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二十四卷》鱼师

37、丹青点笔葬·魔妃【下】

　　脸上的暗紫面纱随风左右摇摆。
　　“我认得你，你叫莲珂。”
　　莲珂抬起头，瞪着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你忘了我吗？我们见过的，在街口的茶馆。”
　　莲珂忽然一笑，眼睛弯弯成一条月牙，甜甜的很有感染力。
　　以七为书看的真真切切，还是那个美好的笑容。
　　“我记起来了，在茶馆，也谢谢公子为我解围。”
　　“嗷，对了在下非尽。”
　　莲珂只是干笑，没有回话。旁边的姑娘看着非尽，好好的一位公子，怎么就瞎了看上这个丑女，不屑的走开。
　　“莲珂有没有时间，可否陪在下出去走走。”
　　莲珂又低下头，慢慢捂着脸，非尽一把抓住莲珂的手，“别人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你的脸没有那么卑微。我觉得靠近你，我很舒心，陪我走走吧。”
　　非尽就拉着莲珂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
　　安雨一把握住以七为书的衣袖，“魔君，你要什么去，莲珂已经不是魔妃了。”
　　“我不能做不到看着她和别人……”
　　“魔君，你总说佛魔不能在一起，可是就算你们在一起了，又会怎样。蹉跎了那段时光，现在才是真正的不能在一起，她是人，你是魔，如果你们在一起了，你会害死她的，这是魔的命数，我们魔就不能与人相恋。”
　　世界这么大，哪里都可以容身，却哪里都容不下他们两个。一个魔界魔君，一个丑女莲珂，这样的两个人又能去哪里。
　　她爱了他那么多年，他却直到现在才明白。
　　感情如沼泽，少有人能全身而退。
　　“我就去看看，守着她也好。”魔君最终还是松口，他不想在她害一次。
　　湖心小船，非尽沏好茶，优雅的倒一杯递给莲珂。
　　“其实你只是比别人多了一块胎记，不要自卑，也许，这胎记对你很重要，你不该厌弃它，你要接受它。”
　　莲珂接过茶，又慢慢把手放在脸上。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所有人都说我丑都躲着我。”
　　“因为，从见你那一刻，就喜欢你。你笑起来真好看，你就像仙女那般美好。”
　　以七为书就坐在旁边的小船上，听的清清楚楚。
　　忽然一阵风吹走了莲珂脸上的面纱。
　　那面纱一下落到以七为书的怀中，莲珂慌忙站起身。
　　再次见面，心跳加速，四目相对。

　　【七】

　　安雨无比紧张，甚至都忘记了那是莲珂不是演梦。
　　以七为书也终于看清了莲珂脸上的胎记，那不是什么说不清的形状，那是四个字，那是自己的名字啊。不仔细看或者不用心看，根本看不出来。乍一看是一大堆丑陋的东西。可是以七为书一眼就看出来了。
　　莲珂看着以七为书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慌忙用手遮挡，非尽一把拉过莲珂，护在身后。
　　“麻烦公子将面纱还我可好？”
　　非尽礼貌的伸出手，以七为书握着面纱，眼里有一片海。
　　安雨拉了拉以七为书的衣服，用魔能听见得方式说道，“魔君，还给他吧，你对莲珂来说，就是陌生人。”
　　“什么？”莲珂突然问道。安雨愣了一下，莲珂能听见？
　　以七为书忽然很激动，“你能听见？”
　　“什么？刚刚你们有说道莲珂吗？”
　　趁着以七为书放松的时候，非尽一把夺过面纱，转身为莲珂挂上，然后拉着莲珂回船里坐好。
　　刚划没多久水里忽然碰碰的几声出来一堆蒙面黑衣人，个个手拿长到，莲珂吓坏了，小船一抖，莲珂跌进水中。非尽来不及救莲珂，就被黑衣人包围，明显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
　　以七为书顾不得上那么多，告诉安雨，“救非尽。”然后自己纵身跳入水里。
　　多少年前的造作矫情早已不见，那些掩在心底的过往，无爱无恨的看过去，还是笑中带泪，眼中带伤。
　　化作不忍触碰的婆娑回忆。
　　没想到水下也暗藏杀手，慌了以七为书。
　　找到莲珂的时候，莲珂已经受伤沉入水下。以七为书接近崩溃，抱起莲珂，飞出水底。
　　安雨和非尽已经上岸，也知道了杀手为什么要杀非尽，原来非尽是当今丞相。以七为书抱着莲珂落在地上。安雨慌张的问，“她怎么样了？”
　　“杀手下了死手，快找客栈，找大夫。”
　　人们常说，距离阻止不了两个人相爱。
　　这是一个只有开头和结局的故事。
　　如来还有一句话，只有演梦知道。
　　“若你们相见，那必然最后一面。”
　　如今看来，真的就要说再见了。
　　是的，死就死吧，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局。
　　大夫走出来，摇了摇头。非尽是想娶她做丞相夫人的，如今却害了她。一下子坐在椅子上。安雨担心的看着以七为书。
　　以七为书摇头说不可能，人魔果然不可以相恋。
　　进去的时候，莲珂就像睡着了一样。
　　以七为书抱着莲珂，把这么久这几百年的痛处统统哭了出来。
　　左右摇晃莲珂的身体，“你醒醒……你不要睡，我怎么可以救你……你告诉我……我很后悔，真的很后悔，当初和你吵浪费了那么多时光，你快醒醒，你告诉我怎么可以救你……”
　　安雨用手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是控制不住，她忍不了了。
　　“莲珂是她最后一世，她用生生世世换你你出来，这才是真相……”
　　“你说什么……”以七为书双眼通红，杀气腾腾。趴在门口的非尽不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更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是真的，演梦亲口告诉我的，不让我告诉你，可是莲珂已经不在了……天地间在也没有了她……”
　　如果这是最后的结局，我情愿从来没有遇见你，我情愿我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可是，世界这么大，我也只愿遇见你。当命运被捆绑住的时候，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莲珂怀里忽然飞出一朵菩提花。
　　“我能让你再见一次演梦，不过你们只有一天的时间，当夜幕划过最后一刻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殆尽……”

　　【八】

　　菩提花容进莲珂的身体里，莲珂脸上的胎记变得通亮，安雨这才看清那是字，是魔君的名字。非尽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经历了什么。
　　莲珂被莲花包围，变成金莲又化成人形。
　　慢慢下落，睁开眼睛。
　　演梦这次真的出现在以七为书的面前，以七为书猛然一扑，紧紧的抱着演梦。
　　所有的事情随着菩提花，她都记得。
　　“我很想你”演梦趴在以七为书的肩上，噼里啪啦，湿了一大片。
　　“我也想你”以七为书抱的更加用力。
　　“就说饺子有团圆的意思，你在天的尽头吃的最后一顿也是饺子，只是这次见面有点久。”演梦打趣的说道。
　　“演梦，我还想吃你包的饺子。”
　　“好。”
　　安雨拉着非尽去买材料，非尽还没反应过来。
　　“你们是什么啊？”
　　“你不需要知道”
　　“莲珂怎么变成了演梦？”
　　“你不需要知道”
　　“她和你家公子什么关系？”
　　“……”
　　人世间最烦恼的莫过于想要的留不住。
　　所有物是人非的景色里，我最怀念你。
　　演梦和以七为书一起包饺子，热闹了厨房。
　　安雨让非尽走吧，非尽却不愿意走。非尽只是忽然觉得，他们真的很般配。
　　饺子包好了是安雨煮负责煮，演梦就趴在以七为书的胸膛睡着了。这感觉就像回到了最初，就好像从雪山刚刚回来一样。
　　想到这里，以七为书强忍着泪花。这个夜晚真亮，仿佛一下子就要亮了那样。
　　饺子好了，以七为书叫醒演梦。以七为书告诉演梦，“你多吃点饺子，下次我们相见就能快一点了。”
　　演梦笑着点头，可是眼里的泪光分明可见。
　　两个人红着鼻子，吃着每一个饺子，艰难的下咽。
　　安雨忍不住，转身跑了出去。冲着江水，自顾自的说。
　　“你不是佛界中人嘛，为什么还要受这么多苦。天啊，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
　　一盘的饺子吃的慢吞吞，以七为书破涕而笑，拂去演梦滑落的泪珠。
　　吃过饺子，以七为书拉着演梦爬到山顶。
　　让我在这里陪你一起等日出吧。
　　演梦就趴在以七为书的怀里，静静的听他说过去的事。
　　夜幕被撕开一点口子，日出东方。
　　“以七为书，我从来没有后悔认识你，那怕所有的恶语相向我都没有怪你。只是，你看到了我的转身，却没懂我的世界。能和你有这样一段过去，真好。不过你要忘了我，这次，我们是真的要彻底说再见了。”
　　“我不会忘了你，我会一直记得你，你吃了饺子，我们很快就会相见的……”
　　演梦抬头，吻上以七为书的唇。好苦，和那个时候的饺子一个味道。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离别。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黎明第一缕光照在演梦的身上，演梦的脸减减透明起来。
　　她气若丝游，苍白的唇一张一合，“你永远永远不要怀疑我爱你。”
　　以七为书握了握手，一阵风吹过，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留下。
　　他对天咆哮，发泄出内心发泄不出的痛。
　　安雨瘫坐在一旁，嚎啕大哭。
　　演梦，终究演了梦一场。

　　【九】

　　你我不会再相见，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当时间沉淀了所有当时间冲淡了一切，
　　最后变成
　　我有很想你
　　以七为书的魔妃一直空着，演梦吃了饺子，那么一定会团聚的。