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第 13 章 ...
-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又似乎在加速。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样了？
总之是混乱的。
我的耳边静悄悄的，似乎什么声音也没有，但却能隐约感觉得到，墙上的猫型挂钟的尾巴在这持续的静谧里，轻轻地、无声地摇摆着。
左一下，右一下，左一下，右一下……
这让我想起儿时养过的一只小猫儿，它最喜欢的也是像这样静静地找个地方趴着，然后悠然自得地开始摇尾巴。
左一下，右一下，左一下，右一下……
它的脾气其实是顶好的，但却总是容易给人一副高深莫测、睥睨众生的样子。
仿佛它身边的这些铲屎官，全都是不值一提的奴仆。
只有我知道它那看起来生人勿近的样子下，是有一颗多强大、多包容、多忍耐的心。
彼时的我尚年幼，手脚上总没个轻重，经常会不小心弄疼它。
它便会尖利地嘶吼着，伸出爪子拼命地拍打我，龇牙咧嘴作势要咬我。
可是无论它拍得多快多厉害，龇牙咧嘴得有多凶，但我的身上却从未有过任何一丝爪痕和咬痕。
它所有的张牙舞爪，都只不过是虚张声势，其实毫无杀伤力。
可是它并不是真的不会挠人，不会咬人。
因为大人们如果弄疼它了，无一例外会获得血的勋章。
而只有在我这里，它释放了最多的忍耐与包容。
它只是不舍得真的挠伤我，不舍得真的咬疼我。
因为它一直都在深深地、深深地爱着我。
她的眼镜还挂在鼻梁上，只是现在有点歪歪斜斜。
虽然脸还是滚烫的，但她的眼神却不似方才那样凶巴巴的，而是有些放空。
我捧着她的小脸蛋，左看，右看，怎么看都爱不释手。
怎么会这么可爱？
真的是每看一眼，都要在心中感叹一遍。
我捧着她的脸蛋，像是在捧着这世上最最无价的珍宝，小心翼翼，呵护备至。
真希望这一刻成为永恒。
可惜，那只是虚妄的贪念。
她终究还是从放空中慢慢回了神，慢慢地将那颗“糯米糍”从我的手掌里抽走，抬手扶了扶自己的眼镜。
然后，她低着头，用两根手指捏着我的衣袖，把我拉到了门关处。
接着，她站在了刚才她迎接我的地方，用一根手指推着我的胳膊，把我往外轻轻地推了推。
“快走，”她双手交叠抱胸，还是用方才迎接我的姿势，斜倚着隔断，低声催促我离开。
“可是……”我有点不知所措，其实还是没有彻底弄明白她为什么生气，很想再留一会，好问个清楚。
她低着头，避开我的目光，轻轻地又说了一遍：“走！”
温柔却不容置疑。
我踟蹰再三，还是决定暂时不要再拂她的逆鳞。
虽然她的生气看起来也是没有什么杀伤力的，但，我还是不希望她真的生气。
毕竟生气伤身。
“好吧，那我就先走了，”我退让，但仍然不死心地、小心翼翼地讨价还价，“那你能不能答应我，这次把我打入冷宫的时间不要太久啊？之前同在横店三个月你硬是狠心一个消息也不给我，这次好歹……”
她抬眼望了我一眼，咬着下唇瞪着我。
“好好好，我走我走，”我不敢再啰嗦，连忙戴帽子穿风衣，一切整理妥当，在最后戴口罩之前，趁她不注意，我色胆包天地又冲了上去，飞快地在她的脸颊上啄了一口，然后在她的怒目而视里飞快戴上口罩闪身溜走。
一个月之后，是大梦剧组录制天赐的声音的日子。
这是自上次夜聊之后我首次见到她。
这一个月来，我给她发了无数条的消息，但是她一条也没有回复。
到后来，索性我也不发了，赌气。
反正到时候剧宣的时候还是要各种见面，看你能躲多久，我想。
可是今天看到她的时候，她正跟小田聊得热火朝天，笑得见眉不见眼的。结果一看到我来了，笑容一僵，扭头就找了个借口，躲回她和程潇共用的化妆间去了。
感觉自己醋火中烧。
等到录制的时候，主持人问赵远舟和文潇的关系，我赌气说是兄妹之情。
哼！
结果到了她解释文潇和小卓的关系，她笑盈盈地说是青梅竹马，引起了现场一片起哄。
我差点当场掉脸。
或者说，我已经掉脸了，但是我自己还没有意识到。
录制期间有一个小时的中场休息，按照惯例，大家都是回自己的化妆室去补妆喝水之类。
我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她和程潇的化妆室门前，前后左右看了一遍，好像没有摄像头。
于是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里面一共五个人，除了她与程潇，还有两人分别的化妆师，以及她的助理。
所有人一齐回头看我，我假笑了一下，对程潇说：“潇姐，找你说件事儿啊，方便吗？”
“啊？”程潇一脸懵，但是下意识说，“方便啊，怎么不方便，你说呗。”
“嗯，”我看了一眼化妆师一眼，没说话。
程潇也看了化妆师一眼，立刻恍然道：“哦……哦对对对，那个，东东姐，我自己来吧，你出去休息一会吧，这里我自己就可以了。”
化妆师心领神会，手脚麻利地收拾东西就出去了。
那边她的化妆师和助理彼此对视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她，见她也没说话，就拿不准究竟自己是该走呢，还是该留。
还是程潇出来解了围，笑着说：“姐姐们，小侯找我们有点私事儿要聊，劳烦你们行个方便，我和嘟嘟留在这就行了，谢谢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不得不顺着程潇的话说：“辛苦了，我自己来就好，谢谢。”
于是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了我、程潇、和她，三个人。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程潇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指了指门，迟疑地问：“是不是我也得出去？”
“不要，你就在这里千万别出去，谢谢啦。”我反手把化妆室的门反锁了，直接走过去拉起她的胳膊往里间换衣室里去，徒留程潇在后面捂嘴巴。
“喂！”大约是动作有些急躁，她皱着眉轻嚷了一声。
其实我已经非常小心了，毕竟她那么纤弱的骨架，整个人都像是一个易碎的琉璃娃娃，我又怎么敢真的用力。
换衣室的门是四处漏风的，所以不隔音，因此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能说什么，只是把门关上，把自己和她困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大眼瞪小眼。
“你到底要干嘛？”她瞪着我，低声质问。
我也瞪着她，心里又是醋火中烧，又是多日来被冷战的委屈，又是不知该如何哄她的无措，一时百感交集。此时此刻说话也不方便，憋到后来，眼泪便开始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她吃惊地看了我一会，小声又质问了一句：“你到底要干嘛啦？”
我不出声，就这样倔强地瞪着她流泪。
反正在她的面前早就已经没有什么面子可言了。
她试图拉开我。
我不理她，伸开手臂拦着门，就这样瞪着她哭。
她左绕右绕也无法突围，不得不无可奈何地低声说：“那你到底要怎么样？有话就说不好吗？”
“你是不是……更喜欢小田？”我终于用浓重的鼻音压低了嗓子问。
“啊？”她一脸莫名其妙。
这个表情让我的心情略微宽慰些，但还是梗着脖子说：“以前拍戏的时候你就跟他玩得最好！你刚才还说你跟他是青梅竹马！”
她一脸看傻子的眼神，无语了片刻，忽然仰着下巴小声地、挑衅地说：“难道不是你自己说的文潇和赵远舟是兄妹情的吗？那你既然是兄妹了管人家文潇跟小卓是不是青梅竹马呢？”
“所以你就是更喜欢小田是不是？”我眼泪流得更凶了，刚才还能是面无表情地流泪，现在真的快忍不住要破防了。
她盯着我看了半天，忽然低头笑了一下，抬头忍了忍，才似笑非笑地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无理取闹呢？”
“那你为什么这一个月一个字也不回我？你这是冷暴力！这是不对的！”我决定转换赛道。
“你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解决吗？你不是这也是手到擒来的事，那也是易如反掌的事吗？我爸妈都被你直接征服了，你还需要我的态度做什么？”她凉凉地说，“反正我就像文潇一样，永远都被排除在真相之外。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是吗？结果大家还都说是为了我好。所以我本人就不配得到一个真相吗？”
“……”
这一点上我自知理亏，我已经反省了一个月了。
“那……”我心虚地、委屈巴巴地伸手去拉她的手，带着讨好的、求饶的语调，轻轻地一边摇她的手指一边道，“那我知道错了嘛，我以后再也不敢这么自以为是、刚愎自用了，以后无论做什么我都先跟你商量好行不行嘛，那你能不能不要再生气了？不要再这样不理我行不行？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惹你不开心的，你相信我好不好？好不好？”
她终于无可奈何地白了我一眼，低声问：“带纸了没呀？”
“啊？”我愣了一愣，摇头。
她看着我哭笑不得，幽幽叹了一口气。
“让开，我出去给你拿纸巾。”
“不要……”我还是拦着她。
“还要做什么？”她不解。
“你还没答应原谅我呢。”
“你再不让开，我就真的不原谅你了。”她用一根食指轻轻地戳我的胸口。
我一把抓住那只傲娇的手指，耍赖道：“那还有一件事……”
“还有什么？”她更不解了。
我扭捏了一会，用蚊子哼哼的声音低声嗫嚅道：“那你说，你只喜欢我，不喜欢小田！”
“什么？”她一时没听清。
我脸红了，但是还是不死心，干脆凑到她的耳边去说：“我要你说，你只喜欢我，不喜欢小田。”
大约是凑得太紧说话的气息吹得她耳朵痒痒的，她笑着缩了缩脖子，抬眼看着我，忍笑忍得很辛苦的样子。
“我才不要！”她说。
“那我就不让你出去！”我感觉自己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无赖了。
她低头，忍了又忍，抬头看了我好几眼，终于还是妥协地说：“好好好，我只喜欢你，不喜欢小田，行了没？大醋坛子。现在可以让开了吗？”
“不要……”
“为什么还是不要？”
“那你出去拿纸，潇姐不就肯定知道是我哭了嘛，多丢脸啊！”
“现在知道丢脸了？”
“哎呀……”我忽然拉过她来，“都是你害的，那我就拿你的衣服擦。”
“啊！”她小声尖叫，“不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