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词人在北宋》山药水

5、姑娘婚否

　　嘴里不知道嘟嘟囔囔地在念叨着什么。自己就是家中幼子的吴松之哪里知道怎么哄娃娃？

　　见到此情此景真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赶紧蹲下来，掏出自己的手帕想给这个哭得满脸泪水鼻涕的女娃娃擦擦脸。

　　“姑姑，坏，坏，葫芦，糖葫芦！”不擦还好，这一擦起来，小娃娃的眼泪鼻涕更是四管齐下，没完没了起来。或许是离得近了的缘故，吴松之总算是听明白了小姑娘嘴里到底在念叨着些什么。

　　昨日似乎是听蕙姐姐提了几句小侄女，不会那么巧，这个就是蕙姐姐的侄女吧。

　　“公子恕罪！这是咱们大公子的姐儿，怪奴婢们一时失察没看住，才让茉姑娘哭着跑了出来，扰了公子。”急匆匆赶到的朱茉奶娘见到一个衣着华贵的小公子正手忙脚乱得地自家姑娘擦眼泪，连忙出声请罪。

　　“无碍。这是蕙姐姐的侄女吗？我听她口中一直念叨着糖葫芦和姑姑，怕是想吃糖葫芦了。”吴松之如释重负地赶紧把茉儿交还给奶娘。

　　“松之久等了。茉儿别哭了，你瞧，姑姑这不是给你送糖葫芦来了吗？”

　　本想先绕去后院送个糖葫芦的朱淑真，大老远就听到自家侄女在偏厅的哭喊声。赶紧改道过来救吴松之。

　　小茉儿拿到姑姑的糖葫芦之后立刻转悲为喜，扑到朱淑真的怀里小小声说了句谢谢姑姑，就乖乖地和奶娘回后院了。

　　“蕙姐姐，你的侄女真是好哄。”在一旁看到茉儿变脸如此之快的吴松之咂咂称奇。

　　“我这个小侄女最是可爱乖巧了。反倒是我这个做姑姑的常常忽视她。”看到茉儿拿到糖葫芦后的笑脸，朱淑真的脸上也是止不住的笑意。

　　开始懊悔昨晚回府太晚了，等她拿着糖葫芦来大哥院子的时候，茉儿早已经睡熟了。若是昨晚早些回来，茉儿今早是不是就不会哭得这样伤心了？也不知昨晚大哥大嫂花了多少心思才把茉儿哄睡着。

　　好一番折腾后终于踏上出行马车的朱淑真忽然想起了什么，赶忙撩开一侧的帘子望向外头刚在马鞍上坐稳的吴松之。张了张口，犹豫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放下了帘子。

　　平日里不甚聪敏的吴松之在这种事上倒是灵巧得很：“蕙姐姐，大哥让我稍话给你，他今日要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不能相陪，请你恕罪。还让你别忘了二月二的踏青之约。”

　　“谁问他了？为何你不要进宫？”

　　“大哥毕竟是要继承爵位的，我是家中最小的，自然是可以躲躲懒。”

　　梅林就在前方不远处，一名女使忽然慌慌张张地拦住了朱淑真的马车。朱淑真掀开帘子一看，居然是曾静姝的贴身女使青环。

　　抬眼看到朱淑真的青环急急忙忙走到车身边：“朱姑娘，您快去看看我家姑娘吧！她都一个人闷在房中哭了一个上午了，谁劝都不管用。”

　　朱淑真心头一紧，连忙问道：“怎么了？昨晚不还好好的？”

　　青环哽咽：“是王公子。他居然跑去逛花楼！还和一个叫春娘的牵扯不休，我家姑娘还没过门呢。那个春娘为了能进王家，此时正在绘春楼旁的桥上闹着要跳河！我家姑娘伤心得不行，求您快去看看她吧！”

　　听到这里的朱淑真心中震惊不已。静姝与王岩的感情向来很好，两人青梅竹马，王岩更是忠厚老实，如今却忽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她怎么能不伤心呢？

　　在一旁一直静静听着的吴松之忽然拳头紧握，大声嚷嚷着要去王岩那里替曾静姝讨回公道。怒气冲冲地说：“王岩那家伙怎么能这样对静姝姐呢！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朱淑真见状有些忍俊不禁：“你这小娃娃不说与静姝素不相识，与我都只有一面之缘，怎得如此为静姝打抱不平？”

　　“无论怎样，逛青楼都是不好的。在我家是要被父亲母亲赶出家门的，我与蕙姐姐一见如故，蕙姐姐的朋友自然就是我的朋友，我不能漠然处之！”

　　说完调转马头就要往绘春楼赶。

　　没想到吴松之小小年纪倒真有一副侠义心肠的朱淑真连忙出声制止：“别着急，我冷眼瞧着那王岩不是爱寻花问柳的人。我们还是先去静姝那瞧瞧再说。青环，快上来和我们一起回去。”

　　听了朱淑真劝告的吴松之虽然怒气未消，也只能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勉强点点头和朱淑真一起赶往曾府。

　　曾府热闹非凡。急匆匆赶来道歉的王家人，横鼻子竖眼吵着要退婚的曾家人。

　　还有被自己的爹勒令跪在大堂上低头不语的王岩。显然是跪了许久了，寒冬腊月里，额头与面颊上却全是汗珠。

　　“咱们曾家虽不是什么王公贵族，却也是世代清白的读书人家。还没有过门呢，你家小子就敢去逛青楼了！现在还闹得满城风雨。好在还没有成婚，趁早退了婚才是正经事！”气得面红脖子粗的曾老爹不管王家人如何解释都不肯松一句口。

　　自知理亏的王老爹在一旁连连作揖：“老哥，咱们两家相交多年，您不是不知道咱们王家是断断不允许子弟存着这样的风气的！岩儿这孩子也是您自小看着长大的，两个孩子也是两情相悦。还望您宽限些时候，让我问个明白，若是真的有不正之风，咱们家定然是不敢耽误贵府姑娘的。”

　　站在一旁跟着上火的两家夫人是半句话都插不进去，只能站在自家夫君的身边干着急。曾夫人转眼看到朱淑真来了，就和看到救星一般踩着积雪就径直朝朱淑真而来。

　　“淑真，你总算是来了。静姝在自己房间哭了半天了，任谁进去都不肯说一句话，你快进去劝劝她，探探她的口气。事关静姝的终身，可不能就任由咱们做长辈的独断了才是。”

　　说着就拉着朱淑真着急忙慌往静姝的小院走去。

　　“夫人别急，我进去瞧瞧。”

　　哭累的曾静姝正坐在桌子旁双目无神地发呆。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的朱淑真心疼地不行，加快步伐来到了曾静姝的身边。

　　“静姝。你还好吗？”语气轻柔的朱淑真看到好友脸上许多半干未干的泪痕，生怕自己语气重一些就会让静姝眼中的哀愁再添上几分。

　　可一大早就遭到晴天霹雳的曾静姝神思散乱，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自小忠厚老实，木讷羞涩的岩哥哥怎么会跑去绘春楼，与那里的女子纠缠不休。

　　实在是没有半点力气张口回复好友的关心。

　　见曾静姝依旧没有半分回神的动向，朱淑真只好再次劝慰道：“静姝。这件事闹得可不小，外头曾伯父还梗着脖子和王大人闹着要退婚呢。我知道，你也对王岩会去绘春楼的事心存疑虑是吗？”

　　“终究还是你自己的终身大事。是非好歹你也得出去向王岩问清楚讲明白才是啊，一直躲在房间里是怎么个办法？就是要退婚也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就退了，你说是不是？”

　　听了这番话终于有所松动的曾静姝眼泪又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往下滑。可神情渐渐从不知所措转成了坚定：“淑真。你陪我一起去吧，我要问清楚，他到底和那春娘是怎么一回事。”

　　大堂上的曾老爹依旧在吹鼻子瞪眼，王大人依旧在连连作揖。众人见到终于出现的曾静姝之后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向双方长辈行了一礼后径直走向依旧跪在地上，头颅深垂的王岩。

　　“我只问你一句。你与她是否真的有情？”

　　听到曾静姝声音的王岩只抬头看了一眼曾静姝又立刻低下了头去，只是额头上的汗珠更密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口中一直嗫嚅着：“静姝，我不能说，不能说啊。”

　　见到此情此景的曾静姝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否认便是默认了。既然是这样，又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即便是自己愿意，再继续这桩婚事也会让曾家颜面无存。

　　深深吸了几口气的曾静姝稳住了神思之后，便缓步走到四位长辈面前，深伏一礼：“各位长辈，方才王岩的反应你们也都看到了。静姝虽不才，也万万不敢违背家训与少年招妓之人成婚。还请父亲母亲做主，替女儿退了这门亲事。”

　　见到此情此景的王家主君是一句说辞都没有了，叹了一声，留下一句：“待小弟回去处置了这个不孝子再回来与老哥细谈退婚事宜。”

　　他实在是对曾家的这位姑娘喜欢得紧，奈何自家儿子不争气。事已至此，也是不能白白耽误了人家姑娘的清誉。

　　被自己的父亲扯着领子往外走的王岩经过曾静姝的时候定住了脚跟半步也不愿离开，一双鹿眼看了曾静姝一眼又一眼，可那张嘴巴是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气得王家老爷狠狠地扯了他几步，王岩才又重新低下了头跟着自己的父亲出了曾府。

　　“这事儿也是奇了。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都闹到要退婚了，王岩那孩子还是一句话都不说？莫不是真有什么难言之隐？”曾夫人目送着离去的王家人，奇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