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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见面 ...

  •   府邸挂上了灯笼,地上铺了嫣红色的毯子,火红的花儿伴着骄阳艳艳生辉,小厮推着一车芍药,把它们插在玫瑰田里与之做伴,侍仆一遍遍地擦拭着桌椅,远看那红石木已然刺穿了眼。

      “就见个人,至于吗?”千言扯着淡黄色的蜀锦衣袖,烦躁难耐。

      “营造良好的氛围嘛,”兰芝笑说,“美景配美人,殿下万一对你一见钟情了呢。”

      “连你也取笑我,你明明知道我不想嫁。”她转过头,有些生气。

      兰芝扭过她的身子,“好好好,不嫁,你别急啊。”

      说是这样说,但她只当她家小姐是说着玩的,准是第一次见面有些不好意思。

      千言不是这儿的人,她来自现代世界,16那年莫名其妙地穿来了,原主和她同岁,这是她来这的第二个月。

      父亲是个六品官,她却和皇室之人定了亲。

      原是她母亲和齐嫔交好,且两人同天出生,父亲夜观天象,看到日月并生,觉得这乃大吉之兆,于是两方商讨后向皇上请命,结了娃娃亲。

      虽是娃娃亲,两人却没见过面,因着生病的缘故,两人一直拖到了现在。

      千言是极不想嫁的,不仅因为她是个不婚主义者,关键她现在才16岁,在本该上学的年纪,早早嫁了人。

      可她爹很重视这门亲事,让她这次见面好好表现,毕竟就要成亲了。

      一家人老早就在门口等待迎接,可都晌午了,那皇子还没来。千言站不住,偷偷溜到后头,坐在了台阶上。夫妻俩聊的正欢,全然没在意她。

      “小姐,起来吧,准是快来了。”兰芝说罢就要去拉,千言不想起来,拿开她的手,“我看他根本不待见咱们,这都迟了几个小时了,想是要给咱个下马威。”

      “别这样想,殿下可能是突然发病,耽搁了。”

      “那最好耽搁到别来了。”

      兰芝小声叹气,她家小姐自小嘴里就淬足了气,经常把人堵的无话可说。小时候不想缠足,硬是翻墙出府,家里人找了半月都没找到,最后她给府里寄了封信,说不缠足她就回来。夫人看了后又惊又喜,找到发信驿站,连连称好,这才肯回家,也逃过了一劫。

      那时只有世家大族小姐才可缠足,兰芝自然不知其中愁苦。

      千言与原主性格相似,府里人并无发现不妥之处,也是她心大,心想就算发现了又怎样,这破地她早不想呆了。

      大家各想各的事,谁也没在意一个小轿子来了,停在府邸十米开外,人不下来。

      最后是千言注意到了,那轿子小而简,除了新外没什么特别之处,她甚至觉得,这轿子比她府里的好不了多少。

      “你看,他是不是来了?”千言向远处指着,“应该不是吧,这也太简陋了。”兰芝摇摇头。

      “可我听说齐嫔家底一般,且不得宠,也不奇怪。’’但他既然来了,却不下来,想来是真不把她放在眼里。

      “算了,我去看看。”兰芝走到轿子旁,向那侍卫打探,真被千言给说中了,这就是二皇子--季澄。

      侍卫轻轻敲了几下,向他通报,里面的人应了声,自己从轿子里走出来。

      他身着一身黑衣,不带半点装饰,发髻高绾,不含一丝凌厉,十分清秀,手中还握着个帕子。

      兰芝看后忙边跑边喊:“二皇子来了!”

      千言小声嘀咕:“这么兴奋,还以为成亲的人是你呢,这么想嫁,替我嫁得了。”

      那边的人听到心想总算来了,向四周望去,季澄正小步走来,在府邸门口向二老躬身拱手行礼。夫妻俩赶忙摆手“受不得,受不得。”

      “小辈拜见晚辈,应该的。”他柔声道。

      千百墨上下打量,越看越好,觉得他和千言真是佳偶天成,千夫人想算了,除了有些病气其他都挺好。

      “那个,小言呢?”

      千夫人这才回过神来,找她不知踪迹的女儿,殊不知千言已经和季澄对视了好久。

      千百墨向她使眼色,她这才起来,向季澄行了个作揖礼,沉默不语。他见状不对,用胳膊肘拱她,千言无奈笑笑,挥了挥手,“你好。”她父亲愣了,只好找补:“别和她一般见识。”

      千言撅撅嘴,“请进吧,季公子。”

      季澄颔首而笑,低着头进屋了。

      几人席地而坐,千百墨给他斟茶,是上好的大红袍,价值连城,千言看着,心想这是下了血本了,反正他也不认识,弄这么好干嘛。

      千百墨嘿嘿,说着就把茶推向季澄。

      “多谢大人好意,可我身子抱恙,不宜饮茶。”他又把茶推向千言,“还是千小姐喝吧。”

      她毫不客气,一饮而下,都没来得及品。

      喝完她觉得这样有些浪费,但这真是她想要的效果,就是要告诉他:看吧,这么好的茶我都不在乎,我,你高攀不起。

      这门婚事究竟是谁高攀了谁,没有定论。

      气氛还僵着呢,千夫人开始找话题。

      “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呢,一转眼长这么大了。”

      千言咯吱一笑,照她这样,都不用自己出马,这门婚事就得黄。她转头看季澄,他只笑笑,不搭腔。

      一时弄的千夫人有些尴尬,还是给他们些私人空间吧。“你们玩,我们先走了。”说着就拉一旁的千百墨。“对,二殿下,老身有事,就先走了。”

      屋里就剩他俩了,千言这才发觉季澄没带侍卫进来,这个病秧子也不怕出事。

      千百墨添置的芍药全然没用上,他们根本就不是在约会,也无人在意。

      “做个自我介绍吧。”千言想等他说完找找错误,说他们不合适。

      “我不知怎么说,还是你先来吧。”季澄就得这姑娘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牌,他这个病秧子外面谁人不知。

      她想也好,编出来吓吓他。

      她猛地起身,脚踩桌子,“我,千言,天天翻墙揭瓦,走街串巷,满大街疯玩,半夜不着家,甚至夜不归宿,和一群外男混在一起。”她觉得有点假,又补充,“不过呢,我这人乐观开朗,不拘小节,你有多大的不是,我都能原谅你。”

      季澄看她搁那手舞足蹈,被逗笑了。他想过她是何种模样,都无一不是大家闺秀般的,就是没想到那未过门的妻子是这样的,有点像杂耍唱戏的。明明是官户女子,却被养成了这般,说实话,还挺有意思的,娶到就是赚到。

      可她看起来并不想嫁,他倒也早料到了。

      “千小姐还真是坦诚,只是,为什么不想嫁给我?”他大抵猜到原因,却还是想问。

      她刚刚还在后悔有些夸张,怕他不信,可听到季澄这话,觉得打开天窗说亮话,也未尝不可。

      她坐下来,“你想啊,我们今天才见面,但年底才结婚,都不认识,结什么婚。”

      季澄很意外,没想到原因是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谁又能决定呢?况且我们的事陛下已经同意了。”

      “可我不想,我只想嫁我想嫁的。”千言隐去了她不想嫁人的想法,她觉得这个理由在这个世界有些无理。

      “好,我知道了。”他应了声,又冒昧地问了下:“你不想嫁我不是因为我是个病秧子?”他今天极其反常,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

      千言摇头,她觉得这是个优点,早死早算完。

      听后季澄心底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也许是欣喜,又或是惊奇,不嫌弃他这一点的,她是第一个,也是最真诚的一个。

      他自小体弱多病,出生时差点断了气,好不容易保下一条命也只能靠药度日,皇帝觉得这传出去影响他名声,便暂时隔绝了此消息,定亲时千夫人并未见着他,千百墨虽然看到了这孩子身体不好,但还是更相信他的那套学说,也就不在乎这个了。

      父皇觉得他是个药罐子,不待见他,因着他体弱多病让本就不得宠的母妃一年也见不着父皇,便把怨念发泄到了他身上。

      儿时有次他为了讨得母妃欢心,跑去司制纺里学习,其实他本来想绣帕子的,但那太难了,满手都是针眼,绣娘怕惹事,硬是不教了,可越这样他越想绣,自己按着花样绣了多少个夜晚,最后看到那歪七扭八都是起线的帕子,气的撕了。无奈又跑去司制纺,绣娘看到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禁心疼,耐着性子教他编花篮。他拿着成品去找母妃,她却把篮子摔在地上,骂他不学无术,他解释那是他拿休息时间做的,她骂的更凶了。

      “这些女儿家做的事情,你做干什么!”说着就拿起一旁的藤条,毫不留情的打在他身上,鞭鞭刺骨,白色的外衣下顿时鲜血横流,极其扎眼,从那以后,他再也不穿白色。

      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凭什么只有女人才能刺绣编织,他也可以做好嘛,虽然他的技艺堪忧,但这也说明了此事并非易事,母妃绣工那么好,定然花了很大功夫,而父皇对此一窍不通,还霸气凌人的。小时候他一直觉得母妃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看父皇脸色。

      再大些时,他想偷偷去看看母妃,正趴在门缝想着该找什么说辞,就听到母妃在和侍仆谈论千家小姐,他这才知道他竟还有一门亲事,明明是娃娃亲,他却现在才得知。

      “你说,把露儿的女儿嫁给那混小子,会不会委屈了她?”齐嫔托着头,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怎会,殿下将来是要封王爷的,千大人六品官,当然配得上。”那侍仆边捶背边说。

      季澄觉得要非按官位来算的话,应该是他那素未牟面的妻子高攀了,不过她说出这话来也不奇怪,他早就听说母妃和一位小姐妹关系好极了,只是没想到她的女儿就是他的妻子。他没必要因为母妃这么说就对那姑娘抱有偏见,更没必要把恩怨牵扯到她身上,他们让他娶亲,他娶就是了,反正他没有喜欢的人,这也不是他能做主的事。

      他不认识她,所以他想早日见到她,总不能成婚当天才是他们的第一面吧。他向母妃请求去千府看看,但她看到他那病弱的身子 ,觉得长途颠簸,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再不喜将来也还要靠他那封地养老送终呢,再说她还觉得有些对不起昔日姐妹,她女儿看到了他这副鬼样子,怕是要拒婚,就拒绝了他,让他平时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好做功课让陛下关注到他才是要紧事。

      离成婚还有一年,他觉得不能再拖了,母妃不让,那他就来找更做的了主的,便强打精神,对父皇说他已经好了,想去见见千家小姐,这才得到许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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