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话》瑞拉柯

3、矛盾

　　时云帆和潼潼跟在秦晏宇的身后，看着秦晏宇像是踢沙包一样一脚一个丧尸，看得让潼潼热血沸腾，让她总觉得自己也能一脚一个小丧尸，要不是时云帆拉住了她的衣领，毫不怀疑的相信有可能的话，她会直接跑上前去试试。
　　说实话，这里大部分的丧尸都比较好对付，至少对于想秦晏宇这样的军人来说是这样的，对于他们来说，丧尸尚且还能对付，而这里的医患才是大麻烦。
　　“小白！快躲开！”
　　秦晏宇冲着不远处大喊一声，但仍旧没来的及，那个叫小白的依旧被身后的丧尸咬住了。
　　“啊！”那人大叫一声，身后的一块血肉被撕扯下来，鲜血的腥甜在弥漫的腐朽气中出现的很明显，不仅刺激着每一个人类的感官，更刺激着丧尸的欲望。
　　周围的丧尸仿佛受到什么感召一般，纷纷顿了一下，朝着那人的方向前进，低头俯身，狠狠啃咬着身下之人的血肉，那人的惨叫声逐渐消失。
　　与秦晏宇穿着同样衣服的的几个人纷纷提枪，朝着那成堆的丧尸群猛烈射杀，发红的眼眶、怒声的大吼、密密麻麻的枪击都没有引起丧尸的关注，只是朝着既定目标前进、撕扯。
　　“撤退！”秦晏宇眼眶也有些发红，但仍旧冷静的下达着命令。
　　“队长！”
　　“我说撤退！护送其他尚存人员前往避难所！”
　　“......是！”
　　时云帆冷眼看着这场堪称灾难的牺牲，今天好像只是第一天吧......
　　避难所离这里并不算远，秦晏宇等人开着好几辆车前来接人，不过半个小时，便到达了一个防空洞，那里是A市临时的避难所。
　　刚一走进避难所，时云帆便看见刚刚那个想要救人的军人狠狠地将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抵在墙壁上：“你刚刚做了什么吗？为什么要把他推出去！”
　　那个白大褂双手呈投降姿势紧贴着墙壁，脸上的恐惧很明显：“我，我不是故意的！那个丧尸快要扑上来了......”
　　“所以你就把他给推了过去！”
　　“不是，是......”
　　“是什么！有本事你解释啊！”
　　两人激烈的争吵让四周都安静了下来，秦晏宇冷眼看着那个男人，说道：“我可以理解你的恐惧，但希望你记住，我们虽然是来救人的，但不是为了你的逃跑而作无畏牺牲的。”说话间，眼神虽看向那个白大褂，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警告，是对他们所有人的警告。
　　“老樊，放开他。”
　　那个叫老樊的狠狠地剜了一眼白大褂，然后将他摔在地上，不满地回到了秦晏宇身边。
　　原本还有小声哭泣和吵闹声的避难所此时寂静无声，所有人看向秦晏宇这些人军人的眼神中带着丝丝的畏惧和恐惧，仿佛是在担心他们会将他们给扔下。
　　陡然间，一串笑声响起，那笑声是孩童的声音，清脆有没有杂质，可所有人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声音仿佛就是恐怖片中恐怖娃娃的声音。
　　“这个医生我认识，当初帮我们治病的时候就喜欢欺负我们，谁知道以后他会不会又拿别人挡枪啊。”潼潼的声音中带着戏谑，像是单纯的问题，又像是故意引起骚乱。
　　众人都看过去，等看清楚潼潼的面容时，又是被吓了一跳，不是因为潼潼长得丑，而是因为她长得太好看了，就像洋娃娃一样，黑漆漆的瞳孔、恰到好处的唇间弧度、白嫩的皮肤，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她都不像个真人。
　　时云帆站在潼潼身边，没有丝毫阻拦的意味，反而饶有兴致地扫视着周围。
　　秦晏宇听见这话，也是一愣，最初他没怎么多加注意过这个小女孩，注意力都放在时云帆身上，而此时，他的心中不免咯噔了一下，看向潼潼的眼神里饱含深意，但仍旧下意识挡在潼潼的面前，挡住了所有的人视线，眼神颇为警惕的看向四周的人群，尤其是那个白大褂。
　　秦晏宇说道：“小孩不懂事，大家请放心，我们一定会保证大家的安全，明日就会有飞机来接，今天大家好好休息。”
　　众人沉默，但不约而同的远离了那个白大褂。先不论这个小女孩怎么样，大家都对这个白大褂产生了一下远离的想法。
　　白大褂眼神慌乱，身处末日，谁都知道，若是手无缚鸡之力，独自一人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军人他已经得罪了，但其他人不行！
　　这样想着，白大褂大喊道：“你们别听这个疯子胡说！我刚刚，刚刚是被一个精神病挡住了，这才不小心碰到了刚刚那个军人！”
　　潼潼轻笑：“是啊是啊，都是别人的错，而你肯定什么错都没有。”
　　秦晏宇下意识想捂住潼潼的嘴，但潼潼一躲，便躲到了时云帆的身后，秦晏宇没法，颇为无助地看向时云帆，时云帆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周围的人听着潼潼的话，心中都有了芥蒂，甚至暗自小声讨论起来。
　　秦晏宇看着明显不团结的避难所，有些无力地看向时云帆：“先生......”
　　时云帆笑着说道：“别这么看着我，这个小鬼滑的很，我可管不住。”
　　秦晏宇此时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人只是看着像个天使，实际上也是个恶劣的性子，他现在有些头疼了，无奈的说道：“现在避难所乱起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时云帆轻声安慰道：“别担心，末日都要来了，大家总要认清人心。你的任务只是保护我们而已，不必多费心思。”
　　秦晏宇表示自己丝毫没有被安慰道，只是有一点是对的，人心可怖，这是在末日的必修课，只是......
　　“你们知道他们是谁吗？他们都是精神病！你们竟然相信一个精神病说的话，这是疯了吗！我是他们大部分人的主治医生，我可以保证从未虐待过他们，只是他们的病情让我们不得已会采用一些措施，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
　　白大褂的话音刚落，场上又是一片寂静，随后便是更加激烈的讨论声和叫嚷声，不过，这次他们讨论的主题是，这些精神病人是否要同他们呆在一起。
　　不过片刻，一个不算大的避难所瞬间被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部分，部分军人和身穿蓝白色病号服的人站在一起，另外的人则是纷纷挤在一堆，仇视又警惕地看向他们。
　　秦晏宇无奈，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社会上的舆论虽说对精神病这个群体包容了许多，但提到这个群体的时候大家还是不免带有警惕和排斥，就像是排斥动物那样排斥着一个大家公认的异类，只是名义上说着“多点关心多点爱”。
　　一条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让大家更能清楚认识到自己对面的是精神病。
　　身穿蓝白色条纹病号服的人神情各异，有的蹲在角落，一动不动，似乎感知不到外界发生了什么；有的则是看着对面的人嗤笑了一声，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怪话；有的则是一脸暴躁，捏紧了拳头，直接锤到了墙壁上，手上缓缓留下血迹，他像是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甚至还有的，是在自说自话......
　　忽然间，一些穿着蓝白色病号服的人朝着对面的人缓缓歪了歪头，勾出一抹笑，笑的天真烂漫，但对面的人仿佛都被吓住了，有的甚至低声抽泣起来。哭声蔓延在寂静的空间里，周围的空气仿佛就像一根绷直的线，稍稍不注意，便能直接崩断。
　　时云帆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者，就像是脱离了目前的这个场景，像个上帝一般观看着闹剧，而潼潼则站在时云帆的身后，笑的很开心，笑声传到对面的人的心里，让他们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秦晏宇听着也不禁觉得自己如今身处鬼屋，但他仍旧稳住面上的冷峻，说道：“他们只是生了一场病，大家不必那么警惕......”
　　“你们说的好听，但还不是把他们围了起来。”一道声音从对面人群中传出来。
　　秦晏宇看过去，这才发现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的队员们竟然下意识呈保护状，像是防范着这些病人的进攻。
　　秦晏宇一愣，下意识看向自己身侧的时云帆，只见他嘴角勾起一抹笑，那是嘲讽。
　　秦晏宇心里咯噔了一下，再次抬眼时，眼中仅剩冷意，那些军人也是一愣，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下意识要保护民众.......
　　民众......
　　可他们也是民众啊！他们不是需要防范的对象，他们攻击的目标应当是丧尸才对！
　　能进入特种兵的不只是身体素质强悍，更重要的是都不笨，因此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自己的思想的误区，脸色瞬间惨白。
　　“不能让他们跟我们待在一起！”这个声音一出，周围的人仿佛来了勇气般，纷纷附和，叫嚷声不断，但几乎所有人的想法都是让这些精神病人离开。
　　场上的线绷断了，两方的人瞬间交杂在一起，争吵、哭闹、恐惧、打骂交织在一起，让人的心脏猛地一缩。
　　秦晏宇只觉得大脑嗡嗡的，一旁的叫嚷声在推搡着病人离开，精神病人的尖叫声也是响彻一片，更因为精神病人的尖叫声，小孩子的哭闹声也逐渐多了起来，更甚者，精神病人难以控制，他们在四处乱跑，吓得其他人纷纷逃窜。
　　秦晏宇觉得此时仿若一个闹剧，他的脑中的那根弦绷的很紧，仿佛轻轻一扯，就会断掉，他现在完全想不到任何使场面稳定下来的办法，可若是再没有什么办法，他可能也会崩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