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最后家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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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李茂的眼睛里，那里是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
林地无风但树摇叶晃，草木开始窃窃私语。
“人，似人。”
“比影子更黑。”
“危。”
李茂又问：“你是谁？”
心跳开始加速，支持他更敏锐更迅速的反应。猩红的眼睛从他四周一双双浮现。
“只是一个迷失的旅人，但这片土地看来并不友好？”
那人的声音像是两块岩石摩擦发出的声响，粗粝沙哑难辨年龄，只能大概判断是个男人。
“如果迷路，请左转直走。”
李茂盯着那片无光的土地，声音冷硬。
如果不是稞龙发现，他还要偷窥多久？
那人向前走了两步，笼罩他的黑暗如薄纱般消散，露出一个人影来。
他举起双手表示自己并无恶意。
“我在森林遗失了坐骑，帮我找回的话，焦土之城会给予你丰厚的报酬。”
他指了指李茂身后的毒狼。
焦土之城？
“什么报酬？”
李茂表面未动声色，内心却有些震动。
“我是焦土之城烬教的使徒，你想要什么？奴隶？钱？还是神力...”
陌生的词语从男人口中吐出，由于带着难辨面目的面罩，李茂看不清他的表情。
没想到在废土还有秦始皇打钱的骗局。
“但你要怎么实现你的承诺？”
“烬教自有办法，穿越黑雾并不是难事。”
“换个直接的方式吧。”
“什么？”
身边群狼环伺，但男人看起来并不慌张。
“找到坐骑前，为我做事。”
短暂的沉默过后，男人伸出一只手来，声音粗哑。
“烬教，灰狛。”
“合作愉快，栖木，李茂。”
李茂伸爪与他相握。
...
贫瘠荒原上空飘落的雨水让这片土地变得泥泞不堪。
衣着破烂的拾荒者挥舞手臂，驱赶啃食尸体的无毛生物。
满身褶皱的无毛翼兽嘶吼着后退，飞走，最后扑打着双翼盘旋在这片天空。
拾荒者摸索着尸体，拿出半条肉虫干，又扒下尸体上还算完好的靴子，打算穿在自己身上。
但是脱下靴子后，尸体腿上红肿溃烂的伤口露出，拾荒者惊恐的甩开了手，一屁股坐在地上。
“晦气，病死鬼，难怪没人捡！”
拾荒者破口大骂，将尸体留给清道夫。
人声传来。
他起身拍掉泥土，看向前方雾中起伏的轮廓，眼神中有贪婪闪过。
“长老，前面就是终点城了！”
蚨二看着雾中隐约浮现的高耸灯塔，对着身后的长老说道。
携带着贵重货物的牧人尽可能在白天行进，尽量远离土匪，流浪者的地盘，经过这五天的跋涉终于看见了旅途的终点。
可惜与李茂大人的联系一直断断续续。
嗖！嗖！
投矛钉在驮蜥脚下，溅起泥水，吓到了驮蜥。
“货物交出来！”
十几个蒙面的人在牧人队伍前冲了出来，挥舞手中的套索。
砰！
锈迹斑斑的枪管刺出迷雾，黑色硝烟从四根狰狞枪管中缓缓消散，木制枪托上缠绕着旧麻布，被一只布满伤疤的手稳稳端住。
绝对不会有血肉之躯想在近距离品尝它的枪火。
“他们有枪！快跑！”
回应他们的是一众牧人的骨箭。
这些蒙面土匪留下几具尸体就逃进雾中。
枪声过后，蚨二明显感觉周围窥视的目光变少了。
“这些垃圾佬的臭味，割掉鼻子我都能闻见，他们怎么敢攻击我们这么多人的。”
黑翅将枪塞回驮蜥身侧的褡裢里。
“饥饿的豺狗也会袭击狼群。”
长老说道。
靠着蛭神教的武器，他们一路上赶跑了许多苍蝇，终于来到这黑色城墙下。
终点城整座城市容纳了上万人和数不清的帮派，是这个庞然大物的骨架皮肉。对比下蛭神教的规模只能算得上是小打小闹。
城墙建造使用的材料浸透出的黑色粘液填补了城墙的每处缝隙，风干后使得城墙更加牢固，也更像蹲伏雾中的黑色野兽，一座座伸出的炮台就是它的锋利獠牙。
这里就是地区唯二大型聚落之一的终点城。
“建于迷失37年春，这是最后的家园，我们的终点...”
长老抬头看着黑石上的铭刻喃喃道，这是上任城主留在城墙上的话。
“人一枚小铁，驮兽四枚小铁！”
很快进城队伍轮到了他们。
高大的守卫伸出手来对他们索要进城费。
小铁就是小铁孔钱。四枚小铁都够买土豆吃一天了。
虽然这是进城的第二次收费了，但牧人还是从口袋里掏出小铁。
穿过城洞，鼎沸嘈杂的声音冲进牧人的耳朵里。
正巧赶上行刑，门口的绞刑台围满了人，踩得泥浆四溅。
牧人队伍挤在人群里寸步难行，挤了两步，有人站在绞刑架上高喊。
“因为我们天生的罪恶，才陷入这不可挣脱的牢笼！”
“拥抱黑雾，洗净这罪恶之躯吧！永夜终将到来！”
壳长老听闻后拧起眉毛。
“是否有罪，我不知道。但是你们在白银区里杀人，死罪！绞死他们！”行刑官冷声说道。
他们脖子上的绳索绷成一条直线。
今天四个人被绞死。
“这些永夜追随者，难道以为投入黑雾，脖子就不会断吗？”
“啊啊啊！极乐客发疯了！！”
“远离这些疯子...”
“谁把这些疯子放进来的。”
“我的肉啊！！！”
一名光头扑向一个路人疯狂撕咬，露出皮肤植入的锁链哗哗作响。
惨叫与恐惧中，他的神情陶醉，如坠美梦。
周围的人群微微侧目，在光头男子身旁让出一片空地来。
牧人队伍走的比之前快了。
身后传来枪声。
“是血犬帮。”
蚨二看向身后。一个手臂上纹着狰狞恶犬的突变者抽出铁拳套，他击穿了光头男子的胸膛，但路人也被光头撕咬的人也不成人样了。
他掏出匕首终结了路人的痛苦。
终点城遍布的帮派都有各自的地盘，帮派会自发维护自己地盘的秩序，构成了终点城的诡异平衡。很明显，这地方归血犬帮管。
路人身上掉落的土豆被血缓缓浸透，又被一只只脏污的小手快速扒走。
他们身上的东西在快速消失。
再过一会街上的尸体都不会剩下，自然有“清道夫”处理。
经过这个插曲，牧人明显能够感觉到城内的紧张气氛，门口的守卫和炮台都变多了，还有街上到处游荡的帮派分子，可以看出终点城比去年更不安稳。
豺狗们在维护自己领地。
“看什么看！”
“看你怎么了！”
黑石区来者不拒，人口流动性大，鱼龙混杂。路上行走的可能是食人者、帮派分子、邪教徒、极乐客、异族。
在连绵的棚屋区找了片空地，携带的货物比想象的要多。于是黑翅带着枪赶走了邻居。
这里是没有树木的森林，只要遵循弱肉强食就能很好的活下去。
生活在这片废土的人，有着天生的本能--识别弱者。
“等等。”
壳长老叹了口气。她将一个小袋子丢了出去，袋子掉在地上不断蠕动着。
“谢谢，谢谢大人！其实我...”
邻居是个消瘦的男人，披着一件脏污的烂袍子，看见地上的袋子眼睛都亮了起来，扑上去的速度堪比异种。他的眼珠滴溜溜的转动着，还想说些什么。
蚨二知道这种眼神，它叫做贪婪。
“滚！”
蚨二一声怒喝，吓得邻居带着他的一连串孩子跑开了。
“长老，清道夫会吃掉更虚弱的人，毒狼会追逐流血的猎物，我们已经尝过怜悯的苦果了！”
壳长老听见黑翅的话一时语塞。
“是这样，但，唉...我们还是去集市吧”
价格低廉的烤肉摊最为火爆，只要两袋虫的价格就能吃到。
散发香味的肉串悬挂着。年纪小的牧人眼神被滴落的油脂粘住了。摊主看见了笑着扯下一条肉丝，他伸手。
小牧人意欲接过，但被黑翅重重拍下手掌，声音清脆醒人。
“不要吃别人给的肉。”
摊主的笑容没有散去，他将肉放进嘴里咀嚼着，露出参差的黄牙。
远离烤肉摊。牧人将自己的摊位摆好，许多人就拥了上来。
“给我一袋肉虫！”
“我要惊颤虫！要最辣的！”
“给我一袋巨蠊！大一点的！”
蚨二与黑翅站在摊位前维持秩序。
“给钱！不给钱打断你的手！”
牧人的肉虫是终点城内十分受欢迎的食物，没有吃垃圾的怪味，并且最近更新了辣味品种。大部分人普通人既无能力购买农场的肉，也无法像突变者与灵能者一样去森林狩猎。
每家每户除了种点菜就是养虫。
根据古代人的说法，虫的营养价值是肉的很多倍。又容易获取，存在各个阴暗角落，垃圾堆，吃什么都能长大。
只吃土豆与脑叶菜，过段时间捡垃圾连老鼠都打不过。
但将牧人的虫子带回去加工一下就是美味与营养并存的美食。
这次牧人的虫子卖掉的速度比去年更快，就算每袋提高了一枚小铁，还是被一扫而光，许多人都在抢、购食物。
壳长老好奇的询问路人，终点城最近发生了什么。
接过虫子，路人拿出一条塞进嘴里。鲜嫩多汁，他点点头。
“你们很久没来吧，南边的那些猪人发了疯，要进攻异境，终点城打死了一片猪人，但是那些猪人多的跟蟑螂一样，但拜它们所赐...喏，你看这些烤肉摊。”
路人擦了擦嘴巴。
猪人攻击终点城？长老的眼神中有些担忧，但猪人聚落距离李茂大人所在的森林还有上百公里，应该不会有影响吧？
从棚屋区的小巷里走进黑市与外面的集市又是另外的场面。
黑市位置开在角斗场的外围，占据一条完整的街道，还能听见隔壁传来的喧哗声。这里的入口搭建了两座比肩城墙的废材塔，棚屋里各种斜拉的帆布雨棚让道路变得狭窄混乱，更有低矮的悬空索道贴着头皮穿行。
这是城中极少数不受帮派控制的地方。
“奇炼大人附魔胸甲，五金孔钱一件！”
“仪式诱变剂，仅此一瓶，只要一金！就能成为强大突变者！”
“灵能修炼手册！来开启你的虚空之路吧！”
各色叫卖声让牧人有种来到另一个集市的恍惚。
蒙面或者披着长袍的人沉默的行走。
身材高大，性格温和的异族--弩人跟在雇佣者身后。
牵着双头犬的突变者站在卖异种植物的摊位前，拿起一个黑果子颠了颠，摊位爆开一团白色粉尘。
“草！是昏目...”
“我...”
没封好的昏迷爆炸果引起了一阵骚动，几秒的时间放倒了一片人。
躲开迷雾，牧人走进一间长棚屋。
酸臭夹杂着腥甜味道扑面而来。
前面的棚屋挤满了一个个木笼，关押着一名或者数名奴隶，不时有人穿行其中停下来打量着里面的奴隶。
后面的棚屋里一列奴隶被带上屋内中间的高台。
“来自乱铁帮的打手！这可是不多见的高级奴隶！一重突变者，力量异化，一拳就能击断一颗树！但是请记得保养，不然容易骨折...”
奴隶贩子热切的喊道。
突变者拍出了十一金孔钱的价格，黑市里能换到近六千小铁，这近乎普通突变者在猎团两年的收入了。而成年奴隶的价格在五百五十小铁上下。
“来自乱铁帮...”
“来自钢狼营地头目的收藏...”
强壮的奴隶卖的最快，其次是好看的，再次是小孩，最后是老人。
“那你卖不卖呢？”
“哈哈，你在...”
面对台下的提问，奴隶贩子像是听见了笑话，但很快他的笑容凝固了。
“当然！只要你有钱！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标价的。”
叮叮当当的声音里，说话的人坐在能容纳四五个人的座椅上，从屋后被推了出来。
他和善的笑了笑，露出猩红的牙龈。赤裸肥胖的身体插满管子，连接着各色吊瓶。一身苍白的皮肉在这脏暗的环境很是扎眼，他像是一滩融化在皮椅上的肥肉。
【贩奴首领，雪枭。】
废土上稀有的胖子，如果被蛭神教的人看见了估计得馋疯了。黑翅在心想。
又是一列奴隶上台，壳长老听见了想要的奴隶。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最后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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