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你想说什么，我都愿闻其详》椒盐小黄鱼

3、第 3 章

　　武训开始了。

　　因为武训不像围读，大家分了男女组，而且大多时候在不同的房间，所以我很少再看见她。

　　但是也有极少数的时候，会偶遇。

　　譬如那一日，大家武训结束，在一旁休息的时候，我忽然看到男生训练室的窗外悠然飘过了一个我已经称得上熟悉的身影。

　　我连忙假装用毛巾擦脸，做出忙碌的样子来，然后在不经意间去瞧那个影子。

　　训练室与走廊相连的这一面墙，一共有三个窗户。走廊的尽头是洗手间，显然她是要去那。

　　只见她先是头也没回地往前走过了一个窗户，第二个窗户的时候似乎被训练室里的嘈杂声吸引了，转头看了一眼，步履略放慢了些。

　　看来本质上也是喜欢看帅哥的小女生一枚呀。

　　我撇了撇嘴。

　　这样的女孩子我见得太多了，看来即便是她，也不能免俗呀。

　　但是，很快，我发现自己又陷入了自以为是的傲慢与偏见。

　　因为她在第三个窗户边站定了，从洞开的窗框里好奇地探头探脑，却根本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方才练完之后，大家随手丢在地上的一堆武器。

　　嗯？

　　哦，也对，毕竟她曾说过，那些航模之类的，才是她最爱的洋娃娃。

　　我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很快意识到哪里不对，开始努力擦脸。

　　等毛巾放下之后，那个好奇的小脑袋已经不见了。

　　我松了口气。

　　哎？等等……不对，我为什么要紧张？

　　再过了些日子，各自拍完定妆照宣传照，进行了开机仪式，才终于正式开拍了。

　　开拍的第一天就有主角团的群戏，所以大家都在场，画了全妆。

　　我用眼角的余光瞄见她穿着淡蓝色钩花的裙裾，在一旁交叠着双手，毕恭毕敬地站着，仿佛一个被罚站的小学生一样，乖巧，安静地等待导演的调度。

　　今天要拍的剧情，前提是她虽已知与我相爱，但却得知我杀了她的师父，无法原谅，但又恨不起来，大家依然要一起组队杀敌的情节。

　　导演要求站位的时候，她环视了一下所有人，忽然对上我的眼，便十分官方地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窒了一窒，尴尬地也笑了笑。

　　上一次与她对视，还是围读第一天大家面对面介绍自己的时候。

　　在她介绍自己的时候，出于礼节，我是一直直视着她的。

　　而她在一边说一边环视四周，于是我与她的视线，顺理成章地撞在了一起。

　　当时我的反应是无波无澜地笑着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而她也同样笑着回应了我。

　　可是今天，为什么会有心漏跳一拍的感觉？

　　好吧，不想自欺欺人，在开始悄悄搜索她的时候，我其实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变化。一直以来，我就是会被这类高智感的姐姐吸引呀，没办法。但是现在是工作啊，还是要收敛一点的吧？别太丢脸！

　　我捏着拳，悄悄用指甲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掌，提醒自己不要乱。

　　稳住啊！侯明昊。你都多大了，不能再像以前在学校里看见心动的师姐那样失态了。

　　一直以来，你的直男人设都立得很好，可不要崩了！

　　是的，一直以来我都有意在各种综艺里去塑造自己的直男人设，一是不想有任何绯闻，二也是觉得这样更符合我英俊潇洒的脸。

　　呐~

　　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我娃娃脸，说我萌，说我可爱像个孩子。

　　你才像孩子，哥是男人好吧！

　　男人，就是得粗心，得不拘小节，得不解风情，得不懂得怜香惜玉，嗯！

　　这人设很好，很配我！

　　一直以来我也完成得很不错。

　　念及此，我满意地点了点头，成功安抚了当下心乱乱的自己。

　　抬脚往表演场地走，却忽然听到小田的声音。

　　他一贯外向，武训的时候我就领教过他的搞笑能力。

　　所以他此刻正在跟大家说着一个什么笑话，并且成功地迅速将他身旁的所有人都逗笑了，包括她。

　　她抬着手，用长袖挡住了自己的下半脸，一双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

　　……

　　不爽！

　　接下来就是正常的走戏了，倒也没有再出别的幺蛾子。

　　可能是为了贴合剧情吧，她走戏的时候，看着我的眼神，冷冷地带着疏离感。

　　……更不爽了。

　　又过了些日子，到了拍我跟她单独的对手戏的那天。

　　今天小田不在场，我的心情莫名舒畅了些。

　　看着第二天就跟小田熟络起来的她，今日又恢复了最初那种神情淡淡的专业演员的样子，我忽然觉得自己也许该主动一些。

　　可不要多想哈，这只是为了入戏。毕竟再专业的演员，要演相爱的人，如果两个人完全陌生的话，那戏也走不好嘛，是吧？

　　嗯，所以我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给自己的专业鼓鼓掌，我真棒！

　　在我的内心戏丰富的档口，导演在一旁拿着喇叭嚷：“来，各就各位，男女主先牵个手来我看一下镜头效果。”

　　啊？这么快的吗？我的话题还没想好呢。

　　不过既然导演都这么要求了，我当然是个专业的演员。

　　于是我便状若无意地抓住了她的手，她用另一只手拿着剧本看了一下导演，见对方并不是实拍，于是再一次低头认真读剧本，似乎根本没有在意到我的牵手。

　　好柔软、好修长、好纤弱的一只手。

　　在这深秋的时光里，略略显得有些冰凉。

　　我下意识握紧了些，想要把自己手掌的温度传递给她，却不受控制地感到了自己的心跳加速。

　　我心里有些慌张，忙直视前方，努力抿住唇，做出镇定的样子来。

　　她忽然动了一动，似乎想挣开我的手做什么，但是因为我握得太紧，一时没有挣开。于是她也没有坚持，而是顺手将左手的剧本夹到了腋下，然后伸手拿过了助理递过来的道具，准备试戏。

　　这碍事的剧本，使得她的手不断想要挣脱我，于是我“十分好心地”将它从她的腋下抽了出来，递给了她的助理。

　　这下总能不挣扎了吧？

　　哎？她怎么还在挣扎？

　　……好吧，再不放手似乎有登徒子之嫌，我悻悻地松开了手。

　　却同时听到她在疑惑地说：“这里男女主是刚刚确定彼此心意相通相爱之后，所以是不是这个握手应该更亲密一些才对？而且我看剧本里有写一会你还要做出心动的反应，那么如果只是简单地牵着，是不是有点太平淡了？”

　　嗯？

　　……啊对！说得太对了！

　　“嗯，”我做出沉思的样子来，“认真思考”之后说：“你说得很有道理，所以十指相扣应该会更显得暧昧一点，更动情一点，效果更好一点。”

　　她看着我，眼神莫名开始放空，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认真思索着我的建议。

　　于是我心虚地用手撑着眼前的栏杆，左顾右盼了一会，扭头再看她的时候，正看到她正拧着眉郑重地点了点头，似乎终于决定了：“你说的有道理，还是十指相扣更符合剧情。那一会实拍的时候就这样来一遍，看看效果。”

　　“嗯，好。”我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云淡风轻，依旧左顾右盼，只用眼角的余光看见她又低头在研究剧情。

　　我要不要再找个什么话题？

　　说点什么好呢？

　　好像没什么要说的了……

　　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无助过。

　　不是，侯明昊，你不至于吧？

　　平时虽然你自认是个i人，可是做测试题从来显示你是个e人啊！何况你什么时候笨嘴拙舌过？

　　我有点想给自己一拳。

　　旋即我又忍不住好笑起来，回头状若无意地看了她一眼，发现对方完全没有发现我的那些混乱心事，而是沉浸式读剧本读得正欢。

　　唉，罢了，我在干什么呀！

　　好像从头到尾只是我一个人慌乱的戏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