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好时》壮月十九

11、林跃升来了

　　张庆儿去得时候像个霜打的茄子，回来的时候昂着头活像个大公鸡。兴奋得跟许二妮说河里的鱼又大又肥，说孙二叔下次还让他再去，说孙二叔讲义气。

　　许二妮笑他挨打还挨出高兴来了，张桂莲说他就是个好吃鬼，有吃的就什么都忘了，真是记吃不记打。张庆儿吐了吐舌头跑出了灶房，张得忠让他把那条大点的鱼给老二家送去，他们家小子多。

　　夜晚来临，一家人在院子里摆了桌子板凳热热闹闹的吃起了晚饭。今天做了红烧鱼，还特意把老太太也给请过来了。

　　张桂莲给张老太夹了一大筷子的鱼肚子肉说道：“奶奶快吃，这可是我娘的拿手菜，我已经把大刺都给挑了。”

　　张老太一边吃一边说：“还是我孙子有本事，以后你爹娘可享福了。”张桂莲听了也不气也不恼，坐回去继续吃饭去了，反正奶奶也不是一天两天这样了，她一直都更疼庆儿。

　　许二妮和张得忠对视一眼，都读懂了对方想说的话，娘始终都不把桂莲当亲孙女疼。

　　庄稼种下去，农家人就清闲了许多，张得忠和张桂莲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上山去放蜂了。父女俩人商量着现在正是油菜花开的时候，该把蜂箱挪挪地方了。

　　来来回回忙活了大半天，两人终于把蜂箱都搬到了山下的油菜地。一时间，每朵油菜花上都趴了四五只蜜蜂。张桂莲头上戴着柳枝坐在河提上，难得的没有像以前咋咋呼呼，而是安静的欣赏着风景。

　　“爹，以后放蜂都带着庆儿，他也该学学了，我嫁人了你一个人太辛苦。”张桂莲扭头对她爹说道。

　　“以后这些蜂箱都是你的嫁妆，爹娘也没有什么能给你的。庆儿一个大小子，随便干点什么都能养活自己。”张得忠说道。

　　“爹，我不要这些也能把日子过好。你跟娘养我这么大，我怎么还能伸手要东西呢。”张桂莲声音哽咽的说道。

　　“你这孩子，自己爹娘的东西怎么不能要了。”比起张庆儿，张得忠更心疼自己这个闺女，想着以前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儿，怎么都要嫁人了。

　　远处许二妮的声音传来，叫着桂莲桂莲，身边似乎还跟着一个人挎着个小竹筐。等到两人又走近些，张桂莲才看到跟在娘身边走着的竟然是林跃升，她赶紧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裙，取下自己头上戴着的柳枝，安静的站在那里等娘和林跃升走过来。

　　张得忠看着紧张的张桂莲，心里想着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闺女也知道不好意思了。

　　“张叔，你们那天回家之后一直没来摆摊，我有点担心出了什么事，就想着来看看。”林跃升局促的说道。

　　“跃升啊，有心了，我跟桂莲想着在家歇几天，就没去摆摊。”张得忠看着自己未来的女婿说道。

　　“桂莲，人来了，怎么也不打个招呼。”许二妮说道。

　　“娘。”张桂莲被自己娘调侃的更不好意思了，站在一旁假装在看蜂。

　　林跃升本就脸皮薄，现下也是不好意思跟张桂莲说话，两人都低着自己的鞋子。许二妮觉得两人既然已经定亲了，就该多接触接触，那些男女大防农家人本就没有那么介意。

　　“当家的，家里有人找呢，你跟我回去看看。”许二妮对着张得忠说道。

　　“桂莲，我跟你娘先回去，你带着跃升在咱们这田里转转。”张桂莲明白爹娘的意思，瓮声瓮气地回答了嗯。

　　等爹娘走后，张桂莲提出带林跃升到河边去转转，那边树多凉快。

　　林跃升跟在张桂莲后边走着，几次想把手里的竹筐递给张桂莲，奈何张桂莲走得太快了，走到一处平坦的地方，张桂莲站定等着林跃升追上来。

　　“跃升哥，我们在这坐一会吧。”张桂莲说完先坐下来了。

　　林跃升跟着坐下之后把一直带着的竹筐递给张桂莲，说道：“这是我娘让我带给你的。”张桂莲掀开竹筐上面的树叶看到里面放了三种果树上的果子—紫色的李子、黄色的杏子、粉红色的桃子，整齐地摆在筐里甚是好看。果子上仿佛还带着晨起的露水，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你跟张叔好几天没去了，我担心你家出了什么事。”林跃升说道。

　　“你刚刚已经说过了。”张桂莲低着头说道。

　　“我……我忘记了，那你吃果子，甜着呢。”林跃升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张桂莲从竹筐里拿出一个黄色的杏子，说道：“看着就很甜，你也吃一个。”林跃升从她手里接过杏子，放在自己的衣裳上擦了擦才递给她。

　　刚才还很自然的张桂莲被他这动作给弄得很不好意思，红霞悄悄爬上了脸颊。这杏子可真甜啊，比蜜还甜！

　　两人默默地吃着杏子，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后天的庙会你去吗?”林跃升冷不丁的问出这句话。

　　“去呢，我爹说等那天他跟娘去卖蜜，让我跟庆儿好好玩上一天。”张桂莲回答到。

　　“那你跟张叔说我也去。”

　　“庙会又不是我爹开的，你想去就去呗，不用跟我爹说。”

　　“那我还想见你，跟你说话。”

　　“我虽然是我爹的闺女，但我爹也不能管着我说话，你想说就说呗。”

　　“那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我就是知道了。”

　　“那你告诉我。”

　　“我就不告诉你。”

　　张桂莲还是头一次见林跃升这么耍无赖，觉得好玩又新鲜。两人这么一打闹，好像又熟络了一点，话也就多了起来。

　　又坐了半晌，林跃升起身说他要回去了，地里还有些活，娘和妹妹干不了，他回家还要去干活。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走在田埂上，到了家里，林跃升跟张得忠夫妻俩告了别。

　　许二妮接过竹筐把里面的果子倒了出来往里放了些自家的番茄又放了一罐子蜂蜜，林跃升百般推辞不要，许二妮说再不要她可就生气了，留你在这儿吃饭你说家里有活就算了，这些都是自家出的东西不值什么钱，带回去也算桂莲的心意。

　　林跃升推辞不过就收下了，只能红着脸连声道谢，张桂莲就爱看他这害羞模样。

　　“桂莲，你们说什么了。”林跃升走后许二妮问自己闺女。

　　“娘，晌午做什么饭？”张桂莲避而不答她娘的话。

　　“跃升拎了一只鸡，现在天热放不住，晌午就吃了，等会做好你给你奶奶送一碗鸡肉过去。”

　　“好，等会我跟庆儿一起去送。”张桂莲说完就帮开始帮她娘做饭。

　　许二妮一边跟闺女做着饭一边说着话，说桂莲还真是傻人有傻福，找了个好婆家。

　　“咱们女人嫁人啊，就是图个穿衣吃饭，图个安稳自在。我瞧着林跃升是个软和性子，做起事来好商好量的，不像有些男的不让人说话，那日子才难受呢。你被你爹惯得上了天，要是找了一个暴脾气，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的，我跟你爹愁都能愁死。”

　　“娘，我哪有。”张桂莲不满意地噘着嘴。

　　“爹娘成亲多年才有了你，你在爹娘看来千好万好，但到了别人家里就不一样了，娘得把话说到你前头。”许二妮一边往锅里舀水一边说。

　　饭快做好的当口，张得忠带着张庆儿也下地回来了。张桂莲笑着问庆儿是不是用他的狗鼻子闻着鸡肉味才回来的，张庆儿一脸坏笑着问她是不是姐夫来了，羞得张桂莲满院子追着打他。

　　两人打闹了一阵，又一起亲亲热热的去给奶奶送鸡肉去了。张得亮家小子多，许二妮盛了满满一碗鸡肉让他们俩送过去，端回来的碗里又被老二家的素饺子装满了。两家人一直都是这样，老大家想着老二家，老二家也想着老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