上了她的马车,又见小心掀起帘子一角,对外面的马夫催道:“快走快走。”

      这副偷偷摸摸的模样让孟晚歌没忍住笑出来。

      好像自从认识崔关月以后,短短两三月她像这样可以开心笑出来的次数都快赶上上一世来京城的八年了。

      “婉婉,你做什么?”她好笑地将崔关月拉回来坐好。

      “我怕少傅也要跟我们一起走,奇奇怪怪的,往日哪怕是太子殿下生辰也没见他这么上赶着去。”说着崔关月眯了眯眼,凑到孟晚歌跟前,仔仔细细将她打量了一遍后,说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猜测,“少傅不会看上你了吧?”

      孟晚歌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猛咳了好几下才嗔她一眼。

      “怎么可能!你别胡说。”她立马否认,胸口处却觉得一阵慌乱,一时脸也跟着烫起来。

      “怎么不可能,你长得这么好看,性格也好,喜欢你有什么稀奇。”

      崔关月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失体统,反而细细回想了一下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认真分析道:“而且你看啊,每次你出点什么问题,他都在场,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他这么闲。”

      孟晚歌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热锅里,烫得连耳根脖颈都泛起桃粉色。明知道崔关月也是在胡说,她却还是不由想起裴寂这段时间以来对她的相助。

      以及那日扶在她腰上的手掌。

      那日事情紧急,她并未多想,如今想起来只觉得那手温热有力,这么多日子过去,好似还能隔着衣物烫到她腰间软肉,酥酥麻麻。

      “裴大人他……他有心上人了。”半晌,她回过神来,觉得自己这样委实不该。

      “大家都不信,偏你信。”崔关月大咧咧地坐在她对面,拍了拍她的肩,“不过我也是乱说的,少傅那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喜欢别人的人。或许是你爹有什么问题被他发现了,你回去还是让你爹小心点吧。”

      “你还没听说吧,这几日京城里被查了好几家。光禄寺少卿、户部侍郎、左中郎将……现今一干家眷都还在狱中,实在是铁面无情。”

      崔关月说着浑身一颤,紧接着又想起什么似的,满脸解恨道:“不过周世昌也被抓进去了,听况野说,在里面都被打得不成人形了。说起来,这些都是那日去过尚书府上的人,难怪少傅那日也在,原就是去干这事。”

      孟晚歌在一旁安静听她讲,也觉得有些道理。无论是伯爵府还是尚书府,裴寂出现必然是有道理,那日他在屋顶好似就很生气,想来那周世昌是罪大恶极。

      不再纠结这个后,她突然掀起身侧的帘子。

      马车已经行驶到繁闹的朱雀街,况野也骑马追了上来。他本就生得俊逸,此时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箭袖长袍,束在头顶的青色发带和墨色的马尾一起扬在风中,骑在高头大马上更是显出少年恣意。

      惹得行人纷纷侧目。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孟晚歌看着街景一一后退,忍不住问道。

      崔关月连忙倾身过来将她掀起的帘子放下来,故作神秘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马车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才缓缓停下。

      “翠云楼?”孟晚歌掀开帘子看向面前的翠云楼,有些惊讶。

      “况野那小子,花了大价钱包了这里,说上次你没看尽兴,今日只唱给你听,你想听什么听什么。”崔关月瘪了瘪嘴,斜了一旁正下马的人,凑到孟晚歌耳边阴阳怪气道,“人傻钱多,你就好好看,晚上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这翠云楼早就不同寻常,林琅那个人也不是用钱就可以收买的,况野竟然可以花钱包下来,这件事对况野本人来说也是不可思议。

      众人还没进楼便有一群人迎上来,来人站成两排齐齐道:“五小姐生辰吉乐。”

      崔关月小嘴微张,上身往后仰一脸“你来这招”看向另一边的况野。况野本也没反应过来,但收到崔关月的目光后,换上一脸得意朝她飞了一眼,把她气得不行。

      孟晚歌知道林琅的为人,知道这不可能是况野安排的,却也不点破,对况野道了谢后才走进楼内。

      三人一落座便有人拿着拟好的戏单子上来让孟晚歌点戏,孟晚歌略略一扫单子,视线在一处凝住,扬起眉梢:“竟有《锁玉娇》?”

      这还是她之前在公主府里最爱看的戏本子,那时她便想着有朝一日要让林琅照着那本子排一出,没想到真能在翠云楼看到。

      一旁候着小厮陪笑道:“这是我们楼里自己排的戏,从未登台过。”

      “那便这个。”孟晚歌想也没想,合上戏单子递还给他。

      小厮应了好退下,几人在厢房中等了多时台上才响起锣鼓声,这出戏唱了有一个时辰有余。孟晚歌虽然早看过戏本,却还是与崔关月一样看得入迷,看到精彩的地方也不吝喝彩。

      令孟晚歌更为惊喜的是,如今已是楼主的林琅竟也愿意再次登台。

      与她想的一般,这《锁玉娇》里的宋琰就得林琅来扮才对味。一出戏结束,林琅抬头朝孟晚歌这边看过来,点头示意后,从三楼突然降下两条字幅。

      “愿温五小姐,朱颜长似,头上花枝,岁岁年年。”

      这样一来,崔关月更是对况野有些刮目相看,她以为他就是单纯不计价钱地将翠云楼里包了下来,还有些嗤之以鼻,没想到他是别出心裁。一想到自己的那点玩意儿,她连忙将自己的婢女唤到跟前来,低头在婢女耳边说了些什么,婢女点了头便离开厢房。

      孟晚歌没有注意到崔关月这一举动,因为她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一楼角落里候着的一个身着黛青色粗布长褙的女子。

      正是彩燕的姐姐碧珠。

      林琅办事倒是从没让她失望过,只是眼下她身边还有崔关月和况野跟着,她既不能去见林琅,更不能单独见碧珠,只能今日后再寻个机会来一趟。

      三人从翠云楼出来时已是酉时,天边暮色渐浓,街上也是华灯高挂。

      崔关月拉着孟晚歌上了马车要带她去下一个地方,一副今日偏要和况野争高低的模样惹得孟晚歌哭笑不得。

      半盏茶后,马车在一座石桥边上停下来,孟晚歌还没下车便看到了停在河边的一艘花船,之所以说那是花船是因为那船被各色的花朵簇拥着,远远看去俨然像是装了一船的花。

      不论是河两岸的人,还是桥上的人,皆是被那一船的花迷得挪不动脚步。

      “这船上我找了十六种花,已开的,未开的,刚败的,我都让人给你弄来了。我知道你喜欢花,连种子也给你搞来了。”崔关月一脸得意地拉着孟晚歌上船,“你喜不喜欢?”

      孟晚歌从不曾被人这般对待过,一双眼睛已有些泛红,连连点头。

      崔关月又问:“你更喜欢我这个还是况野那小子那个?”

      孟晚歌眨眨眼,刚有的情绪一下子被冲走了,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捏着手绢在眼角擦了擦,软声道:“更喜欢你。”

      她声音带着丝丝涩哑,又有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绵,说出这话时让崔关月的好胜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她只恨自己不是个男人,可以将孟晚歌占为己有。

      孟晚歌被她带着踏入花船内,只见里面别有一番天地。

      一张小桌上早已摆上了精致的菜肴,还置了一个白玉花瓷小壶,馥郁的酒香混着食物的香气,令踏入的人不禁垂涎。

      孟晚歌在桌前坐下,看向外面的况野,轻声道:“小世子不来吗?”

      况野站在船头,闻言从脖子一路红到了耳根,半晌也没能说出一句话。

      崔关月抬手给孟晚歌倒上一杯酒,笑道:“蓁蓁你别管他,他嫌这船太娘们了,不敢进来。”

      孟晚歌“噗呲”一声笑出来,况野本就泛红的耳根更是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谁说我不敢!”他大步走进来。

      花船晃了晃,孟晚歌见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与崔关月对视一眼笑得更欢了,连她一直装出来的淑女形象都顾不得了。

      况野一时又羞又恼,最后盯着崔关月的酒壶,咬牙道:“你以为五小姐与你一般,什么都敢喝。”

      “蓁蓁今日生辰,喝一杯又无事。”她虽是这样说,却还是侧头问道,“蓁蓁能喝吗?”

      孟晚歌一双好看的眸子里仿佛装了一池秋水,笑盈盈道:“能喝一点。”

      何止。

      她曾自诩自己千杯不醉,在公主府无聊时便会去偷偷挖如意埋的桃花酿来喝。只不过如今在温宜秋的身体里,到底是不比以前了。

      不过半个时辰,崔关月和况野齐齐趴在了桌上。

      “蓁蓁,再来一杯。”崔关月含糊一句。

      况野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不许灌醉五小姐。”

      孟晚歌单手支着下巴,见状吃吃笑起来。这样的场景,她曾经想也没想过。

      好像是大梦一场。

      花船在小河上慢慢划开夜色,孟晚歌站起身走到船头想要吹吹风,却见不远处撞上来另一艘船。她眯了眯眼,总算看清了那船头长身而立的人。

      裴寂轻轻踏上花船船头时,船身没有一丝晃动。他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少女,少女依旧穿着白日里那套明艳的鹅黄色长裙,岸边长灯落在她那张微微泛红的小脸上,让她此时看起来像是只秀色可餐的小兔。

      “温五小姐。”裴寂带着笑意的声音比船下的春水还要柔。

      晚风徐徐,孟晚歌非但没察觉一丝凉意,脸上似乎更烫了几分,她软着身子朝裴寂装模作样拜了拜:“裴大人。”

      “今日可开心?”裴寂问道。

      她细想了今日,又痴笑两声:“开心。”

      “我送的生辰礼可喜欢?”

      “喜欢。”

      “那为何他们有五小姐的香囊,我没有?”

      孟晚歌一愣。

      香囊是她在翠云楼分给崔关月和况野的,裴寂怎么知道?

      她微瞪一双眼仰头看着裴寂,轻蹙柳眉,两颊的绯红更甚,模样看着可爱极了。裴寂低头盯着她,眸色比无边夜色都深,捻佛珠的手微微用力。

      半晌后,他只听少女似是轻叹了一声。

      还以为少女会替自己辩解什么,或是责怪他没有礼数。可最后少女只是侧过身,盯着漾开的河面。

      “裴大人。”

      她的声音如蚊蝇一般细,混着吐出来的酒香,似乎比几十年的浓酒还要醉人:“你有没有心上人?”

      裴寂只觉得心尖一颤,沉寂在心底的疯狂几乎快要蚕食他的理智。

      有个声音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呐喊。

      “把这样的她带走,藏起来,让她只属于你一个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还是过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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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一直到元旦,都隔日更~一月继续恢复日更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